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牢中,梅克多主教像一堆爛泥般蜷縮在牆角,緊閉雙咬得格格作響,極力忍受著下體一陣陣鑽心刺痛,那裡雖然已經用一塊骯髒的布條包裹起來了,然而依舊一滴滴往外滲著血珠。
「主教大人……快想個法子離開這鬼地方吧,我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公主哀哀地哭泣起來。她的狀況只比主教大人稍好一些,初經人事的她在那番顛狂後也是痛徹心肺。
「不要哭了,你這個該死的臭婊子,垃圾,賤貨,給我閉嘴。」主教大人終於發飆了,怒吼起來。
公主的哭聲戛然而止,怔了片刻,隨即勃然大怒,尖聲罵道:「你才是垃圾,你這個虛偽無恥的老神棍……」
忽然間,門外隱約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同時有人大叫道:「索菲婭、梅克多主教,你們在裡面嗎?」
「啊……那是父王。」公主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的父親維爾斯親王,立刻又哭了出來:「父王,我在這裡,快來救我。」
「彭!」
地牢門被打開了,與此同時,索菲婭公主渾忘了滿身傷痛,嗖一聲,一個箭步就竄到門前,撲入第一個闖進門的父親懷裡。
數小時後,皇家醫院特護病房中,蕭石正將一枚式樣古樸的黑色戒指套上公主的左手中指,一副溫情脈脈的神棍嘴臉:「寶貝兒,戴上它,就永遠不要脫下來,因為只要擁有它,你就永遠不會再受傷害了。我實在是太后悔了,沒有把這枚幸運之戒早點給你,否則你也不會受到這樣的傷害了。」
接著他俯下頭,湊到她耳邊悄聲道:「這是我們家族最大的秘密,當年我們的祖先就是靠這枚戒指成為了王族。」
「天。」情緒低落的公主殿下不由精神一振,失聲驚呼:「父王,這是真的嗎?您……為什麼會把這麼貴重的戒指送給我?」
蕭石一臉慈愛,在她額上輕吻一下,柔聲道:「寶貝兒,這還用問嗎?在我心裡,沒有什麼比我的索菲婭更珍貴的。」
「嗚嗚嗚……父王,您太仁慈了,嗚嗚嗚……」
父女二人抱頭痛哭起來。
與此同時,這家醫院的另一間病房中。
梅克多象條老狗般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氣息奄奄地道:「占星師小姐,我真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如果不是您及時測算出我們被關押的方位,我相信警方不可能這麼快找到我們的,如果您不反對,我將向教廷推薦您……」
「尊敬的主教大人,請不要這樣說,讚美神,讓我遇到一位像您這樣偉大的導師,對了,我這裡有一枚幸運之戒,如果您把它戴在左手中指上,好運就將永遠伴隨在您身邊。」
梅克多有氣無力地接過那枚黑黝黝的戒指,湊到眼前細細端祥一陣,一臉聖潔地道:「小姐,我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是在光明神的榮光下,我想我並不需要這枚戒指,應該把它留給更需要的人。」
「主教大人,您太崇高了,可是,我必須指責您的不負責任。如果您再次遭遇危險的話,那麼整個列爾國的教民都會迷失前進的方向,成千上萬的靈魂將成為迷途的羔羊,永墮黑暗,這會對神教工作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啊,您看,您剛才的言行是多麼自私。」
「哦,是這樣嗎?」主教大人緊皺著眉,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沉痛地道:「占星師小姐,您批評得對,光明神典中說,大海航行靠舵手,就讓我成為一個幸運的老舵手吧,為了偉大的神教事業,犧牲一點個人利益,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梅克多主教一臉神聖肅穆,將那枚黑色戒指套入左手中指,下一刻,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異樣,目光閃爍不定,坐在床上呆呆出神。
