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羞澀
早晨六點半,徐蝦一宿沒睡幾小時,又掙扎著爬起,匆匆洗把臉,跑廚房熬粥去了。紀若佳昨晚喝那麼多酒,胃裡肯定不舒服,他再不情願,也得給人做點飯。
把粥熬上,徐蝦又做菜。他家雖然沒有青菜,但有紀若敏以前買的乾菜,肉和蛋也有。他炒個木耳,煎倆雞蛋,又用微波爐蒸兩份雞蛋糕,充分利用了現有資源,雖不能說很豐盛,但對早餐而言,已足夠隆重。
一切停當,徐蝦去看小姨子。
輕輕推開臥室門,紀若佳已醒了,被子蓋著腿,一臉羞赧惶惑地坐在床頭,那一低頭的溫柔,似一朵嬌美的水蓮沐在早晨的陽光裡,羞澀的樣子異常可人。
徐蝦進入,把門背在身後問:「小佳,醒了,還難受嗎?」
紀若佳眼波流轉,柔柔地轉一圈,方迎上他目光,輕輕搖頭。
徐蝦走到床邊,伸手去摸她額頭。
紀若佳俏面一緊,眼中羞意更濃,低低眉,卻未動。
徐蝦見已經不熱了,放心坐下,體貼道:「你餓了吧?我熬了點粥,還做了點菜,要不要現在給你端過來?」
紀若佳沒答,瞥他一眼低頭:「我衣服呢?」
衣服就在旁邊,徐蝦明白她問的是褲子,但不知夜裡的事她能記住多少,估計吃藥的事有可能記住,撒尿的事怕就懸了,斟酌道:「你昨夜上廁所,把褲子都弄濕了,又燒得迷迷糊糊,我叫你換,你又不起來,就只好幫你換上了。」
紀若佳俏臉麗色嬌暈,紅羞亂轉,羞窘萬般道:「那……你豈不是把我看光了?」
徐蝦苦笑,如實道:「嗯,那肯定是看光了,可我也沒辦法,你那褲子實在是濕得不成樣子,上邊全是尿,現在還在衛生間扔著呢,不信你去看看。」
他不這麼說還好,紀若佳羞澀不堪,抱著耳朵,閉眸高叫:「不許說了!你好討厭。」
徐蝦笑笑道:「不說就不說,你不怪我就行。」
紀若佳惱羞成氣,呼地放下雙手,小嘴高翹道:「幹嘛不怪你?你故意的,故意耍流氓,故意看人家。」揪過個枕頭就砸過來。
徐蝦伸臂攔住,忍俊不住道:「你還胡來?你忘了昨晚怎麼拿酒瓶子砸我?到現在腦袋上大包還沒消呢。」
紀若佳羞急委屈,嬌叫一聲:「活該!誰讓你看我。」終究沒有繼續砸下去,枕頭向他一擲,抓過被子把自己連頭帶臉蒙起來。
這小姨子看似野味十足,不料恢復到正常人,卻比紀若敏溫柔多了。徐蝦微笑搖頭,湊到她被邊道:「小佳,我保證。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紀若佳在被子裡羞道:「你看都看過了,現在說有什麼用?」
徐蝦微笑道:「那你說怎麼辦?我看也看了,又是好心,總不能再讓你看回去吧?」
紀若佳羞不可耐,兩腿在被子裡連蹬:「你還說?你就是臭流氓。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忽然想到自己在被子裡,本來就看不到,又加一句:「也不想聽到你說話。」
徐蝦識女多多,知她只是害羞放不開臉子,並不是真正在意此事,便道:「那行,我出去吃飯了,吃完就上班了,你等我走後再出來,記得把你那髒褲子洗淨曬乾,要不你沒得穿,可出不了門。」言罷準備走人。
紀若佳急道:「不許走!」
徐蝦重新坐回:「留不讓留,走不許走,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被子寸寸滑落,露出紀若佳嬌羞萬狀的小臉,羞羞答答道:「姐夫,我餓了,我也想吃。」
雖然明知道小姨子已經完全認可他,但聽到紀若佳清醒狀態下的一聲姐夫,徐蝦仍感動激動得難以自持,覺得從波塞冬開始,這一宿的忙活,總算沒白付出。滿心激越愛憐道:「好,姐夫給你端來。」
清早的陽光透過簾紗,柔柔地灑進室內,到處暖洋洋的溫馨,晨風無聲地吹打窗欞,似透明般一無所有,又亂糟糟地衝來撞去。
床前小櫃旁,徐蝦坐個塑料小凳,應邀陪小姨子吃飯。
兩個煎雞蛋、兩份雞蛋糕,外加一盤木耳炒肉,窄小的床頭櫃擺得滿滿當當,每人一碗粥,只能在手裡端著了。
紀若佳靠在床頭,朝霞映著她紅撲撲的臉,她吃得很慢,不時向小蝦羞羞一瞥,脈脈低頭的表情很美。
