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懷心事的回到了府門前,石頭眼光到處又是一愣,只見府門裡己整齊的站了十多個衣裳破舊的男人,兩位太夫人正面對著他們說著什麼。
鯤剛和鯤奇恭敬的向兩位太夫人告退,又跪下口稱大王向石頭辭行,石頭挽扶後送走了這兩尊讓他頭疼的傢伙。
才回到府內,呼拉一下子十多個男人全跪下了,高呼叩拜道:「拜見大王。」石頭嚇了一跳,立刻驚詫的看向兩位太夫人。
舒太夫人笑挽他手道:「大王,這些都是京都的破落戶,自願賣身為府丁,我替你做主收下了。」
石頭一聽明白了,這與戲文裡的唐伯虎賣身為奴差不多,立刻笑道:「兩位母親,孩兒懂的很少,以後府內之事全由您二老做主。」他對這位舒老太從心裡有了敬服,真是個厲害人物。
舒太夫人欣慰的笑了,轉頭吩咐道:「都回去將戶契取來入戶吧。」十多人跪著應聲,齊磕頭後起身恭敬的排成一列向府外而去。
「走,到亭裡去,我有話對你說。」剩下三人舒太夫人又了話,石頭只好扶她去了雲亭,芷太夫人沒跟隨,相比之下她很少多言做主,但看向石頭的眼神是慈祥感激的。
到了雲亭,兩人都坐下,舒太夫人看著石頭正色道:「大王,與他們都說什麼啦?」
開門就見山的詢問,石頭當然不能洩密,微笑道:「他們問了一下您二老的事。」
舒太夫人點點頭,正色道:「那個鯤剛不簡單,是個有野心的傢伙,大王日後千萬要小心他。」
石頭心道我又不是真泉王,趁你不注意就開溜了。面上笑道:「我會的。」
舒太夫人搖頭道:「你別不在心上,他若做出忤逆大罪會牽連你的,到時會為整個泉王府帶來滅頂之災。老身己老了,能有現在的榮譽己此生無憾了。」
石頭聽的心一顫,心中悄溜的想法有了動搖,他知道自己這個假泉王一失蹤,這兩位老人立刻就會失去一切,甚至比以前還慘,心裡實在不忍害了這兩位對他有恩的老人。
他心內的想法激烈的交戰著,終於心一橫,決定先不走了。自己溜了也是找地方躲著等待,小隱於山,大隱於市,自己隱在這泉王府也不錯,等那個十九皇子一來自己再圓滿的離開,讓兩位老人有個幸福的晚年也就對得住良心了。
「想什麼呢?」舒太夫人和聲問道,她看到石頭眼神閃爍,肯定在想事情。
「我在想您老的話。」石頭回神微笑應付著。
「大王,你還年輕,又是在外長大的,不懂得宮廷權勢的爭鬥一步走錯就是死路,你知道我為什麼將府官印硬留下嗎?」舒太夫人語重心長的說著。
「您怕鯤剛獨權。」石頭痛快的回答著。
「那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平衡在泉府的各種勢力。大王也知道了朝中有很多勢力,鯤剛代表了一股,太宰大人一股,太子殿下一股,這三股勢力在朝明爭暗鬥,在地方也是爭權奪勢的。大王現在得罪不起任何一股勢力,在夾縫中想要平安就必須平衡他們在封地裡的勢力,我替大王做主只給了鯤剛府宰權力,府司馬的位置要留給太子殿下的人。這樣太子勢力在泉府也是一政一軍,不弱於太宰大人和鯤剛的勢力,有太子的勢力壓制鯤剛,他掀不起大浪,今後不論那股勢力終得正統,也不會輕易降罪大王的。」舒太夫人給石頭上了權斗的一課。
石頭點點頭,他書也沒少讀,知道歷史上的皇帝都是用制衡手段統治天下的。面上恭敬道:「您老看的真透澈。」
舒太夫人搖頭歎道:「我在宮中數十年,是前皇后陛下的心腹宮人,親身而歷的血腥權斗何其之多,臣子朝鬥,後宮寵鬥,為達目的什麼毒招都有。我現在老了,蒙大王給了我最後的幸福,唯有一些經驗能提醒一下大王啦。」
石頭默默的點點頭,心裡很同情她,看的出舒老太當年也是風光過一時的。舒太夫人伸手拍拍他左臂,微笑道:「大王,你現在根基全無,目前只能委屈求全。不過也並不是完全失去了對封地的控制,現在府司空、府司徒和府司寇三印在你手中,這三個職位主管著財政、法規和工事,有了財權,封地內稅供瞭如指掌。掌了法權,封地內皆知大王之威,制約各級官員。有工權,各種消耗用度就會井然有序。這三權雖不大,卻是治理封地的根本,大王不在封地也擁有了潛在的王權,年深日久官民在心中自然以大王為尊。」
石頭點點頭,舒太夫人的話的確切中要害,他皺眉道:「您說的很對,只是我根本無人可派的去任這三職。」
