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話說上回聽到南宮霆的姑母風若煙亦隨南宮霆進京,胤禛竟是如此激動難耐,有一種說不出的黯然神傷,更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黛玉畢竟還是個孩子,哪裡能明白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麼事情?況且胤禛亦從未提起過,竟和金陵的南宮家還有瓜葛。
黛玉拽著胤禛微微顫抖的手,撒嬌道:「四哥,你們在說什麼?玉兒不明白。」
說著疑惑地問道:「霆的姑母,不是應該姓南宮麼?為什麼卻叫風若煙呢?好生奇怪。」
南宮霆笑道:「這也有個緣故的,只因怕露了身份,故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改名換姓,亦不住在南宮家了,所以對外面的人說已經死了。風若煙,不過就是姑媽的另一個名字罷了,說起來,除了南宮風是她的名字之外,餘者皆是她隨心所欲取的。」
黛玉聽了不免抱怨道:「這姓氏,都是爹爹所賜,怎麼還有人能改來改去的呢?」
說著興匆匆地對胤禛道:「四哥,外祖母不過就是因為玉兒叫林黛玉,所以總是想叫玉兒住在老人家身邊,那明兒玉兒也改名可好?改個名字,外祖母就不知道有玉兒了,玉兒也不用離開四哥了,好不好?好不好?」
胤禛不覺一笑,道:「傻丫頭,這名字難道竟還是能改來改去的?乖乖,不要想這些東西,風風姑娘改名,原是有她的苦楚,哪裡是你這小丫頭的小腦袋裡能想到的?難道你竟不願意要四哥給你取的名字嗎?」
黛玉聽了,立即大抱著胤禛的腰笑得嬌憨:「原來玉兒的名字是四哥給取的,玉兒才不要改呢!」
胤禛低頭看著黛玉水嫩剔透的小臉,沉吟了片刻,方柔聲對黛玉道:「玉兒,明兒裡咱們家多幾個人住好不好?」
黛玉聽了嬌笑道:「四哥,這是你家啊,當然是由你做主了,要是再多兩個姐妹一同玩耍就好了。」
說著登時瞪大了杏眼,嬌叱道:「不准有敏慧格格一樣的人住在這裡,不然玉兒回江南找爹爹去,不跟四哥住了。」
說得南宮霆哈哈大笑,胤禛也忍俊不禁,笑得南宮霆扯動了傷口,「哎喲哎喲」怪叫起來,嚷道:「我的傷口!」
黛玉粉臉生暈,羞得小手指使勁戳著胤禛,嬌嗔道:「你們都笑話玉兒,玉兒不理你們了!」
見黛玉抬足要出去,胤禛卻抓著黛玉的小手,輕聲道:「玉兒坐在一旁等四哥,回頭還有事情要你去吩咐管家呢!」
黛玉聽了,雖不明白他為什麼也要自己知道他們的大事,卻還是乖乖地投身進胤禛平時處理公務的太師椅上,不過坐久了小肩膀會酸痛,便索性縮身窩在太師椅上,雙腿微微蜷著,撫了撫裙擺上的褶皺,黛玉將小臉放在扶手上,晶瑩剔透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小臉上堆滿了俏皮靈慧,鬢邊的一枝玳瑁梅花簪吐著一串小米珠,搖曳不停。
瞅了黛玉一會兒,胤禛才問南宮霆道:「令姑母,什麼時候到?」
南宮霆笑笑,想了想,才道:「隨後就會到的,只怕也就是在這兩日了,不過,還帶了一個小妮子來,想必也能順了玉妹妹的意思,又添了一個女娃兒陪她玩耍。」
胤禛眉頭一皺,本來這三春暫住在這裡,他心中已是十分不喜,不過也都是怕黛玉一個小女孩兒孤單,故而才由著三春陪著黛玉上學,如今風若煙卻又帶了一個女孩兒來,未免叫他心生不悅,他可不想堂堂禛貝勒府,儘是小女娃兒的居所。
看到胤禛皺著眉頭,南宮霆大概也猜測到了一些端倪,便忍不住笑道:「說來,這個小妮子,還是要叫你一聲舅舅的。」
胤禛聽了一怔,隨即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也罷了,只是倘若性情好尚可,若是性情和玉兒不合,爺亦不願。」
「竟是都拿著小玉妹妹來說,也好,她的名字叫妙玉,原也是姑蘇人氏,只從小沒了父母,遁入了空門,全是姑母教養長大,故而性情冷淡,倒是極冰雪伶俐的女孩子,模樣也生得極好,文墨也極精通,只是未免忒矯揉造作,最是孤僻清高,很不喜歡別人打攪。說來,年紀倒是比小玉妹妹大了幾歲,自然不會跟小玉妹妹生氣。」
胤禛略有些詫異地揚高了眉頭:「是個小尼姑?」
南宮霆說了一大截子話,正端著茶潤口,聽到胤禛這麼問,不覺「撲哧」一口,將口內的茶都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連聲咳嗽了幾聲,南宮霆道:「說什麼小尼姑的?妙玉原是帶髮修行,依然青絲萬縷,可不是那些女禿驢。」
胤禛若有所思,黛玉已經脆生生地問道:「霆,那妙玉,嗯,玉兒不知道要叫她什麼啦,是要陪玉兒玩兒的嗎?」
南宮霆笑道:「是啊,小玉妹妹,你可願意不願意有個年紀比你大一些的女孩兒疼你?」
黛玉歡喜地坐直了小身子,道:「玉兒好喜歡姐妹一同玩耍的,要是妙玉一個人孤孤單單,玉兒陪她玩兒!」
胤禛咳嗽了一聲,才對南宮霆道:「既然如此,回頭就吩咐金佳去收拾院落,妙玉的就設成佛堂,你既然明白她性子,倒是你提點金佳一聲也好。至於,風姑娘的房舍,就住在萱暉堂,你看可好?」
南宮霆並不在意這些東西,便點點頭,笑道:「住在你家裡,我還有什麼擔憂的?隨你安置就是了。」
黛玉一旁聽了,小臉上若有所思,萱暉堂?那不是?為什麼四哥會讓南宮霆的姑母住在那裡呢?
