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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商人 文 / 高月

    李月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把黃精獻與師傅以示孝心,在他看來,這黃精是因他無錢買書而得,那自然是與書有緣,何必要改掉本意,所以他也沒有把此事告訴葉鈴。、、第二天,他就再次下山去了。

    在五峰之下,有一片道觀,那是鐵劍觀的山門,主要用來接待各方道友,李月因有本派標識,守山門的道士也就沒有去管他,再往下走,就是鐵劍門的下院了,要去鎮上可以從下院穿過,也可以從下院旁邊繞過,但路程略遠。李月不願多事,繞過了下院來到黃橋鎮,這黃橋鎮本來是個小村,因鐵劍派在此建山門,也就慢慢演變成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大鎮,鎮上商業繁華,最多的就是旅館和酒樓,每年來鐵劍門下院拜師訪友的人不計其數。李月來到鎮上信步而行,他自幼深居王府,出門不多,故對這種熱鬧的景象初見頗為好奇,但不久也就煩了,他想找到藥鋪,可是看了幾處,皆不得要領。這時,他看見一名老石匠在街頭雕刻石獅,便上前施一禮問道:「老丈可知藥鋪何處?」

    那老石匠抬頭,見是一八、九歲左右的道童問路(註:因為李月身量較高,不熟悉的人往往把他當成八、九歲),就往東面一指說道:「一直走,在本鎮中心,就可以看見一座很大的紅色酒樓,叫不歸居,緊挨酒樓就是藥鋪。」

    李月依那老石匠的指點來到十字路口,果然見一紅色酒樓,酒樓高三層,佈置得富麗堂皇,大門上方處掛一旗旛,上書「不歸居」三個大字,緊挨酒樓的左面就是一藥鋪,門口的匾上也有三個字「百草堂」。

    李月進得屋來,見屋裡倒也寬敞,大門左首坐著一老郎中,正替幾名鄉人診脈。正對大門的是一排長長的櫃檯,裡面幾個夥計在忙碌著,牆上掛著一大匾「施藥濟世」為知府某某題。

    李月走上前來,把黃精放到櫃檯上說道:「賣藥!」

    一夥計聞聲走來,瞥了李月一眼,不情願的拿起黃精,透過亮光看了看,又扳下一小塊放到嘴裡嘗嘗,眼裡閃過一絲訝色,他對李月說道:「小仙長稍侯,我請掌櫃來」,說完把黃精交還李月,便朝裡屋跑去。

    不一會兒,一精瘦老者隨夥計匆匆趕來,後面還跟著一位身著藍色長袍的白胖員外,那夥計指指李月說道:「就是這位小仙長」,老者來到櫃檯前對李月說道:「老朽是本店掌櫃,小仙長可有藥要賣?」李月把黃精遞與老者,老者托在手中,瞇著眼看了半晌,然後說道:「小仙長打算賣多少錢?」

    「掌櫃可看著給」李月淡淡說道。

    那老者看李月年少,心裡一動,正要說話。

    「這黃精小仙長賣給我如何?」說話的是老者後面的藍袍員外,藍袍員外又朝掌櫃拱拱手道:「嚴翁讓給我如何?」那掌櫃大急,這方員外是本鎮第一富戶,不歸居就是他的家產,又是藥鋪的最大主顧,藥店裡的名貴藥材幾乎都被他買走,今天就是來藥鋪尋名貴補藥,適才自己正陪他在內室喝茶,都怪那夥計稟告自己時聲音太大,被這胖子聽見,才要跟出來看看,想到這裡不禁狠狠瞪了那夥計一眼,那夥計頓時心中惶惶不安。

    這塊黃精起碼有五百年了,掌櫃在這藥鋪做了已經三十年,怎麼會不知道它的價值,賣到京城最少也要千兩紋銀以上,本來他欺李月年少,想用十兩銀子打發李月的,可卻被這方員外橫插了一腳,想到這裡他賠笑著說道:「老朽做不了主,方員外可否等東家回來再說」

    「不用了,我就賣給他」李月指了指藍袍員外說道。

    那員外大喜道:「隔壁酒樓就是我開的,小仙長可否賞臉去喝杯薄酒?」說完從掌櫃手裡搶過黃精拉著李月便走,掌櫃大急道:「方員外,那我怎麼給東家交代?」

    「你讓那蔡胖子來找我!」

    掌櫃無奈,眼巴巴的看著李月跟著方員外離去,忽然想到什麼,鐵青著臉轉過頭來朝那夥計望去。

    不歸居一雅室內,方員外小心的把黃精放到桌上的一托盤內,然後對李月和藹地笑了笑說道:「小仙長可是在鐵劍觀的忘憂峰修行」

    「正是!」

    「小仙長好道相啊!實不相瞞,犬子方劍也在鐵劍門下院學武,近來有突破太玄經第三層的徵兆,所以昨天他來書托我尋找補氣之藥,正巧遇見小仙長」。

    說完他接過管事手中的一盤銀子,道:「這是紋銀五百兩,略表寸心」。

    「既然員外有用,拿去就是,只是五百兩太多,二百兩足矣」李月說道。

    「不行!不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五百年的黃精,賣到京城可值千兩,我只給你五百兩已是慚愧,哪能再佔你便宜」

    「員外不必多言,這銀兩對我無用,若不是現在需要些物什,我也不會拿來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不知小仙長需要何物,看我能否幫上忙?」

