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腹裡乾坤
白吃一頓午餐,兩人回單位上班。
下午,徐蝦把閉幕式賬目整理了,全部共花費一百六十四萬,看著挺嚇人,其實真不多,單是放禮炮一項就四十多萬。
徐蝦把林安安的大禮包加價六百,總數湊到一百七十六萬,比預算少四萬,正好合適。一百八十萬預算,只貪十二萬,已經相當廉潔。其實小蝦不缺錢,也不在乎錢,可現在風氣太差,他就是往裡倒貼錢,別人也會認定他貪污,只好意思意思。
下班後,徐蝦隨意找家小店吃點東西,回家呆到八點鐘,才照例出門,前往紀若佳活動的波塞冬俱樂部。所謂照例,是以往總在這個時間出去獵艷,現在獵艷雖已終止,可時間還遵循原來的習慣。
徐蝦開著車,駛出萬家燈火的小區,直奔珠江路。
這晚的天氣很一般,天空愛黑不黑,小北風冷嗖嗖,月亮一臉剎白地懸在天邊,似一顆新斬的人頭,只有兩顆零丁的孤星,在蒼穹的一角維持著天空可憐的尊嚴。
十五分鐘後,徐蝦抵達珠江路,順路一瞧,就看到了那家俱樂部。
許大軍沒說錯,果然一眼就能看見,不過卻談不上「古里古怪」,就是座普通二層建築,,說古怪就是大門上方立著一座巨大的波塞冬石像,渾身赤膊,手撐海叉,張牙舞爪,張著大嘴做怒吼狀,在慘淡的夜空下,顯得猶為駭人。
俱樂部都是會員制,尤其這類俱樂部,就是私人聚會場所,除了會員或會員引薦,一般不讓隨便進。徐蝦沒管那麼多,把車停好,推門就進去了。
進去是間小門廳,光線幽暗,只亮著兩隻小壁燈,四面貼著仿哥特式的大理石牆磚,牆上掛著油畫,四角斜著裸雕,裝修得像個小古堡。
隨意看兩眼,徐蝦推開二進門,一股熱浪撲面襲來。他不自覺皺起眉頭,放眼一望,原來是座沙龍式大廳。
廳頂的吊燈比外面的小壁燈柔和得多,四壁掛著一圈油畫,比較顯眼的是一張巨幅盧梭畫像;作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踩在上面如行雲端;周圍是一圈柔軟的皮沙發;左右各有一座小吧檯,擺著紅酒和乾酪一類的東西;廳內還立著四根裝飾的大柱,上面纏著猙獰的塑像;最要命的是左右兩側的壁爐,裡面的劈材辟辟啪啪燒得通紅,現在已近五一,厚重的呢制窗簾又與外界隔絕,整座大廳象座封閉的火爐。
兩個傢伙正在沙發呷酒低語,見小蝦一詫。相互對望一眼,一個鬍子拉碴、長相半死不活的中年人站起,陰聲怪氣道:「你誰?這是私人地方,趕緊出去。」
徐蝦根本沒當回事,從容道:「我是紀若佳姐夫,她讓我過來的,說是有什麼事。」
鬍子拉碴耷拉賊眼打量他一番,淡聲道:「進去吧,已經開始了,估計都輪到她了。」
俱樂部經常搞活動,可能正舉行什麼項目,徐蝦道:「謝謝。」
鬍子拉碴歪頭一揚:「裡邊右轉。」
徐蝦點點頭,在半死不活的冷漠注視中逃出火爐,進入後面的走廊。
走廊牆壁依舊掛著一幅幅油畫或攝影作品,估計都是會員們無處認可的自我吹捧之作。沿走道右行不遠,光線豁然開朗,只見一處較大的屋子內,二、三十奇奇怪怪的前衛藝術家擠擦擦圍在一起,正鴉雀無聲地看著什麼。
徐蝦疾行兩步,看到一面橫額:「波塞冬俱樂部第x屆腹裡乾坤大賽。」
腹裡乾坤?這是啥子比賽?徐蝦滿心好奇地進入,還沒看到人,先從腿縫中看到一柄巨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嘎嘎垂在地磚上旋轉,不用問,這個人肯定是紀若佳。
徐蝦忙擠過去,一幅令他震驚的畫面映入眼簾。
只見地中央,紀若佳兩眼大睜,昂著脹得通紅的俏面,兩手兩腳平撐成大字,肚皮下頂個皮球,正如風車一般旋轉,右手不時在地上撐一下,保持身體轉動。
這就是腹裡乾坤,徐蝦看得瞠目結舌。
這活動看似簡單,實則難度相當高,首先沒有超常的體能絕對不行;其次除了體能還有技巧,哪那麼容易在身下找個平衡點?而且還是皮球。另外轉那麼快,也很容易頭暈,更增加了難度,小蝦相信自己打死都做不來。
前衛分子們瞪大眼睛,大氣不出,旁邊還有個梳小辮的大鬍子拿著秒錶計時,室內除了紀若佳胸前寶劍劃地的聲音,沒任何聲響,很緊張的氣氛。
紀若佳又轉一會兒,漸漸撐不住了,額上汗水越凝越多,一滴滴往下落,兩條充滿彈性的渾圓大腿開始顫抖,身體開始失去平衡,右手撐地的頻率明顯增多。
咬牙看眼大鬍子,紀若佳強撐著擠出一句話:「多少了?」
大鬍子一臉緊張道:「兩分四十九秒,馬上三分了!」
紀若佳大叫一聲:「不轉了!下回再接著破。」話音未落,人已從地上蹦了起來。
大鬍子高聲道:「兩分五十一秒一二,佳佳又破紀錄了!」
人群暴出震天掌聲和喝彩,無數人圍上去道賀。
紀若佳耶地蹦高一叫,小拳頭衝向天空。
一個二十出頭,頭髮亂得跟鳥窩似的瘦弱青年上前,把一瓶水遞給紀若佳,表情激動地道:「佳佳,你太厲害了!」
紀若佳興奮道:「那當然,我紀若佳可是整個波塞冬最強的女會員。」
瘦弱青年眼光熱切,極用力地點頭:「是是,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棒的。」
紀若佳開心地和他對擊一掌,舉著水瓶咕咕一通灌,接著把水瓶遞回,或揮手或擊掌接受眾人的道賀。
瘦弱青年陪在紀若佳身旁,激動之外更加驕傲,靦腆的臉上綻綻發光。
這青年大概就是紀若佳男朋友,一看就是個落魄藝術者,頭髮亂蓬蓬髒兮兮,全身寒酸不修邊幅,表情內向害羞,一臉青春痘直流油,嘴角下方還生著幾個冒著白泡的火癤子,給人非常苦悶和悶絕的印象。
徐蝦眉頭大皺。不是說這小子不好,或許人品還很正直,可自己的生活都未必能保證,怎麼做人男朋友、承擔家庭和丈夫的責任?他不想瞧不起人,可作為姐夫,真覺得和紀若佳不合適,或者乾脆說不配。
大鬍子拿出一隻玻璃獎盃,要給紀若佳頒獎,還有人準備好香檳,人群更加歡聲雷動,徐蝦消然退出。
很多俱樂部表面上藝術,內裡卻藏污納垢,他想先到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