胤禛卻沒見到黛玉的沉思,只是問南宮霆道:「你進京的消息,沒人知道,怎麼竟會受了傷的?」
南宮霆摸了摸鼻子,竟難得地紅了臉,乾咳了一聲,才諾諾地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街上見到了有人欺壓百姓,所以便動了手,本來以我的功夫,怎麼可能受傷?只是為了救一個小丫頭,才不小心挨了一道。」
見他無意多說,胤禛也並不多問,點了點頭,才看著黛玉問道:「玉兒在想什麼?」
黛玉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淘氣地笑道:「玉兒在想,回頭請管家伯伯怎麼打掃萱暉堂。」
南宮霆極為詫異地道:「管家伯伯?好傢伙,什麼時候金佳晉陞為伯伯了?他也不過才三十歲而已。」
黛玉揮揮小手,道:「管家伯伯是未老先衰,瞧,我怎麼瞧著,管家伯伯都和壞伯伯差不多,不知道是壞伯伯吃的好東西太多,還是四哥餓到了管家伯伯?年紀差了這麼大一截子,卻在玉兒眼裡一樣,不過還是管家伯伯比壞伯伯好啦!」
胤禛只是一笑,南宮霆卻是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管家伯伯?什麼壞伯伯的?壞伯伯是誰?」
黛玉小嘴裡嘟囔一句,很是不高興地道:「誰叫皇上伯伯要欺負四哥,只有壞伯伯是壞的,玉兒不要疼他!」
說著便起身道:「四哥,玉兒去請管家伯伯辦事去了!」
見胤禛點頭,她便開心地去找金佳士倫,唯獨心中還存著那小小的疑惑,萱暉堂,為什麼給風若煙住呢?
四哥的額娘,不就是德妃娘娘嗎?不過德妃娘娘不疼四哥倒是真的,似乎四哥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啊!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不然她也不會上一次在承德的避暑別宮裡說四哥是從她腸子裡爬出來的。可是為什麼萱暉堂只給風若煙住?還有,鬼影哥哥為什麼要在外頭呢?妙玉為什麼該叫四哥是舅舅呢?
這些謎團,一直縈繞在黛玉的小腦袋裡,不過她也沒去問胤禛,她怕會點醒四哥的傷心事兒。
跟三春提起會有一個年紀比她們大一些兒的仙姑住在這裡,別人也還罷了,唯獨惜春最是歡喜,道:「會有佛經嗎?」
見惜春對佛門如此熱忱,黛玉倒是不覺一怔,隨即笑道:「妙玉是佛門中人,想必會攜帶不少佛經的。」
惜春滿意地點點頭,道:「這就好了,在佛門中求取清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從前智能兒來,只能偷偷給我帶她抄寫的一二本佛經,字跡歪歪扭扭的,竟是像小狗爬出來似的,好生難看。」
黛玉迎春等人正要勸她,卻聽得宜人掀了簾子進來笑道:「快去瞧瞧,果然那妙玉姑娘竟真是個標緻人兒。」
黛玉聽了,忙與三春同到了正廳,果然見到一個白衣蒙面的女子攜帶著一個道姑正品著茶。
那白衣女子也還罷了,渾身素色,雖有出塵之致,卻未免太過素淨,在富貴人家極是忌諱的。
不過那個道姑倒是讓黛玉等人十分歡喜,只見她和迎春差不離的年紀,只是身量高一些,一張瓜子臉,眉若遠山,眼如秋水,身材亦是有些瘦削,可是卻另有一種極為靈秀的氣度,儼然閒雲野鶴一般,十分清冷。
那妙玉起身與黛玉等四人廝見,冷冷的一句話不說,倒是惜春拉著她的手問些佛門中的事情。
黛玉卻是動了動可愛的小俏鼻,撲到那白衣女子懷裡,嚷道:「桃花姨姨好壞壞,改了名字都讓玉兒不知道了。」
白衣女子攬著黛玉嬌軟的身子,輕笑道:「好靈敏的小狗鼻子,原以為你不記得了,卻還是記得的。」
隨後過來的胤禛聽到這句話,不覺渾身一震,啞著嗓子問黛玉道:「玉兒你說,是桃花姨姨?」
黛玉將頭從白衣女子懷裡鑽出來,笑臉對著胤禛道:「四哥快來,是桃花姨姨喲,玉兒聞得出來,可是桃花姨姨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