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空氣流淌在小小的門廳裡,像潺潺的溪水。楊洛吃著飯,對著面前的空碗,身後是窗外的萬家***。她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生命已經脫離了軀殼。終於明白,他這一走,什麼風景、心情,都被帶走了。
肖石走了一整天了,她還是習慣在心上人的位置擺一隻碗。看著這只碗,她多少可以感受一點兒他的存在。他在不在就是不一樣,可以不看見,可以不說話,但她知道他在。原來家裡有個男人,真的可以讓人安心。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楊洛奇怪地走到門邊,小心地問了一句:「誰?」
「你好,請問這裡是肖石先生家嗎?」門外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楊洛愣了一下,警惕地問道:「是。可他不在家,出門到外地了。」
「哦,他什麼時候能回來?」門外人又問。
「很難說,可能要好幾天。請問你是誰?」
門外人遲疑了一下,不答反問道:「請問……肖凌在家嗎?」楊洛微皺了一下眉,又回道:「也不在家。請問你是誰?」
「哦。」門外人這次遲疑了較長時間,謹慎地問道:「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是他鄰居。你到底是誰?找他們什麼事兒?」楊洛不客氣了。
「我可以進去說話嗎?」門外人大膽問。
「不可以。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能讓你進來。」楊洛斷然拒絕,又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請報出你的身份,等他們回來,我可以幫你轉告,讓他們跟你聯繫。」
門外傳來很小的說話聲,好像男子在跟誰商量著什麼。說話聲停止,門外人又道:「謝謝,我改天再來。」接著,門外傳來了下樓的聲音。
楊洛站在門邊聽了一會兒,直到腳步聲走遠聽不見。
奇怪!來找人,卻不肯報出身份?楊洛凝神想了一會兒,走到窗邊向下望去。暮色中,一個中年男子挽攙著一個老年婦女向小區外走去,直覺告訴她,應該就是他們。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要找肖石兄妹呢?難道是……
…………
…………
海島清晨很美,當第一縷朝霞尚未射進屋內的時候,肖石就起床了,他想去看日出,看海上日出與都市的不同。肖石興沖沖地跑到海邊,卻失望了,海在南面,看不到日出,他忘了方向。一個人換了環境,總會忘了方向。
快樂總有不同的方式,肖石決定練拳,在海邊的椰樹下練。身旁潮聲隆隆,捲起千堆雪;海面波濤洶湧,浮動萬道光。別樣的風景,別樣的心情,肖石精神抖擻,打得虎虎生風。
回到海天屋的時候,凌月如已經起床,正焦急地等待著他。
「大清早的,你幹嘛去了?」見他回來,凌月如不無責怪。
「出去活動活動,怎麼了?」
「沒事兒,怕你走丟。」凌月如隨便回了一句,眼睛盯上了他沁著汗水的堅實肌肉,還伸出纖手,輕輕地撫了上去。
這個姐姐,怎麼老是跟花癡似的,真讓人受不了!肖石哭笑不得,一把拍開她的手,閃身進了房門,身後是凌月如吃吃的笑聲。
二人吃過早飯,凌月如去開會,臨行前還特別叮囑他買遊戲,她還真當回事兒了。姐姐走後,肖石在酒店附近逛了逛,就跑到市區了。
三亞市區很小,還不如s市一個區大,只有兩條主要的街道,解放路和紅旗街,前者是交通要道;後者是購物市場。三亞街上流動著各色人群,很多人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三亞的交通很方便,公交車招手就停,還有很多出租車、摩托車和人力車,不過依市區大小來看,肖石覺得憑走就可以。
肖石在市內逛了小半天,起初的新鮮感很快麻木了,他不否認三亞是個休閒而美麗的城市,但城市畢竟是城市,這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讓心中難得的輕靈感迅速模糊了。
他買了一些小物件,準備回去送給肖凌常妹等人,還在時裝街買了一件熱帶沙灘襯衫,還不貴,三十五元,頗有電影裡的島國風情。在文化宮附近的一家音像品商店,他不負姐姐所托,買到了《仙劍》千禧版,特惠六十四元,這可是正版啊!
