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我願意為你
千尋深深看了我一眼，接著，慢慢的揭開自己的面具，說：「她要送給皇上的那個奸細，便是我，區區在下易千尋！」
「易先生？」衛子夫起身，不可抑制的喊了一聲，外面立刻有人問：「主子，可有事？」
「都下去！」黃天吩咐道。
一旁的我說不了話，只是焦灼和流淚，心裡呼喚了千萬遍，千尋啊千尋，你可知道你這面具一揭，我會欠你多少，你自己又會多危險？
只怕朝廷上下，無人不知道你是遼國的人了……
而千尋，卻對我的眼神視而不見，他只是瞧著黃天，黃天在淺笑，問：「好膽識，你可知道，她已嫁作人婦？你這樣為她，為什麼？」黃天看了看我，淡淡的問易千尋：「實在很好奇，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我的淚，流的更洶湧，千尋，你這樣做，是逼我在欠你，逼我愛上你嗎？
我還未離開宋唐，難道要我因為感動而愛上你，難道要讓我成為那種三心二意，周旋在無數男人間的女人嗎？
我自私，我為了不欠你，我不想你幫我，我求求，你別幫我……
可易千尋根本聽不到我心裡呼喚，只是看著黃天，笑說：「我剛認識她時，便已經知道她準備嫁人，再次見她，她已為人婦。」千尋頓了頓，稍看了看我，轉換成溫柔的神色，再看黃天時，已是清冷。
他說：「怪只怪，千尋勇氣不夠，早早的，我就該帶她走才是。」
我只是流淚，心裡有什麼東西在割著，心，也碎成了千片萬片……千尋對我的愛，太過偉大，偉大的我，有些懼怕……
「請皇上成全我一片赤子之心，我錯過了她一次，這次她若休了宋家二公子，在下至少還有分毫機會。」他看向我，說：「如果我還沒死的話。」
皇帝深深的看了我們一眼，沉吟著，似乎在思考。
我的淚已經流的花了眼線……
千尋看著我，默默許久，說：「素兒，千尋過你那麼多次，這一次，絕不會錯過。」
當時，我的心即刻間化成柔柔的蜜，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愛千尋。
可是情愛之事，有時往往說不清楚，也許，我是不是真該忘記宋唐，而重新接受易千尋呢？
倉促的短短一年，我已經做了無數決定，這一次，我不能再隨便，我因為無法因為感動在瞬間愛上千尋……
矛盾的思想在腦子裡盤旋，幾乎要炸開一般。
我忍著心裡的痛楚，只希望千尋能解開我的穴道，他這樣，是我無法承受的恩惠，用生命去換我的回心轉意，我如何承受？
可千尋卻只是看著我，為我擦乾淚水，說：「這是我為自己的不勇敢付出的代價，不關你的事，你不必背負心理負擔。」
我閉上眼睛，滔滔淚水滾下，灼的我的臉生生的疼，心裡，更是烙鐵似的疼痛。
「素兒，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有價值的東西帶給皇上，他不會為難我。」千尋慢慢為我擦拭著眼淚，彷彿對我說，又彷彿對黃天說。
他話一說完，我的淚水，更是噴湧而出，這樣，他會變成一個真正的奸細。
而黃天卻忽然拍掌了，他起身，站到我們身邊，笑說：「好一個用情至深的男子，好，朕就答應了你。」
千尋似乎鬆了口氣，而我，卻提起了心，吊到嗓子眼。
千尋立刻為我解開穴道，我剛想說話，千尋卻捂著我的嘴，說：「什麼都不許說，除非，你還愛著宋唐，不想跟他分開。」
我無言以對，只是搖頭，宋唐太讓我失望，我是非跟他分手不可，縱然我再對不起他，那樣的對我，何來夫妻之情？
「千尋，你的情誼，素兒銘記在心裡。」我握著千尋的手，已不能拒絕，只是說：「只要你沒事，素兒答應你，有生之年，絕不會再跟其他男子。」
千尋思索了一會，說：「素兒言外之意，若不是真心愛上千尋，連千尋也不會跟隨，是嗎？」
他，太過瞭解我，甚至比我自己還瞭解自己，我只得點頭，說：「若素兒與千尋不是男女之情，素兒會覺得對不起你。」
千尋一握手，說：「千尋還是那句話，素兒幸福便行，不跟隨其他男子的話，千尋放在心裡，更會塵封，素兒愛上誰，那便跟誰，只有那樣，只有你幸福，才是對千尋最好的表達。」
心裡，再次深深的顫抖，哽咽卡在喉頭，已經說不出話。
連黃天和子夫，也為其深深折服。
千尋隨著黃天走了，衛子夫也跟著他們一起走了，這一走，不知道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忽然覺得，那一紙休書真的有用嗎？
為了那紙休書，讓千尋那樣犧牲？
可千尋答應我，他會安全回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騙我的，對，千尋不會騙我……
第二日，聖旨下來，卻居然是這樣寫的：宋家二公子的髮妻宋蘇氏蘇素進宮陪皇后，因偶感疾病不幸去世，朕不甚悲痛，並深感愧疚，則，封其為靈素夫人，為朕親選義妹，封號靈犀公主，舉國同悲，以示朕歉意！
一夜間，長安所有有顏色的布條都收起來，換上招魂帆，而我蘇素，就隨著這道聖旨徹底消失。