徐蝦吃著飯,不時抬頭看面前的女孩兒,心內不住感慨。他打死都想不到,外表野性十足的紀若佳,竟如此溫柔害羞,倒是一派淑女名媛風範的紀若敏,卻整個一個簡單粗暴。人類,還真是不可貌相。
紀若佳只顧低頭喝粥,徐蝦夾一筷子菜放她碗裡:「別干喝粥,吃點菜,趕緊把煎蛋先吃了,要不蛋黃該凝固了。」又把煎蛋夾給她。
紀若佳就著粥,把一片木耳放到嘴裡細嚼,然後道:「姐夫,你炒的菜挺好吃呢。」
徐蝦訝道:「不會吧,你吃慣你姐的菜,還能覺得我炒得好吃?」小蝦住進這房子快一年了,如果不算炒雞蛋,還是頭回炒菜,雖然平時不炒不等不會炒。
紀若敏認真道:「我說真的。我姐雖炒得講究,但太清淡,我覺得你炒得更有味道。」
徐蝦道:「清淡才叫養生嘛。不過沒問題,你愛吃,以後有機會我多給你炒。」
紀若佳望著他動動嘴唇,似欲言又止,終於沒說話。
徐蝦還要上班,把自己的煎蛋吃掉,又把雞蛋糕倒粥裡攪到一起,突突幾口喝光,把碗一放道:「小佳,我去上班了。你記得早點把褲子洗了,要不然該曬不幹了。中午要餓了,就把粥和剩菜熱熱吃一口。走的時候,把門關上就行了。」又掏出一張名片:「你姐這幾天不在家,要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紀若佳失望又不情願道:「你還上班呀?」
徐蝦笑道:「我不上班,難道還跟你一樣?」
紀若佳委屈發窘道:「人家都已經決定改好了,你還說?」
徐蝦眼一亮,坐床邊道:「真的?你不去那俱樂部了?」
紀若佳微微頷首,低頭道:「你在昨晚說那些話,我都記住了,以後再不去了。」鼓足勇氣抬頭,激切地迎住他目光:「姐夫,我保證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再不胡來了。」
狡猾丫頭變身乖乖女,知錯就改的態度像個小學生。徐蝦訝得半晌沒說出話,好不容易道:「你不剛交完會費嗎,可說准了?」
紀若佳歡快地點頭:「沒關係呀,反正我有姐夫了,以後沒錢可以從你要啊。」
徐蝦很想問問昨晚扔那一大把錢,她到底撿沒撿,但當然不能這麼小氣,點點頭道:「那當然沒問題,可你那男朋友呢,就那小江,他怎麼辦?」
紀若佳俏面盈羞,半窘半嗔道:「才不是呢,人家根本就沒有男朋友,你不許瞎想。」
徐蝦徹底放心了,笑笑道:「不是就好。」考慮到還要給紀若佳找個事做,半假半真道:「你真能聽我話?不當我是濫行匹夫了?」
紀若佳窘上添窘,微微白他一眼:「反正也是你以前的事,大不了我既往不咎好了。」
徐蝦啼笑皆非,心道追究也是你姐追究,你一個小姨子追究什麼?不過仍很欣慰,慨然道:「那行,姐夫也保證,以後一定和你姐一起,好好照顧你。」
紀若佳不屑道:「我姐哪會照顧人?有你照顧就行了。」
徐蝦溫聲責備道:「別這麼說,你姐這麼多年,為你操多少心?可能她的方法你有時不能太接受,但不等於她不愛你。」
紀若佳不以為然道:「我又沒說她不好?可她儘是瞎操心,什麼都不懂,就會粗暴,還成天自腳不臭,根本就是個只會自以為是的傻帽。」
親妹妹如此評價姐姐,估計絕無僅有了。徐蝦哭笑不得,只好道:「胡說什麼?你姐把你帶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想著報答她,還這麼說她?」
紀若敏瞪大眼睛,理直氣壯道:「我怎沒報答她?如果不是我,她根本就不會遇到你,這輩子休想嫁出去。」
徐蝦搖搖頭,拿她沒辦法道:「行,你是我和你姐大媒,我們這輩子都感激你。」隨即起身:「你慢慢吃吧,我去上班了,記住我剛剛交待你那些話。」
紀若佳抱著飯碗,依依道:「可是姐夫,你的頭不還沒好,還上班呀?」
徐蝦撫撫頭上大包,微笑道:「沒關係,只要你以後好好聽話,讓你姐省省心,我挨多少酒瓶子都值了。」拍拍他肩頭往外走。
紀若佳無精打采,戀戀不捨,不甘心地對他背影道:「姐夫,你真的受得了我姐嗎?」
徐蝦轉身,堅定而平靜道:「不是受得了,而是很享受。」笑笑去了。
紀若佳望著他出門,翹著小嘴,百無聊賴地坐在早晨的陽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