時近中午,他在一家小站吃了一碗海鮮米線,他沒吃過,想嘗個鮮。
「又甜又粘,哪有海鮮味,什麼玩意!」肖石吃得很不爽,咒罵著出了小店的門。他一向不喜甜食。
回酒店的路上,肖石買了五個椰子,還買了一堆沒見過的水果,什麼皇帝蕉、芒果、紅毛丹、山竹等等。除了椰子一元錢一個,其他的都不便宜,不過他都沒吃過,還想嘗個鮮。
三亞的下午很熱,潮濕的海風更是讓人難受,肖石回到海天屋,立刻關了窗子,打開了空調,換上大褲衩。凌月如還沒回來,肖石拿起一隻椰子,摸了摸,感覺很硬。他舉起右手食指,想學電影裡的樣子,用手指捅去個窟窿,但略一遲疑,又放下了。
這個主意怕是太蠢了!肖石掏出用鑰匙,吃力地將外面的硬殼弄破,又用牙刷把通透,這才喝到平生第一口純椰汁。他暗自慶幸,幸好沒用手指,就這硬度,估計手指骨折了也捅不透,現在的電影,真是害死人。
椰汁不是很甜,還微微有點兒澀,肖石覺得不錯,至少比飲料便宜。
橫豎無事,肖石打開了凌月如的戴爾筆記本,將剛買到了遊戲裝了進去。一切就緒,肖石起動了遊戲,心內又莫名地跳蕩起來,十一年前小網吧裡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安裝期間,肖石翻了翻遊戲手冊,操作上可以用鼠標了,但鍵盤操作基本一樣,不過多了幾個快捷鍵。
肖石習慣性地選擇了鍵盤操作,打過一小段夢境情節後,華麗的畫面,動聽的音樂,熟悉的情節,事隔十一年後,再度讓他沉醉了,不僅僅是沉醉於遊戲,更是沉醉於當年那段讓他痛心徹骨的歲月。
事隔多年,肖石仍然清晰地記得遊戲裡的情節,具體到每一個細節,就像記得玲兒一樣。
肖石輕車熟路,一路打到蘇州城,比武招親之後。在林府,肖石玩不下去了,不想再玩了,甚至沒有進後花園去看看久違的林月如,那個難得穿一次紫色長裙的「月如妹子」。「就這樣子而已嗎?人家可是難得穿一次呢!」他清楚地記得林月如這句台詞。
他更忘不了另一句台詞:「逍遙哥哥,沒關係,我可以一個人去南疆找媽媽。」當林天南欲強留李逍遙和林月如成親的時候,趙靈兒如是說。
這句曾讓他心痛得滴血的台詞,又一次讓他黯然。他受不了這種感情上的委屈和退讓,如果說這是一種寬容、無私、永恆的愛,那麼他不會理解,永遠不會。
空調的溫度讓肖石覺得有點冷,他無法忘記和玲兒在一起的日子,那段如歌如夢的少年時代,那個飄著微雪的早晨,是他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現在仍然是。他甚至不願去想,他太珍惜了,所以他怕,怕想多一次就會少一次。
人生若只初相見,原來有些東西,無論多久,只要想起,就會讓人很清晰的疼痛。
凌月如回來的時候,見弟弟正無力地躺在床上,剛想打個招呼,就看到了筆記本上停留的遊戲畫面。「哇!你都玩上啦!」
「凌姐,你回來了。」肖石爬起身。
「唉,和幾個建築界的老總吃了頓飯,要不早回來了。」凌月如隨便答了一句,便湊到電腦前去看。酒後的凌月如顯得很妖嬈,微紅的臉上鋪著一層細細的汗珠,兩隻美目放射著誘人的光彩。看得出,她對遊戲的畫面很感興趣。
「不錯!我去沖個涼,然後你教我怎麼玩!」凌月如抓了件內衣向衛生間走去,剛進客廳又轉回道:「弟弟,把空調關了,窗子打開。」
「大熱的天幹嘛要關空調?」
「空調那味兒我噁心!」
唉,好不容易享受一把空調的清涼,還碰上一個嬌情的富姐!肖石搖了搖頭,無奈關了空調,打開窗子迎接撲面而來的熱浪。
工夫不大,凌月如出來了,像昨晚一樣,濕濕的秀髮高高挽起,還是那件小小的綢質睡衣,裡面,應該也一樣。肖石嚥了嚥口水,坐直了身體,一股涼爽的氣息向他撲來,估計凌月如是沖了個涼水澡。
兩人身體挨著身體,周圍是沒有空調的悶熱空氣,遊戲教學在曖昧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