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渾蛋千尋
這是什麼蛇，咬了老子還叫人老報仇？
嗚……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救命啊……」我發出些無意義的抽咽，看著那些虎視眈眈看著我的蛇，用盡最後力氣說：「咬吧，你們咬吧，咬死我算了，最好把我吃乾淨，屍體都不用收了。」
那些蛇，見我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興許是疑心我為什麼忽然變的巨大，只是僵持在那裡不動了。
我數了數，那蛇，起碼有三十條，為什麼沒人告訴我蛇也是群居動物呢？
天……刀在手裡，無力使用。
我乾脆閉上眼睛，心裡做好了死的打算，原來最壞，也不過就是死，而且做了這樣的決心後，我發現自己竟然不怕了。
等了許久，那些蛇似乎稟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只是僵持在那裡看著我，似乎並不打算前行。
它們不前行，我這毒發也快了，反正都是死，等我死了你們吃了吧，這割肉喂鷹的蠢事兒，死後做一回也好，反正這屍體也不是我的，說不定我回到閻王府，還能再穿一回呢。
正昏迷間，我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笑臉，先是宋唐的，再是宋明的，到最後，宋唐和宋明的笑臉都化成了易千尋，而易千尋的笑臉，卻忽然又便的無限憂慮的看著我，就像我快要死了一樣，他問我：「素兒，你沒事吧？」
我不禁伸手撫上他的面頰，這樣要死的時刻，竟然出現幻覺，這樣好的幻覺，也好……至少死之前，我可以見到千尋了。
忽然有些感激那條蛇，若不是它咬了我一口，我此刻絕對不會幻象出易千尋的。
可奇怪的是，千尋的眼卻是那麼憂傷，他看著我的目光裡，有著無限憂傷和不忍，他似乎叫了我一聲，問我有沒有事。
我傻傻的笑了笑，這感覺真好，做夢時摸著他的臉，也是這樣溫熱的。
「千尋……我快要死了……」我喃喃說道，此刻的易千尋，到底在哪裡啊？
「素兒，痛嗎？」我的腳也彷彿被人捏了捏，正是易千尋，只見他無限溫柔的問我。
「痛，痛的緊，可我夢到了你，這疼便少了。」我努力的扯粗豪一抹笑，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些。
「素兒，你的傷……這是全是金線蛇，可是雪地裡的殺手，你中了毒，還好其它的那些蛇並沒有衝上來，已經被我用硫磺粉趕走了。」易千尋似乎捏著我的腳，絮絮說道。
「絲——」我不禁「絲」了一聲，不對啊，夢裡，怎麼會痛呢？
「你是易千尋？」我忽然清醒過來，出了一身的冷汗，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抬頭一看，只見這白衣飄然，與大地混為一色的男子，真的就是易千尋，而在他旁邊的一匹黑馬，正無聊的轉著圈子。
「你怎麼會來這裡？」我驚呼，一時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不知該喜該悲，該溫和還是冷淡。
「我……只不過是剛巧從這裡路過而已。」易千尋扶起我，讓我靠在他的懷抱裡。我藍著他神色閃躲，說：「說實話，不要再騙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的苦楚過甚，此時看著易千尋那樣的神色，禁不住的淚流滿面。
「我……我是想去看看你……」易千尋別過臉色，根本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明天……明天我就要回中原了。」他要回中原？不是摩納的人嗎？
「此時不是在做戰嗎？」我問，卻因為激動而觸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摩納派你去中原辦事？「
「素兒，你不要亂動，毒素隨時會侵入五臟六腑的。」易千尋沉默了一會，似乎已經默認了。
「毒死我好了，連你都騙我，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賭氣般推開他的身子，只覺得一股無名怒火衝上腦門，而那傷口，卻更是疼痛。
易千尋看著我這副樣子，這是擔憂的說：「這金線蛇無藥可解……可怎麼辦？」
我別過臉去不看他，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被咬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有點像動物大奇觀了，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動物都跟我有仇似的。
問題是我也就吃了那頭狼，蛇啊馬的我可沒吃過，尤其是蛇，我是打死不吃的。
可那丫咬了我一口，卻還去拉幫結派，真是忒也欺人了。所謂的惡人先告狀，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蛇就是蛇，永遠不是人，這麼沒素質。
「刷拉……」正冥想間，一聲撕裂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只見易千尋忽然拿著摩納給我的那把小刀子，割開了我已經肥大了撐起來的褲罐，若你無法想像我現在的腿，想想那種沒切過的特大號的紅燒豬蹄，就是那樣的。
「你……你要幹什麼？別割我的腿，我寧願死也不會割腿的……」我恐懼的看著易千尋，就邊往身後縮去。
