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冬,洛陽大雪
似乎這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不過,從元年的雌雞化雄。
~六月朔,黑氣十餘丈,飛入溫德殿中;至秋七月,有虹現於玉堂,以及幾個月前的金城河水溢、五原山岸盡皆崩裂,等種種不祥之兆發生之後,這種百年罕見的冰雪天氣在洛陽數十萬百姓的眼中,也不是什麼不能夠接受的事情[|com|]
然而,就在這樣一個滴水成冰的天氣裡,一隊身著黑盔黑甲、人數在兩百餘人左右的精騎護衛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天黑之後從京師北門悄然而入
雖然很低調,但是卻瞞不過那些無處不在的眼線,只在起更前,『安北侯入京』的消息還是傳遍了京師洛陽所有公侯的府邸。
安北侯——
自十年前北州歸入大漢版圖,這個稱呼便已傳遍了整個京師,而對於安北侯的舉動,朝野之中自是褒貶不一,讚揚者有之,嘲諷者亦有之。
「主公,前面便是北州驛館了」
桓劍調轉馬頭,馳至馬車前,恭聲說道。
『北州驛館』乃是北州刺史府設在京師洛陽的一個常設機構,專司接待北州籍的官員,楚離這次進京,雖然奉的是靈帝傳召,不過奉行韜光養晦之策的楚離並未大張旗鼓的進京,因此楚離並未直接去靈帝賞賜的位於內皇城西門外的『安北侯府』,而是選擇南門外的『北州驛館』作為自己一行人的臨時下榻之地
楚離的突然駕臨令得北州驛館出現了斷在的混亂,不過北州驛館的所有官員都是楚離精挑細選,並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在能力上絕對是上上之選,很快整個驛館就恢復如常,不過,暗地裡的警戒級別卻是提升了數級
「屬下常風拜見主公」
常風便是楚離派遣來京師,管理北州驛館的官員,任驛館『督知』之職,為人謹慎而不失靈動,頗有狡智,處事手段圓滑老辣,而忠心方面楚離更是無需擔心。
「子游免禮」
楚離微微頷首,說道,「這幾日京中有些什麼消息?」
「回稟主公——」
子游乃是常風表字,聞言,常風稟道,「自從主公應陛下之召,進京面聖的消息傳來,京師中各公侯世家對此事應對,態度各不相同」
楚離問道:「司徒袁隗,太尉楊賜,司空張濟三人有何反應?」
常風道:「三公乃是忠於陛下,主公乃是陛下親自下旨召見,三公自是不會有任何異議,不過,據屬下安插在三公府上傳來的消息,司徒袁隗,太尉楊賜私低下對主公頗為忌憚,只有司空張濟此人態度有些曖昧,心思藏得極深,讓人難以琢磨」
對於京師這些公侯世家,楚離本就未報太多希望,畢竟楚離自北州崛起,速度之快,實力之強已然令得這些公侯世家警惕,若非楚離的勢力不出北州,恐怕早就引起了這些公侯世家反彈,而今只是『忌憚』二字,這已是楚離多年來刻意經營的最好結果
不過,楚離也深知這些公侯世家的實力,尤其是在京師洛陽更是盤根錯節,像楚離這種外來勢力想要在京師立足,可是殊為不易之事但是,事無絕對,經過這近十年的經驗,楚離的爪牙早已悄然伸了進來,北州驛館只不過是楚離擺在明面上的力量
「子游,張讓、趙忠、封諝等人的禮物可是一一送到了?」
沉吟片刻,楚離忽而問道。
常風道:「自主公命人傳來指令,屬下便開始著手操作,只是十常侍等人日漸貪婪,胃口越來越大,主公命屬下送去的禮物所費極大,但是即便是如此厚禮,卻是連張讓、趙忠、封諝等人的面都未見到」說罷,常風卻是有些不忿,似乎為主公向『十常侍』送去如此厚禮而頗為不值
楚離笑道:「『十常侍』不過是十條餵不飽的餓狼,不過,於本座來說還有些用處,既然他們胃口這麼好,明日再命人給張讓、趙忠等人每人送去十對上等南珠、兩株百年野參」
「主公,這——」
十對上等南珠,兩株百年野參,其價值可是難以估量,絕對比之前的厚禮強上數倍,常風卻是聞言一驚,說道,「『十常侍』禍亂朝堂,為天下人所不齒,主公若是與之過分親近,恐怕會招來天下詬病」
楚離哈哈一笑,道:「無妨,況且這送禮也非只是送這一家,三公九卿,人人皆有一份,而且本座預備的最大一份禮物,乃是送給當今陛下,若有人敢以此為借口,對本座發難,恐怕第一個饒不了他的便是當今聖上了況且這香餌吃下去,說不定會讓張讓、趙忠等人崩掉幾顆牙齒」
常風聞言立時明白了楚離的手段,知其已有了準備,便在無顧慮,隨即說道:「既然主公有了完全的安排,屬下便放心了,主公,屬下這就命人去準備,明日便將禮物送去」
楚離微微頷首道:「各各公侯所準備的禮物,待會兒本座會命人給你送去,此外,本座還有一件事需要子游立刻去辦」
常風聞言恭聲道:「請主公吩咐」
楚離道:「為本座準備一輛大車,一輛可以放下一座十丈見方的鐵籠的馬車,另外再準備六匹上等駿馬——」
「六匹?」
常風聞言差異的望著楚離,問道,《周禮》曰:天子駕六,六匹馬拉的車乃是天子才能享受的規格,常風有些不明白楚離此舉的用意,不過,楚離似乎並不打算解釋,而常風只得帶著滿腹的疑惑離開。
是夜,『甘泉宮』中,靈帝得內侍稟告,亦是知道楚離進京的消息,剛剛就寢的靈帝不由得大喜的從龍床上爬了起來,大笑道:「這『安北侯』終於肯來見朕了——」
侍立在一旁的白面無鬚的中年人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妒色,淡淡說道:「陛下,這『安北侯』可是有些不識抬舉,陛下年年下詔召見『安北侯』入京面聖,可是那安被侯卻是百般推脫,這次可是進京了,卻不去陛下所賜的『安北侯府』,而是寧願住在簡陋的驛館,如此不識抬舉,簡直是目無聖上」
靈帝此時心情正好,並未理會此人言語中的中傷之意,笑道:「阿父言重了,安北侯之忠心,朕心深知,可以說滿朝文武,無人可出其右,既然安北侯不喜朕所賜之『安北侯府』,等明日早朝,朕見過安北侯後,朕便將『上林苑』賜予安北侯,作為其在京師的落腳之地」
張讓聞言臉色微變,那『上林苑』乃是靈帝最喜的皇家園林之一,座落於洛水之畔,乃是仿照故都『西都』長安之『上林苑』所建,每一年,靈帝都會抽空去『上林苑』住上數月,張讓沒想到靈帝對安北侯竟是如此器重,竟然讓安北侯入主『上林苑』中,須知這『上林苑』若無聖上旨意,便是當今兩位皇子也不得擅入,如此待遇,不由得令張讓妒忌萬分。而楚離更未想到,自己只是不想太過高調之舉,卻無意中為自己贏得一座皇家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