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你是我的女人
"千尋。"兩相沉默，良久之後，我才緩緩的叫了一聲，聲音卻在此刻，也好像在顫抖了。
他收起劍，乾淨利落的動作間，把手和劍一起背向身後，道："素兒。"
一時間，我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們都只是在笑，那笑容裡，有理解和包容，就彷彿多年未見的至親親人，久別重逢後那欣慰的笑容。
"我們……走走吧。"千尋在沉默許久之後，打破了僵持，笑看著我，一如既往的，是含春水般的笑意。
我讓阿蠻和聚萍在原地等候著，我與千尋雙雙踏上落葉間，往榕樹的深處走去。
落葉在我們身後"颼颼"落下，無數的枯黃落葉在此刻看來，卻也是如此的美麗。
我卻心中不禁憂傷，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不禁喃喃說道："葉子的離開，是因為樹的不挽留，還是風的追求呢？"
"素兒，你心情不好嗎？"千尋看著我，道："早知你病中，只是宮中諸多忌諱，千尋想去看望，怎耐身份不允，是以……"
"千尋大約知道，我的病情已經好轉了。"我低低埋下頭，道："許久不見，千尋可好？"
"一切都好。"千尋看著我，在原地停下，手勢嫻熟的為我整理了一下披風，自然的笑道："惟獨心裡缺少了一樣東西，那便是，八年未見過素兒了。"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千尋，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的，你……應該要開心才是。"我看向千尋，不動身色的避開他，繼續往前走著。
千尋的身子在身後頓了頓，繼而跟上，道："素兒說的對，千尋不應該放不開，只是八年未年，總覺得缺少了什麼，本想相見，可是……不能相見。"
我道："千尋在素兒心裡，一直是最親的人，縱然不相見，也甚過相見。"
千尋的身子，似乎震了震，不再說話。
我又道："千尋，這麼多年了，你還一直在為那個仇恨而努力嗎？若不是為了那個仇恨，你是不是有許多事情能放下呢？是不是……會跟素兒做最親的人，找一個女子，相依相偎的。"
說到此處，我忽然想起一個人，屹然郡主，藍藍。像這樣一個女子，這樣心無城府，這樣開心坦然，她會不會用她的開心和陽光，照耀到千尋心底最陰暗的地方呢？
想到此處，我就立刻牽起千尋的手，說："千尋，走，跟我去我殿內。"
"現在？"易千尋蹙了蹙眉頭，問我。
"對，現在，快些。"我說罷，也不說為什麼，就牽著他的手，一直跑一直跑。
忽然想起我們初次見面時，是千尋拉著剛脫離危險的我，奔跑在無數的人海裡，當時我的心裡還想，若能跟千尋就那樣奔走，該有多好。
阿蠻和聚萍看到我又回來，看到我又拉著千尋，甚是詫異，我只對她們說："立刻回殿。"
我的粉色帶起的風勁捲起落葉，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到了殿內，老遠就聽見脆生生的聲音呵斥婢女："你們公主，不是歇息了，便是在用膳，今天倒好，出門了？她不是在養病嘛？我告訴你們，我好歹也是個郡主，你們快放我進去……"
我和千尋聽見這樣的聲音，相視一眼，千尋先是疑惑，忽而禁不住笑了，他問我："素兒，你這宮裡，什麼時候有這樣的人了？"
我拉著他未覺，道："你見到便知，是蒙古的屹然郡主，小名藍藍。"
說罷，我就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往裡走。屹然在見我時，微有詫異，我不動聲色鬆開千尋的手，剛想說話，她卻搶在我前頭，說："唉，你還真出去散步了啊？"
我懶得同她廢話，忙拉出身後的千尋，道："這是易軍師，這是屹然郡主。"
屹然這才發現身後的千尋，千尋對她拱拱手，她的眼神裡，微微閃過一絲驚訝，卻也一瞬而過。
我心道，看來有戲。
藍藍在看到宋唐和衛子夫時都是司空見慣的表情，見到易千尋這樣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看來，有門，有戲啊。
看來，我要做一回媒人了。
三人一起進了屋子，我的心情忽然大好，忙叫人上茶上點心，拉著藍藍的手說個沒完。她對於我忽然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可見我話裡全都是說及千尋，兩人心裡大約明白了什麼，都是在沉默。
這樣的場景，連丫鬟們都默默的不說話了。
以前一直是藍藍在說話我沉默，現在終於輪到我了，也讓我們互相體諒下對方的辛苦。
待我說到口水都干了，兩人還是無動於衷，藍藍已經不耐煩了，千尋也是蹙著眉頭，一句話都不說。
我還算識相，灌了幾口茶邀二人："沒空多來我殿裡走走，我在養病，你們知道我很無聊的。"
藍藍終於受不了，起身告辭，說有事要辦，明日再來看我。