易千尋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忽然深深的看著我半晌，才歎了口氣，說：「我寧願砍了自己的腿，也不會砍你的腿。」
「那……那你想幹什麼？」我倒是一愣，吞吞吐吐的問道。
易千尋只是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忽然就埋下頭到我腿側，我還未反映過來，就感覺傷口處被他含住，並深深的吮吸了一口。
「你……」我詫異，半晌反應不過來：「你不要命了。」
「素兒，我對不起你的太多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易千尋吐到口那口烏黑的鮮血，那鮮血已經隱隱發出腐朽的味道。
他話一說完，又復下去要再吸，我本能的縮回，腳卻動彈不得，天知道那隻腳有多麻木，已經失去了知覺了，本來就崴了，又中了毒，能動就有鬼了。
身子想動動，卻也是酸麻無力。
「不要吸，不要吸……你也會中毒的。」我只能在嘴上懇求他：「求你了，不要吸，不要吸……難道你想我們兩個一起死嗎？」
「不會死，吸出來了，就不會死了。」易千尋又連著吸了幾口，那血的顏色，也漸漸似乎沒那麼惡臭腐朽了。
「千尋，你當初放那條毒蛇的時候，可有想過我也會這樣被咬一口，生命危在旦夕無人理會呢？」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披了一臉，我只是固執的看著他。
他在拚命吸血的動作停了停，歉意的看了我一眼，說：「素兒，對不起。」
短短三個字，我淚眼更是洶湧。
「你有是苦衷，對不對？」我哽咽著聲音問道：「我可以感覺到你愛我絕對不是假裝，是不是？」
「一切都是假，惟千尋對你的心意，天地可召。」易千尋沉默了許久，直到那血液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紅色他才停下，深深的看著我，他擦掉唇邊的血漬，嘴唇已經是蒼白，就猶如一張紙一樣，他全身都在發抖，卻還是脫下了衣服給我披上，他說：「素兒，但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一輩子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我的身體，恢復了些力氣，說：「千尋，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願意放下一切，我馬上就跟你走，從此浪跡天涯，逍遙江湖。」
「素兒，不可能的，不可能。」易千尋忽然笑了，完全不復他的我溫潤和華彩，竟還帶了殘酷：「我說了我沒苦衷，我為的是榮華富貴。」
「你騙我——」我冷冷打斷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語氣過硬，不禁又柔了下來，說：「若是為了榮華，你為什麼會在這時捨身救我？」
他語結，沉默了一會說：「那是我欠你的。」
「那你為什麼又會忍不住要來看我？」我咄咄逼人的看著他，問道。
「素兒，有許多事情不是你能夠理解的。」易千尋嘴上是冰冷的話，但他卻爬到我的身邊，把我緊緊箍在懷裡，彷彿我會瞬間消失一樣。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到底是為什麼？」我緊緊的抓著他，目光是爍爍的：「你不是為了榮華，若你不告訴我，就證明……證明這件事情跟我也是有關係，你怕牽連到我，對不對？」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他的聲音裡，也隱約開始發抖：「跟我有關係，那就是跟宋家有關係……對不對？對不對？」
「素兒，你想太多了。」易千尋身子僵了僵，似乎想把我推開，然而，我卻箍的他更緊，只是固執的問：「是跟宋家有關的，那是什麼事？」
忽然想起那次，在逸華軒的那顆金桂樹下，易千尋對我說，他的母親也極喜歡那樣的金桂樹……
難道，難道……心裡更是顫抖的厲害，身子和嘴唇都在哆嗦：「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是宋家的人，她是被大夫人趕……」
「素兒——」易千尋忽然喝了我一聲，說：「你別再說了。」
易千尋別過臉，極疲累的樣子，而我看著他的眼角，似乎還掛著一滴淚……他，他竟然哭了？
心裡，也更加的肯定。
他是為了報復宋家，早該想到，早該想到了。
那樣一個才華橫逸的男子，為什麼會去宋家教書呢？有預謀的，有預謀的，他跟我說的時候，我早就該知道的了，當初一跟我說，我就應該知道了的。
他就是宋唐宋明的兄弟，嫡嫡親的兄弟啊。
宋唐在宋家內哪怕再不受寵，他再隱忍，至少宋庭衛還是暗地裡寵愛他，教他武藝，而宋明則更不用說了。
同是一個爹生的，惟獨易千尋，他連姓都不能姓「宋」啊。
可是這一切，我卻到現在才想到，怪不得，他的笑永遠是那樣淺淡，藏著那樣的心思，又如何開懷呢？
「千尋，帶我走吧，好嗎？」我靠在他的懷裡，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是說，等到宋唐給了我一紙休書後，你就會帶我走的嗎？」
「素兒，既然你已發現，千尋還有何顏面與你在一起呢？」易千尋蒼白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才說道：「其實你的心裡，真的有那麼希望離開宋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