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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問辯 文 / 高月

    李月的到來受到了李豫的盛大歡迎,李豫率領百官親自到朱雀門迎接,遠遠的他就張開臂膀將弟弟擁入懷中。!!

    「想不到去了江南,迎春反倒清減了很多。」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前只管帶兵打仗,現在從政了,方知理家的艱難,我現在可一點也不羨慕大哥。」

    「哈!哈!哈!要不要我讓你官復原職,做一個清閒的東宮六率府大將軍?」

    「大哥說笑了!」

    「來!隨我上車。」李豫說完將李月拉上了龍攆,在禁軍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向大明宮開去。路上,李豫望著氣象萬千的宏偉宮殿,感慨的對李月說道:

    「這原本是無比強盛的江山,可現在卻千創百孔,每天無窮無盡的災難都讓我疲於奔命,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像太宗皇帝一樣嘯傲天下,接受萬邦的臣服呢?」

    李月亦受其兄感染,動情的說道:

    「現天下已太平,正是大哥一展宏圖的大好時機,雖然大唐體膚暫且虛弱,只要勵精圖治,我相信大哥總有一天會重振我大唐雄風。」

    李豫扭頭看了看弟弟,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有人告訴我,放你去江南必然會割據一方,不顧朝廷和天下百姓的死活,可現在看來完全是一派繆論,你可知道,今回你送來的錢糧可讓關中的多少百姓可以不用賣兒賣女,連母后也連連誇獎你識大局,自己困難還想著大哥。」

    李月不知大哥說此話的用意,便岔開話題問道:

    「母后身體可好?」

    「尚好,只是一直較憂鬱,正需你好好地勸勸她。」

    說話間,龍攆便進了玄武門,來到大明宮前,有宮人扶李豫下了龍攆,當天,李豫麟德殿舉行盛大的宴會替李月接風,眾人將李月灌得酩酊大醉才肯罷休,夜裡李月便歇在了宮中。

    「殿下醒來了!」

    一名大宮女見李月醒來,急忙命人服侍李月洗漱。

    「太后有旨,讓殿下酒醒後速去見駕。」

    李月認出她便是一直服侍母親的大丫鬟思月,隨即心中一驚,暗暗責怪自己飲酒過量讓母后擔心,立刻簡單梳洗後隨思月去見太后,明德皇太后(即李豫的生母秦氏)住在大明宮綾綺殿,有關先皇肅宗的儐妃皆被李豫遷到太極宮居住去了,有子的,待子長大後便可倚子出宮開府,無子的也只能老死深宮了。

    太后見到兒子,雖再無做王妃時的那樣摟住痛哭,但歡喜之情卻溢於顏表,拉住他的手問長問短,自丈夫死後,她便一直鬱鬱寡歡,雖已尊貴為皇太后,卻再無從前的閒情雅性,李月見母后一年間彷彿老了十歲,心中十分難過,便對她說道:

    「母后若願意,可隨我一同去金陵散散心,小敏她們都十分掛念母后。」

    太后笑著撫摩愛子的頭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或許我真會去江南散散心,只是……」說到這她欲言又止,向思月使了個眼色,思月立刻將左右侍奉的宮女和太監領出宮外,並關上了大門。

    「月兒,我雖居深宮,很多事倒也明白,你大哥雖是皇室嫡傳,但他畢竟非先帝親出,所以總有那麼一股不小的勢力在反對他,你去年上元夜大鬧一回,倒也幫了他的大忙,現在戰亂雖平,可百姓生活已經十分困苦,你大哥是個好皇帝,勤政愛民,但很多時候他也沒辦法,先皇留給他的底子太弱,我一生就你們兩個親生兒子,我希望你們兄弟倆能互幫互助,這次你能送錢糧給你大哥,我非常欣慰,我希望今後你也能像今天這樣,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他,這是為娘對你唯一的希望,至於你大哥,你放心,只要為娘在一天,就不許他動你一下。」

