然後我跟他們說,我們只是想在房子裡四處看看。
曉族長轉身又與老嚴搭話。
小玲和珠兒靠近我的身邊,說:「這種市儈的神棍,會是法力高強的大巫師?」
鬼小姐在我心靈說話:「妾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靈能,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曉家的後代一定另有其人。」
我也點點頭說:「我也感受不到,只聞到一身的銅臭味和市儈氣。」
我們在曉家巷挨家挨戶地走訪,但沒一個人是我們要找的。
走出曉家巷,我們在老嚴的帶領下,又走了一些廟宇;下午兩點不到,小玲和珠兒就又拉又扯催我出發了,把所有的鎮內所有巷弄、大戶人家轉了一圈,四處打聽曉家的漏網之魚。
一天就這麼混過去了,除了老嚴外,我們都有些垂頭喪氣,曉家的後人究竟在哪裡呢?下週四很快到了,我們該怎麼辦?
第二天早上,老嚴興味盎然地帶我們到位於鎮西一里外的一處名勝——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風雨橋。這是一座典型的廊亭式古橋,原來我們縣城裡也有,後來被拆建新橋了。
我們坐在橋上的長凳上休息,這時,我發現橋另一頭對面,在一片松林間,擠著一座顯得非常陳舊的小廟堂。
我心念莫名一動,走了過去。
廟額的名稱陰刻在一條花崗石塊上,被風雨浸蝕得已經有些模糊,但還看得清那是「臨水宮」三個字。廟的大門半掩著,裡面非常昏暗。
老嚴和小玲、珠兒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觀看。
老嚴介紹說:「這臨水宮可能是我鎮最古老的一座廟,具體年代無法考證了。臨水宮在鎮裡一向不是很出名,據我爺爺說,臨水宮祭祀的是當地一名叫倩姑的女巫,她二十歲就死了,死前對自己發下符咒,以自己的亡靈,為天下產婦解除痛苦。
她的後人就建了這座小廟祭祀,並在廟後的小精舍裡世代居住。雖是巫師,但從不搞風搞雨,招搖撞騙,以至村民根本就不認為他們是巫師,也很少到廟裡祭拜施捨,因此冷清破敗。對了,他們也是姓曉,這一代只剩下姐弟二人,一個叫曉風,一個叫曉月。」
老嚴的話,令我們大喜過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感受到廟裡面有一股非常強的靈能。」鬼小姐在我心靈處欣喜地說。
我對著小玲和珠兒狂喜地點了點頭,珠兒立即推開門,率先闖了進去,廟堂裡沒人,頂上掛著一盞煤燈,幾支清香,神龕上面立著一尊不足半米的女道士塑像,清麗脫俗、氣質質樸,倒像一位村姑。
我卻心中一痛,那眉目間,與曉清子竟如此神似!
老嚴一邊走一邊嘮叨:「雖然不相信鬼神,但當年我聽爺爺說起倩姑這個女孩,也非常感動,她原本是專為孕婦順產而做驅邪法術的,死後還想著幫助婦女兒童,令人敬佩。」
突然一陣疾風,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拿著一把桃木劍,從後堂閃電般衝了出來,站在我們面前。
這小男孩眉清目秀,兩隻眼睛又圓又滑,顯然是個調皮伶俐的傢伙,但此時他緊盯著珠兒身後的小背包,目光竟異常凌利,時而盯著我,又驚疑不定。
我感受到,廟裡那股靈能,就來自他的身上。
珠兒可能感受到小男孩可能會對她的鬼「寵物」不利,抱緊背包,不滿地打量著小男孩說:「小屁孩,瞪什麼瞪,沒見過鬼啊!」接著又好奇地走過去,「你腰上別的隨身聽,好新穎啊,是什麼牌子的?」
小男孩立即得意洋洋起來,取下隨聲聽,放在珠兒面前炫:「中國品牌,愛國者f007。我姐剛剛給我買的,全縣就我這一台呢!」
「好酷的款式,全自動編程,這在哪裡有賣?一定挺貴的吧!」
「省城,花了六百多塊啦!」
這時老嚴發問:「曉風,你姐在嗎?」
「她到外地辦事去了,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什麼,出門了。」我們不禁叫道。