我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好笑，想這麼多天，一直是趕她都不趕不走，今兒倒好，居然主動提出要先走了。
等藍藍的身影已經遠去，我退下所有的人，準備問問藍藍的印象怎麼樣。
眾人剛退下，就有人來稟告，說宋唐來了。
我倒……他不是晚上才來嗎？難道知道了易千尋來我殿內，又殺回來了？
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害怕起來，就像做了什麼錯事兒。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我又沒做錯什麼，我怕他做甚？難道跟他在一起了，難道我不能交朋友嗎？
想到此處，硬著脖子坐好，等著看他怎麼發火。
誰知他進來，卻是滿面的春風，看著我笑道："素素，你今天精神可好？"
他明明見到易千尋了，千尋也明明向他行禮了，可他，為什麼絲毫沒反應？難道受刺激過度？
"你不是……去辦事晚上才能回來嗎？"我唇角抽了幾下，也許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是啊，皇兄本有事叫我去辦的，可後來又沒事了。"他邊說著，拿起我適才喝過的茶灌了一口，神色無異。
怪事兒了，他怎麼回事？按說千尋昨晚回來，他應該也知道啊，為啥現在見到千尋在我殿裡，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倒是千尋，見我們這般的親暱，彷彿有些尷尬，坐了一會，便告辭了，說改日再來看我。
我也不好留他，看來詢問藍藍的印象，現在也不能問了。
等千尋走了許久，宋唐也沒什麼異樣，甚至好像還有點高興，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受刺激過度吧？
"那個……你沒什麼別的話跟我說？"我看著他，試探的問道。
"有什麼話說？"他奇怪的看著我，忽然想起什麼，說："哦對了，我剛才碰到屹然郡主，她說，你好像有意把易軍師……"
他說到此處，瞭然的笑了，不再繼續下去。
原來是知道了，我說怎麼沒反應呢。
"素素，你能這樣想很好，我也覺得，把他們撮合起來是最好的法子。"他點點頭，頗讚賞的看著我，道："我昨夜就這樣想的，他們若是在一起了，那麼沒人纏著我，也沒人纏著你了，我們兩個，就能在一起了。"
他說罷，動情的拉起我的手，認真的說道："你一直說我不信你，既然你已經應了我，既然已經說了跟他沒關係，我自然不能再懷疑，惹你不開心。"
我輕"哧"了一聲，道："只怕你路上沒碰到藍藍的話，也會不高興。"
他裝模做樣的看向別處，不再跟我說話，彷彿在喝茶，彷彿在看風景，就是不看我。我心裡更是好笑，道："我是真有心希望他們好的。"
宋唐認真看著我，點點頭。
我又接道，說："何況……千尋一直很可憐，他的心裡，總是因為仇恨而不開心，只有藍藍那樣的女子，才會令他開懷，我只是把他當最親的人，希望他開心。"
宋唐沉下臉，說："把他當親人可以，可是不能當最親的人。"
"嗯？為什麼？"
"因為我才是你最親的人。"宋唐認真的看著我，固執的神情就像個認真的孩子，我不禁失笑，道："這個你也要計較嗎？"
他嚴肅的點點頭，說："自然要計較，你一直太獨立，什麼事情都不肯和我說，也不肯要我幫你，你以後記住，我才會是你這輩子的依靠，你不管走到哪裡，都要記得，有什麼事，只能跟我說，只能讓我去幫你辦，你不開心了，也要告訴我，明白嗎？"
他的神情，就猶如在教育一個未懂事的孩童，我撇嘴，道："為什麼呀？我自己能辦呢。"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知為何甜蜜了起來。
"總之你記住了，你是我的女人，自然要依靠我，明白嗎？"他看著我，認真又嚴肅，彷彿在交代極重要的事情。
我禁不住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滿意，道："我好生歇吧，我幾天未去茶樓了，去那裡看看，那也是你的產業，可不是我幫你打理了八年嗎？"
"好了，知道你最好了行了吧？快去吧。"我推攘著他出去，心裡，卻如灌了滿滿的蜜一般，甜蜜的緊。
他說，我是他的女人。
受了這麼多的苦，我總算知道什麼甜蜜了，這，算不算是苦盡甘來呢？
他剛走到門口，一下又回頭，對我說："還有啊，以後去御花園走走，也得我陪著，免得有些人動不該動的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囉嗦啊。"我笑嗔道，送他到門口。
他搖頭，邊往外走邊喃喃歎息："按說，我找了這麼個不漂亮的妻子，應該無人注意，怎麼越醜的反而越多人爭呢？真是奇了怪了……"
"宋唐……"我爆發出一聲河東獅子吼，彎腰脫下自己的鞋子扔過去，那廝早已一個閃身，跑了老遠了。
可我心裡，其實並不生氣，反而，覺得這樣的生活好極了。
幾個丫頭在後頭偷偷的笑著，我站在門口看著宋唐消失的影子，心裡也在偷偷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