舒太夫人一怔,點頭黯然道:「是啊,這三職必須是才能之士去任,我們沒有可用之人。」
石頭看舒太夫人的憂色心中不忍,笑道:「您老不必擔憂,等有空我去外面尋求一下,京都這麼大,肯定有能人的。」
舒太夫人搖頭道:「不可那麼草率的,必須是可靠的人才可用,這事先放一下,想辦法瞭解一下京都的小官,只有提拔那些不得志卻有才能的人,才會感恩忠於大王的。」
石頭一愣,暗道這舒老太真高呀,讓她做個女皇帝絕對夠格,可惜天不幸她。面上笑道:「孩兒明白了。」
「走吧,那些人回來了。」說著舒老太站了起來。
石頭起身扶住她,扭頭一看那些衣裳破舊的男人己整齊的站在府門那裡,而且還多了不少女人小孩。
他忽想起一事,不解道:「母親大人,孩兒不明白別人稱我泉王殿下,為什麼您稱我大王呢?」
舒老太一怔,訝道:「這個你都不知嗎。」石頭尷尬的點點頭。
舒老太異樣的看了石頭一眼,點頭道:「那我說說吧,稱您大王的人都是己隸屬你的封地臣民,稱您泉王殿下的都不是隸屬你的臣民。對大王來說,您對隸屬的臣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但對於不隸屬於您的大羅臣民,他們頂多尊重你,在這京都,您的身份與士族並無太大區別,你看那個趙衛士只是個百兵長品級,但他卻與您能平起平坐,他尊重你是客氣,冷臉待您也很正常。」
石頭一聽恍然,明白了為什麼身為皇子卻在斧城受到冷遇。點頭道:「我明白了。」
舒老太又一指那些破衣人道:「這些人都是京都的破落戶,是衣食無繼的人,雖然窮困他們也是平民,見您可以不理會。但他們現在賣身入戶泉王府,那意味著他們隸屬了您,成為半奴身份。半奴與奴隸不同,他們有戶籍在身,是一種半自由的府丁或府婢。他們入戶泉王府後就與泉王府同命運,泉王府若衰落,他們也會獲罪的賣為奴隸,喪失半平民身份。他們在泉王府工作,吃喝賞錢皆需大王付出,與大羅財政沒有關係。這座泉王府是大王封地的一部分,定制披甲府丁一百,奴婢不限。老身蒙大王之恩,得到了太夫人封誥,每半年可獲宗府賞金十五錠,加上芷妹的一共三十錠。這三十錠金足可養活二百的府丁府婢,所以大王日後不必在向這座泉王府撥金。」
石頭哦了一聲,明白了為什麼泉王府沒兵沒人,敢情泉王府己獨立於大羅財政之外,一切用人用物皆需自給,這一手放權可杜絕了損公肥私,你有錢多養府人,無錢可以一個不要。
他扶著舒老太向府門走去,舒老太又笑道:「大王,在這京城我這老太婆可比你威風多了,我出了泉王府那個高官痞民也不敢頂撞的。」
石頭笑道:「孩兒己見到了。」
舒老太笑道:「多少年沒這麼痛快了。」
石頭笑道:「那您天天出去痛快。」
舒老太搖頭笑道:「真是傻孩子,我若無事生非的天天出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上告宗府的,什麼事都要有度才行。」
石頭笑了笑,心裡湧起了陣陣親情的溫馨,不覺間他感到舒老太好親切,恍似真的與母親在一起親談,眼中浮現了思親的淡淡憂光。
到了府門處,石頭一看多了近二十的男女老少,年齡大的六十,小的才七八歲,個個緊張的恭立著。
舒太夫人掃視了一眼,一指一個十二歲上下的小女孩和聲道:「你過來。」
那女孩一驚,畏懼的向後靠了靠,她身後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忙一推女孩道:「快過去給太夫人叩頭。」
女孩身向前幾步到了舒老太身前,猛的跪下叩頭道:「太夫人,小月給您磕頭。」
「起來吧,以後你跟著我。」舒老太聲音很柔和,女孩忙站起來,乖巧的站到另一側伸手扶托住舒老太手臂。石頭見女孩穿的補丁一身,一張小臉上大眼小口,俏麗中有幾分靈性,應該是個機靈人。
舒太夫人眼光又掃了一下,伸手開始點指說著,那些人被點到的忙按吩咐行事。半個時辰後,兩名身穿黑盔黑甲的挎刀衛士己站到了府門口。六名黑甲衛士也威武站在了一旁,其他的有的做了車伕,有的成了清潔工花匠,女的全成了府婢,若大的泉王府井然有序,終於有了王府的威嚴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