這時,我轉身對老嚴說:「對不起,嚴師傅,我想私下裡和這位小朋友聊聊,瞭解一下關於臨水宮的歷史和他們曉家的故事,我對他們很感興趣。這樣吧,您能不能先回去,我們已經知道怎麼走了。」
老嚴只好吩咐曉風好好照顧我們,然後略顯失望地先行回去。
一進內堂,小曉風就瞪著我發問:「你也是修行之人,為什麼留著一支死靈在小女生身邊,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一聽這話,某小女生就不滿了,指著曉風的鼻子大聲說:「小屁孩,你很大嗎?我就愛養支鬼,關你什麼事!」
「等到鬼上身,就像發羊顛瘋一樣,噢噢噢,抽搐、口吐白沫,你就死定啦!哈哈,到時還得我給你把三魂七魄招回來,否則變成孤魂野鬼!」
「我怕啦,我又不是沒鬼上身過,那滋味你還沒享受到呢,像你這種討人厭的小屁孩,鬼都不願上你身呢!」
「你!你!你!小女生,好男不跟女鬥,有本事我們玩捉鬼,不,打電動!」叫曉風的小男孩看來氣得要吐血。
「好,玩遊戲我最在行了!就你這點道行,非玩死你不可!」
我和小玲暗暗好笑,在班上,論鬥嘴,全班男生加起來都可能不是珠兒對手。但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我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小傢伙的肩上,摸摸他的頭,嚴肅地說:
「曉風,我姓羅,中學老師,她們是我的學生小玲和珠兒。我們這次從儒裡縣來永安鎮找你們姐弟,是有重要的事請你們幫忙的,這件事非常嚴重,他關係到超渡五百支死靈和三百多村民生命。」
奇怪的是,看起來倔強的曉風,很享受似地接受我的撫摸,像把我當成親人一樣親切,他拉著我的手,切了我的脈,「咦——」了一聲,說:
「羅老大,你的靈能好強大,不過非常凌亂。奇怪,這靈能的流動好像和我一樣,只是要冰冷許多,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曉家的修行心法的?」
「這是軍事機密,羅老師,咱們不要告訴他。」珠兒在一旁插嘴。
但看小玲和她好奇的眼睛,我就知道她們比誰都想知道:這麼懶的老師,怎麼會修練成大巫師的呢?而且還是最烏龍最搞笑的那種。
「這事以後再說,曉風,看來你雖小,但比這兩個丫頭更有頭腦,是個小大人了。這樣吧,林小姐,請你出來一下,向小朋友說說村子裡的情況。」
在一陣金色流螢後,鬼小姐林彩霞翩翩亮了出來,和以往不同,她出現時穿了一件綠色的連身裙,秀髮如雲,比以前多了一份親和力。
「鬼小姐,你怎麼穿成這樣啊,一點個性都沒有,你難道不知道,某位老師是全校最沒品味的?」珠兒說。
「對啊,現在市場流行的可是古裝,特別是晚清的,最時髦了。」小玲接腔,與珠兒一唱一和,跟本沒把本大師放在眼裡。
林彩霞聽了這一席話,向我扮了一個苦瓜臉,然後盈盈地向曉風跪下。
果然,曉風立即跳開。但跳在哪裡,鬼就閃在哪裡。
「中招了,」珠兒向我扮了一個鬼臉,她知道現代人決受不了這種禮節。
然後以傳心術默默地向一百二十年前的一幕幕,以及上珠兒身和與我相遇的過程。
「難怪剛才發現你不正常,原來是我曉家的傳人,又吸收羅老師的靈能,老呆在靈界都快成鬼仙了,可惜永遠不能正常說話,見不得陽光。」
「對啊,為什麼鬼小姐一開口,音調就又平又低又長,最最恐怖的那種。」
「你沒學過生理課啊,我們人說話靠的是喉嚨,鬼的形體是由精神能聚集的光線,不是實物,如何做出抑揚頓挫的聲音。」曉天振振有詞,但接著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姐研究出來的。」
「剛才你說的事太凶險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去看個究竟。對了,你說的村子叫什麼來著。」
「甘天村。」
「甘天村,好耳熟——啊,那不是我姐去辦事的地方!難道就是為了林氏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