    「修行無聊,想買些書」

    「不知小仙長想買哪方面的書」

    「諸子百家之類」

    方員外搖搖頭說道:「慚愧!慚愧!本鎮重武輕文,竟無一家書屋,雖然小兒倒留下一些,不過均為習武練氣、才子佳人之類,恐不入道長法眼」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我倒知道有人有,小仙長可願隨我回府,那人現在我府上。」

    方員外的府第在黃橋鎮的最西面,一條小河繞府而過,河邊種滿垂柳,方府就在這垂柳之中,頗為清雅。

    馬車停在大門口,一小廝上前放下踏凳,扶著方員外肥胖的身軀緩緩走下馬車,方員外喘口氣,回頭說道:「小仙長,到了!」

    李月從路上得知,這鎮上有一老學究,5年前和老伴從外地遷來,租了幾間屋辦個私塾授課,掙幾文錢餬口,年前這老學究得急病死了,只留下相依為命的老伴,家裡一貧如洗,無錢安葬,方員外見其可憐,替她辦了後事,又見這老婦孤苦無依,便讓她到方府廚房幫傭,

    這老婦頗有幾分骨氣,要把老學究留下的藏書全部送給方員外,以謝大恩,只是方員外對這些藏書不感興趣,也就沒有要,到現在這些書還堆在那老婦的房中。

    那老婦見方員外帶一道童來看書,心裡雖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趕緊把李月讓進她所住的下人房內,李月進屋,只見房內除擺了一小床外,其餘全被各種書籍佔滿,

    李月信手翻翻,發現這些書和父王書房內的藏書大同小異,隨即掏出二百兩銀子對那老婦說:「這些書我全要了,不知這些銀兩可夠?」

    那老婦不接,垂淚說道:「這些書再放些時日就會霉爛,可憐它們都是先夫命根,如果不是道長收走,我都不知該如何去見我先夫,怎敢再要道長銀兩」。

    李月見那老婦不接,轉身把銀兩交給方員外道:「得人藏書,怎能不報,這些銀兩交給員外,就算作她養老之用吧!」

    方員外接過銀兩遞與老婦說道:「我知道你還有用錢之處,這些銀兩你就收了吧!你把藏書給了小仙長,就算報了我的恩了,今後你若願意,可隨時離去,若不願離去,就在我府裡養老吧!」

    老婦不再推辭,接過銀兩,從懷裡取出一石戒跪下來向李月說道:「道長大恩,吳家後人必將回報,這只石戒為小兒遺物,給公子為憑」。就因這一諾,李月後來竟得一員大將,這是後話不提。

    方員外見圓滿解決,高興的對李月說:「我明日派人將這些書送到忘憂峰去,以後小仙長若見犬子還望多多指教」,方員外見李月雖年少,但舉止不凡,心知他將來必成大器,為兒子的將來,方員外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長遠投資,果然是一位有眼光的商賈。不過他沒想到,正是他今天的一個小小投資,二十年後將徹底改變他方家的命運。

    李月的書是方員外之子方劍和他幾個師弟帶了二十幾個挑夫送上峰來的,足足有十大箱,全放在黑漆楠木箱內,可見那方員外的細心。得到百年黃精,方劍自然大喜過望,這方劍雖是當地首富獨子,為人卻不驕狂,好交友,出手也大方,在鐵劍門下院頗有人緣,守鐵劍觀山門的道士也認識他,也就沒為難他,讓他上峰。

    整整十大箱書上山,比李月還忙的是忘憂峰首座青松真人,青松真人原本是舉人出身,二十歲時棄文學武投到鐵劍門下院,也是與道有緣,五年即悟通太玄經,從此跨上鐵劍觀。

    青松真人見有十大箱書上峰,喜不自勝,用幾粒少清丹打發走方劍等人後,回到書房對等候在那裡的李月說道:「你住的茅屋狹小,放不下這麼多書,你可先取一些書走,剩下的就先放到隔壁的靜室裡,這是鑰匙,你隨時可以來取書」,說完把一把銅鑰匙塞給李月,李月無奈只好接下,轉身去尋書去了。

    夜裡,李月翻閱著一本《論語》,書用牛皮紙小心包裹,看來是老學究心愛之物,裡面寫滿了註解,筆法蒼勁,估計也是那老學究的心得,突然從書中飄落一頁便簽,李月拾起一看便怔住了,上面寫的竟是老學究的生平自述,原來這老學究姓吳名清,字子淵,是大學士吳磊之父。

    那吳磊字守愚,自小家貧好學,開元十年中進士,後任翰林院學士,為人正直剛正,開元二十年,指當今皇上遷太后出宮為不孝,觸怒龍顏,被當廷杖斃,家被抄沒,家人除其夫人聞夫死自盡外,全部被發配西域軍中為奴,那差官憐其父母老邁,收一百兩銀後,詐稱二老病死,於發配途中放回,二老便隱居終南山下,至今已五年。

    吳磊有一子一女,發配西域時其女十二歲,其子十歲。吳清死後,其妻在方員外的幫助下,萬里迢迢來到西域,用李月所給二百兩銀從教坊中贖出孫女,帶回終南山方府,後孫女嫁給方員外為妾,又替其生一子,而孫子吳昊在五年前就已失散,生死不明,後雖方員外多方查找也未果。

    當然,後來發生的,李月並不知道。

    李月讀後心裡也不平靜起來,雖然李月生性平淡,但決非無情之人,只是覺得人生一瞬,在茫茫宇宙中何其渺小,再加李月年幼,對世間人情感受不多,所以告別父母時也並未太多傷心,但這一紙自述,卻勾起了李月的思鄉之情,他怔怔的望著窗外,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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