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元年冬十二月初。
袁術以紀靈為前軍先鋒,率大軍五千直撲江夏郡而來,因之前在荊州劉表處吃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因此在袁術授意下,紀靈這五千前鋒軍並未避開江夏城,擦著城牆而過,不過,袁術卻也是知道炫耀、威懾固然無妨,但若真個與江夏守軍衝突起來,荊州劉表必不會坐視不理!
望著遠處的煙塵,江夏太守荊越不由得長噓了口氣,隨即心頭一動,回身招來一名親兵,說道:「速去荊州,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上奏主公!」
待那親兵去後,荊越立刻傳令四門守將,令其緊守門戶,嚴禁出入,便是城中百姓每日裡除了辰、酉二時方可出入城池外,其餘時刻盡皆禁止,而酉時一過,城中更是實行宵禁,畢竟誰也不知道那袁術袁公路會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忽而改變主意率軍來攻江夏,在荊越看來,總之是小心無大錯。
不同於荊越在江夏的如臨大敵,已抵達長江邊的前軍先鋒大將紀靈卻是意氣風發,此時,從長江沿岸徵集船隻多已聚集於此,大大小小的船隻共計有兩千餘艘,用於運兵卻是足夠了,尤其是麾下這五千人更是紀靈精挑細選,多少通些水性,因而這兩者加起來,在紀靈看來卻已是萬事具備,拿下長沙的大功彷彿是觸手可及了!
大軍南渡,兩千餘艘船隻同時向長江南岸劃去,此時正值深冬,幸而江面上並未凍結,不過流水湍急,待到大軍渡至對岸。兩千餘船隻竟有兩百餘艘在江中傾覆,十成折去一成,這前鋒大軍的士氣還未上岸便已折損了不少,於是,兵士更是慌亂的上岸,還未來得及穩住陣腳。從一側密林中忽而殺出一隊江東軍隊。人數約有兩千餘。
這股軍隊人數雖有所不及,但是卻勝在偷襲,選取的時機雖非半渡而擊,但是卻是恰到好處。而紀靈部經次一嚇,陣勢更是大亂,紀靈雖不斷遣親衛彈壓,但是潰敗之勢已成,只得率眾沿著長江沿岸且戰且退,眨眼間,便有數百人被對方斬殺。更有甚者,卻是昏了頭腦,直接躍下長江,轉眼間便被浪花卷沒水中。
這一翻大戰下來。雖然最終紀靈率部逃脫,但是那先鋒軍整五千人馬,在渡江時折損近四五百,在江邊又戰死兩千餘,四散江山投江而死者不計其數,最後這一統計,紀靈身邊剩下的兵士,算上親衛已不滿千人。
出師不利。損兵折將,紀靈早已沒了先前的銳氣。不單兵士丟盔棄甲,隨行的糧草、輜重更是棄之殆盡。紀靈等人而今只有撤回江北一途,然而若是這般如喪家之犬的逃回去,袁術必不會輕饒,紀靈自忖回去必死無疑,況且那徵集來的兩千渡船已盡數落入江東之手,想要渡江卻是困難,紀靈遂是絕了這個念頭,只是率眾一路潛行而去。
可惜江東對長江沿岸的封鎖卻是不遺餘力,紀靈率部只是向江東內陸走了不過十餘里便不得不退了回來,僅這十餘里的路程,紀靈等人已遭遇四五隊江東斥候,若非紀靈警覺,此時怕是早就陷進江東大軍的重圍之中。
「將軍,而今我等進不得、退不得,眾將士身上的乾糧也僅能再堅持一日,若不再尋到出路,我等即便不落入江東逆賊手中也好活活餓死了——」
這時,紀靈身旁一名偏將低聲嘟嚕了幾句,紀靈聞言卻是回頭狠狠的瞪了那偏將一眼,低聲叱道:「慌什麼,不是還有一日麼?此時江東逆賊正是張網以待,若是選擇此時突圍,我等必然一頭撞進網裡,到時候就只有死路一條,吩咐下去,讓大家少安毋躁,待到天黑後,敵人有了疏漏,才是我等突圍之機!」
那偏將聞言卻是半信半疑,隨即依了紀靈所言傳下將令,而與此同時,袁術大軍已距離江夏不過百里,然而接到探馬回報,前鋒軍盡折於江南,紀靈下落不明,袁術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繼而暴怒,行轅之內觸手可及的器物盡皆成了袁術發洩怒火的對象。
隨即,袁術命大軍安營紮寨,隨即招來帳下謀士閻象、楊弘、袁渙等商議對策,面對袁術那黑沉得如鍋底的臉,閻象、楊弘、袁渙莫不驚顫,沉默片刻,閻象說道:「主公,前鋒軍盡折,必然影響我軍士氣,為今之際,主公當穩定軍心,除此之外,我軍恐無法立刻渡江,因此需得尋一處穩妥之地駐紮,再圖其他——」
袁術聞言若有所思的望了閻像一眼,微微頷首,而這時袁渙亦是說道:「主公,閻象所言極是,而這駐兵之地,莫不過於江夏最佳——」
話音未落,忽而有侍從急報,江夏太守荊越奉荊州劉表之命,送來牛羊酒餚前來犒勞大軍。
袁渙聞言哈哈一笑,道:「主公,此乃天意,天與不取,必遭禍端!」
荊越自見過袁術之後,便隱約感覺不妥,尤其是半夜後,自己帳外的袁軍守衛忽而多了一倍有餘,荊越便知道大事不妙,暗忖袁術恐怕真的要對江夏城動手了,想起來之前自己的安排,荊越卻是漸漸鎮定下來,只要自己的那些安排能夠奏效,袁軍想要輕取江夏卻是難事,而自己,既然袁術只在帳外增加的守衛,而未直接將自己拿下,必然自己的性命暫時無憂!
好容易熬到天亮,荊越迷迷糊糊剛剛睡下,忽而便有侍從來請,說是袁術相招,荊越聞言驚魂未定的望了那侍從一眼,匆忙的梳洗了一翻便即隨那侍從進了袁術營帳。
輔一入內,荊越便感覺到一股勁風當頭襲來,不由得大驚失色,身形禁不住向後退了半步,而與此同時,那勁風倏地停在距離荊越頭皮不過三寸處,凜冽的寒氣直刺得荊越頭皮一陣發麻。
荊越定了定心神,望了那懸在頭頂的三尺利劍一眼,顫聲道:「袁將軍此舉何意?」
袁術冷冷的望著荊越,半晌猛地收回長劍,笑道:「好,好,好,早就聽說荊州劉景升帳下能人無數,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江夏太守也有如此膽量——」說到此處,袁術陡然轉身,隨之喝道:「來人,送荊太守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