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說著抱著女兒在懷裡輕輕晃動著,柔聲道:「玉兒,玉兒,娘的好女兒,你可要乖乖的,千萬不能跟著他們才好。」
黛玉在娘親的懷裡,咬著手指頭呵呵地笑著,竟真不像是一般的嬰兒,笑容乾淨卻清新,讓人忍不住親近。
林如海也十分驕傲地笑道:「有琴兄說,咱們的寶貝女兒將來可是不得了的呢!」
賈敏見到夫君的喜容,便逗著女兒笑道:「玉兒你可要快些兒長大,娘要將素日裡學的東西盡皆教給你,琴棋書畫,你想學什麼爹娘就教你什麼,你要做我們林家勝過謝道韞賽過李清照的才女兒。」
瞧著屋中暖暖的情景,林如海幾乎流下淚來。
這麼些年來,從小到大,他是看盡了父母的相敬如賓,他們是夫妻啊,可是卻要比生人還要生分。
從小,自己讀書的時候,父親就不准母親打攪,總說不過一個婦道人家,就要守著婦人的三從四德,不能出格。
其實他心裡明白,自己的母親,也是一位才學極高的女子,曾經也是名滿大江南北,可是,卻終究給父親的規矩扼殺,每一天她都是鬱鬱寡歡的,而且從來沒有一次是真心地笑出聲來。
所以他始終都記得十五歲那一年,母親臨死之前說的話:「兒,若要娶妻,定要一心一意白首人,不要如你爹那樣三心二意,終究會負了你的妻子。我們女人家也是人,也有著自己的才幹,也是能讀書認字的,不再你們男人之下。你要記得,我的孫女兒,也要讀書認字的,做到我不曾做過的事情。」
所以,他不肯納妾,生怕他疼愛且尊敬的妻子也落得母親那樣鬱鬱寡歡,在最最風華絕代的年紀,香消玉殞。
心中,早已立定了主意,不管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有什麼大富大貴,他都要愛自己的女兒如珍寶無異。
眼見天氣炎熱,蟬鳴甚吵,林如海也不禁心中有些煩悶,可是想起妻子和女兒,卻又不由得會心一笑。
快步走向花園,這個時候,妻子定然帶著女兒在花園中避暑了。
花園中荷池蓮葉如碧,幾枝並蒂蓮悄然盛開,粉蝶纏綿蜻蜓玉立,皆遙遙知意,一陣清爽之意也撲面而來。
池邊有一排的垂柳,濃綠異常,可是樹陰自然涼爽,妻子正半躺在垂柳叢中小亭內的貴妃躺椅上,那小亭四面無窗,皆是垂紗,妻子身上亦蓋了一幅紗衾,手裡依然拿著一卷書冊,可是人卻早已熟睡了,更顯得溫婉嫵媚。
旁邊不是搖籃,卻是一張大涼塌,和小亭格格不入,也更顯得女兒在榻上就小不點兒一個,粉妝玉琢的小身子上只穿著紅綾白裡的肚兜,上面繡著的是一個大胖娃娃笑容可掬,正坐在一張大荷葉上,更顯得女兒嫩藕似的小胳膊小腿。
黛玉粉嫩的腳踝上繫著一根紅絲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了一枚血玉,隱隱其中透著龍紋,愈加姣妍。
林如海輕輕一笑,輕手輕腳走到榻邊,將女兒抱在了懷裡,替她輕輕舒展著手腳。
賈敏本性警醒,隨即便醒了,見到如海便笑道:「你倒是來的是時候,我剛剛給玉兒唸書來著。」
林如海笑看她手裡的書,卻是一本詩經,便道:「詩經也好,等女兒大了,教她讀書識字,也教她諸子百家天文地理。」
賈敏「嗤」的一聲笑,道:「你難道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了?」
林如海笑著點頭,隱隱也有三分孤高自許之感。
過了良久才輕拈著黛玉腳踝上的血玉道:「我怎麼不知道玉兒腳上多了這個?」
賈敏道:「我還正想問你呢,倒是一直忘記了,這個是四爺給的,還是十三爺給的?似乎一直都在玉兒腳上的。」
林如海想了想,道:「該是四爺給的罷,只沒聽他說起,我也不知道。」
因瞧著黛玉,賈敏才笑道:「我們的女兒真和一般人不同呢,才四個月,已經可以咿咿呀呀地和娘說話了。」
林如海也頗驚奇,隨即笑道:「想來是她在娘胎的時候,你天天唸書給她聽,所以也都學會了。」
因此說笑了一番,低頭看時,不知道女兒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張著小嘴果然是咿咿呀呀的,不過畢竟是嬰兒,吐音不清,小手小腳也在父親懷裡揮舞著,不過卻已經夠林如海夫妻十分歡喜了,也是十分難得的了。
賈敏笑道:「才又接到娘的書信,說二哥的小兒子,叫寶玉的,就是銜玉而誕的那個,如今也會說話了。」
林如海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道:「莫不是前兒你說的那個抓周只抓脂粉釵環的那個?」
賈敏點點頭,道:「一歲多就能挪步,也是難得了,只生來奇異,且模樣也是雪團兒似的,娘極溺愛的。」
林如海只搖搖頭,道:「抓周雖不算什麼,只不溺愛才好,岳母家中,可不就是沒有一個有擔當的人。」
賈敏聽了一笑,道:「理他們做什麼?我們的女兒好生教養就是了。」
說著將女兒抱在了自己懷裡,笑著拉著她小小的手掌,道:「玉兒叫娘,叫娘。」
黛玉奮力地從母親懷裡滾到了榻上,手腳也撐不起軟軟的身子,趴在榻上哇哇就哭。
林如海心中打了個激靈,忙也蹲在榻前看著女兒,道:「玉兒,不准哭,不准哭知道不知道?」
黛玉扁著嘴繼續哭,賈敏笑著抱在懷裡道:「不准哭哦,不然娘也生氣了,不然,你那個四哥哥也不理你了。」
似乎是因為又聽到了一個新的字眼,不是常常聽到的「爹」「娘」「玉兒」,黛玉就慢悠悠地止住了哭聲。
林如海笑道:「咱們的女兒,見到新東西聽新字眼兒才能止住哭聲,難道將來真是個女才子不成?」
想了想,才對妻子道:「影兒已經跟四爺去了,如今,倒是沒聽說四爺娶了那拉氏的。」
賈敏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你還擔憂什麼?不管那四爺娶誰,總是為了鞏固著他的地位,再者,和我們家不相干的。」
林如海凝視著女兒潤如玉的小臉蛋,沒有相干麼?他是帝王相,女兒是國母身,豈能沒有相干?
而且,還有影兒,畢竟是在他們家裡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