    李月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大哥在龍攆上對他說那些話的用意了。

    下午,李月的述職在含元殿內進行,依照慣例,李月先向李豫遞交了象徵江南十五州的十五份泥土和所產農作物各一樣以及各地戶冊副本,然後又將各曹事的書面述職報告提交給相應各部,在一系列的各種象徵性的活動後,李月的述職儀式才告以結束,隨後李豫正式對金陵府眾人在平定李希烈叛亂和安置河南災民的過程中所有表現給予褒獎,並定下了金陵府官員的品佚,但李月知道,重點並不在這裡,而在即後進行的述職問辯上,問辯在含元殿的偏殿進行,由皇上主問,左右丞及尚書省左右射僕旁聽。

    果然,在這次問辯中,李豫提出了江南東道對朝廷的年貢問題。

    「自安史之亂起,北方各地難民流向南方各道的的人數已超過五百萬,江南東道也有百萬,我大唐的田賦來源已開始逐漸向南方轉移,北方流民大舉南下,造成了北方勞力的短缺,僅李希烈亂後,河南就有百萬災民逃向江南,其中逃往江南東道一地的就有五十萬人之多,這對中原的長遠發展極其不利,現兵亂已經平息,朕希望江南各地將逃亡的百姓勸回,當然也包括你江南東道一地,你以為如何?」

    李月靜靜地聽著,他已經完全知道了李豫的目的所在,當李豫提出要將流民遣返後,李月微微的點點頭說道:

    「百姓南遷自然是想尋找一安身養命之所,若南方貧瘠,不用官府驅趕,百姓自然會回流,尤其北方人民鄉土觀念極強,但凡可能都願回歸故土,而現在回流的百姓不多,正說明了百姓在江南各地已經安居樂業,皇上心繫百姓疾苦,又何必去強為百姓所不願之事呢?況且率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大唐百姓無論在何處,都是皇上的子民,都是大唐的一份,這又有何不可?」

    「既然吳王殿下承認大唐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那江南東道的百姓每年上繳國家的田賦,是不是也應該給朝廷一份呢?」

    李月聞聲望去,見是左相韓端木所言,便肯定地說道:

    「我江南雖小,但也心繫天下同胞,只要我江南有糧,自然會進貢朝廷,如果確實倉稟空虛,縱有萬丈報國志也難以辦到。」

    這時,右相王嶼接口說道:

    「吳王的意思是指江南無糧嗎?我看不然,天寶十二年,江南義倉存糧已超百萬石,自古江南肥沃,水量充足,這些年來江南人口滋長,大量新田得以開墾,上田數量已接近九十萬頃,又一直未受戰亂波及,如何會倉稟空虛,老夫實在不理解吳王所言?」

    「王相國但知其一,卻不知其二,不錯,我江南土地已超過九十萬頃,而且大多為上田,一年可以兩熟,按戶均基本上可得一頃,開元盛時,也不過如此。但王相國知不知道,這九十萬頃糧田並不真是人均一頃,大量集中於少數人手中,而其中被我官府控制,能繳納田賦的又有幾何?又有多少是不用向官府交稅的?我可以告訴王相國,我江南東道實際每年收的田賦折算成糧田,包括新開墾而暫時免稅的,一共也只有四十萬頃,其餘的都征不上稅,而各級官吏每年的俸料就要用去田賦的十之六七,由此可知,我江南並非王相國所說的那樣倉稟豐盈。王相國為相已久,這實田和虛田之分難道也不明白嗎?」

    「這……!」王嶼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李月所言,字字切中時弊。

    「好了,大家不要爭了,朕有話要說。」李豫一語即出,大家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朕聽說你打算下發限田令,想必是想對另五十萬頃不稅的糧田進行清理吧!你說說,你打算如何做?」

    「稟告陛下,臣確實想清理江南東道的糧田,讓耕者有其田,恢復我大唐太宗時的均田水平,對超過戶限的糧田由官府拿回,重新分給無地的百姓,這樣,我江南東道的田賦必將大增,屆時我想就有餘糧上貢朝廷了,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這時,眾人方才明白過來,原來李月早就已經知道皇上要他交糧,只是趁機想讓朝廷答應他的田畝改制計劃—限田令,這便是他的交換條件,幾位宰臣不禁面面相視,誰也不敢說話,均偷眼向皇上看去。

    這時李豫淡淡一笑,彷彿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中似的,只見他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同意吳王在江南東道十五州進行田畝改制,但從明年開始,每年需上繳朝廷米五十萬斛,若遇災年可稟朝廷酌減。欽此~!」

    註:唐制一斛等於十斗,約一石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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