因皇帝的這道聖旨，不但顧全了宋家和宋唐的臉面，更是添加了不少臉面，皇帝又封我為靈犀公主，宋唐就算知道我在茶樓，也不敢再來尋我，只與休書，是一樣的效果，只要瞥清與他的關係，我就安心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茶樓的花無缺大老闆。
我與宋唐那糾纏不清的婚姻，也終於結束了。
而我，也能光明正大的出入茶樓，經營起來。
我擔心的是，就是千尋的安危。忐忑的過了幾日，沒等來易千尋的消息，倒是等來了宋唐的求見。
那日，我正在算帳，王大福跑過來對我說：「花公子，外面有位宋二公子說一定要見見您不可。」
我抬頭，宋二公子，那就只有宋唐了，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關係，見面又做什麼呢？於是說：「告訴他，公子正在忙碌，今天忙，明天忙，以後一直都是忙，沒空會客。」
王大福愣了愣，他知道我這次「回來」後，心情是極不好的，於是道聲是，自己出去應付了。
過了一會他又回來，說：「公子，那位宋二公子說，您不見他，他就一直等，等到您有空。」
我一怔，說：「由他去，只要不影響生意便可，若是鬧事，即刻報官！」
王大福點頭，忙碌去了。
而我也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他那樣沒耐心的人，能等我幾時？
可這次我卻估計錯了，一直過了三日，聽王大福說，宋唐還在門口，我實在忍不住，上樓一看，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不遠處的側門邊旁邊站著的，是已經無人色的幾個丫鬟和小幫。
一行人，引來無數路人的側目，而坐在前首的宋唐，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在那，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算四娘和浮萍聚站在那，我也不忍心。
噌噌噌下樓，對大福說：「開間雅間，請外面的那位公子和他的隨從全部進來。」
王大福忙道是，說：「這公子可真有毅力，看來必定是花公子的好朋友，不然，就是有急事要求您的。」
「不必多嘴，速速去。」我說道，王大福得令，立刻送茶上樓，我坐下不過一會，王大福就帶著他們一行人上來了。
丫頭們和小幫走在前邊，一見到我，就齊齊跪下，口裡喊著：「二少奶奶……」
我眼裡有淚，扶起他們，說：「如今我已不是你們主子，不必行禮。」
接著，宋唐走了進來。
不過幾日未見，他的臉色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大約這幾天，都是沒睡沒吃的，我看著他，抱拳：「宋二公子！」
他的斜長美目顫了顫，對他們說：「都退下！」
小幫和丫頭們相視，退了下去。
我鎮定的坐下，面對著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現了。
他看著我，乾燥的嘴唇蠕動了幾下，說：「是你求到的聖旨？」
我抿唇，過了半晌才說：「皇上聖恩！」
他又沉默下來，我也不說話，良久的默然後，宋唐先開口，說：「這樣，就開心點嗎？」
我手緊緊的捏著茶杯，本不想回答，卻忍不住脫口而道：「至少比被關在暗房裡開心。」
「你可知道，關你在暗房，我比你更傷心？」他深深的看著我的眼睛，沉默了許久，艱難的一字一頓說道。
我失笑，說：「宋二公子果非凡人，這樣傷心也忍的住。」
因為我被他關進暗房時，是死去活來的傷心，加絕望和憤恨。這是囚禁，是沒有人權的囚禁。
「你可知道，我有我的尊嚴，若不在乎你，我怎會如此？」宋唐深深的凝視著我，寒涼繚繞上美目，似乎有怒氣。
「尊嚴？」我笑，反問道：「既然你知道人有尊嚴，為什麼沒想過我的尊嚴？我是人，不是畜生。」
腦子裡，不情願的回想起暗房那爬過的無數老鼠，心裡一陣惡寒，握著杯子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
他看著我，顯然不知道怎麼答我。
「宋唐，你有你的苦楚和想法以及尊嚴，我也有我的想法以及苦楚和尊嚴，我不怪你，只是，也不願意再跟你在一起，那樣的人生，沒有意義。」我嚥下吼頭的苦楚，說：「於是痛苦的生活在一起，為什麼不放開對方呢？我說過了，我們是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交集的時刻。」
宋唐仍是不說話，過了許久，說：「事已至此，那麼便如你所說，做陌生人吧。」他忽然笑了，難得的弧度，我疑心是自己眼花，再次仔細看時，他已換上最平常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