漸漸地,一抹孩子般燦爛的笑容爬上他唇角,他緩緩轉向喬安娜,微微頷首道:「占星師小姐,您的戒指果然神奇,我想,我已經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了。」
喬安娜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小心地問:「那是什麼呢?」
「那就是愛,我忽然發現,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一位美麗可愛的小公主。」主教大人忽然間老淚縱橫,情深似海:「為什麼,我活到七十六歲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根本不是那個該死的光明神,而是我最最親愛的小天使。」
喬安娜瞠目結舌地望著發生在梅克多身上的恐怖變化,雖然明知是誓約之戒起的作用,依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恰在這時,病房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撞開了,一身白色病號服的索菲婭風一般捲了進來,一眼瞅見正坐在
痛哭流涕的梅克多老頭,立刻乳燕投林般向他撲去,還有外人在場,抱起他的老臉就沒頭沒腦地狂吻起來:「唔!親愛的梅克多,小可愛,小親親,我想死你了,哦,快一點啊,抱著我,親親我……」
「咳咳……寶貝兒,我也愛你。」梅克多老傢伙雖然被年輕力壯的公主殿下抱得骨節格格作響,連連咳嗽,卻也不甘示弱地瘋狂在她身上揉捏起來。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喬安娜終於崩潰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捂著嘴跑了出去。
一個多小時後,依然在那間病房中,房門緊閉,蕭石面若寒霜,坐在靠窗的一張椅子上,在他對面那張狹窄的病床上,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如膠似漆、緊緊粘成一堆的情人。
「梅克多,你這個老混蛋,竟敢拐騙我的女兒上床,而且居然當著我的面,你難道不知羞恥嗎?」蕭石厲聲訓斥道。
「父王,我知道現在您一定很憤怒,我也不敢請求您的原諒,可是,我實在太愛梅克多小甜心了。您知道,愛情是不分年齡的。」索菲婭尖聲抗辯道。
「混蛋,這個老傢伙還有能力給你愛情嗎?」蕭石捏著拳頭咆哮起來。
「哦,是的,我知道他已經很老了,可是,我只想跟他在一起,父王,請不要阻攔我們,如果您認為我玷污了皇室的尊嚴,那就革除我的公主封號吧。」索菲婭大義凜然地道。
「實在太噁心了,喬安娜,你快來救場啊,先讓我出去吐一會兒。」蕭石在意識中呻吟起來。
「拜託,我死也不會過來的,我已經吐過八次了,連胃酸都吐出來了,小白,辛苦你。」喬安娜道。
「那好吧。」蕭石便如一個無可奈何的悲傷父親,低沉地道:「我不反對你們相愛,但是我絕不允許你們就這樣芶合,唉!就這樣吧,這個月15號,我會為你們在希斯羅教堂舉行婚禮。」
床上兩人同時一愕,隨即同聲尖叫起來,抱頭痛哭。而蕭石在說完那句話後,根本沒心情在意他們的反應,捂著嘴直往門外衝去。
意利國首都聖羅城中有一座城中之城,那就是光明神教的中樞所在,光明之城。
此時此刻,一間樸實無華的靜室中,年邁的老教皇一襲黑袍,端坐在長條書案後,枯瘦如干竹的指節輕叩著桌面,他正低垂著眼瞼傾聽內廷總執事塔米休斯的報告。
「列爾教區紅衣大主教梅克多提請辭去所有教職,並宣佈退出光明教會,這是他的親筆信,請陛下過目。」
教皇紋絲不動,根本沒有向那封遞到他面前的信簡瞟一眼,只淡淡問道:「他的理由是什麼?」
「是這樣的。」塔米休斯的神色忽然變得極其古怪,喃喃道:「因為他想在下週末和列爾國的索菲婭公主舉行婚禮。」
教皇緩緩睜開雙眼,沉靜地望著總執事:「塔米休斯,你認為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置?」
塔米休斯深吸一口氣,目露寒芒,緩緩道:「陛下,我認為梅克多主教褻瀆了光明神的榮耀,所以我建議,提請宗教審判廳裁決此事,褻瀆者,一定要受到懲罰。」
教皇搖搖頭,又點點頭,拉開身邊一隻抽屜,將一本厚如磚石的綠色∷小說絡小說,書名叫「神之末日」,匆匆翻了幾頁,立刻勃然大怒,吼叫起來:「這是對光明神的褻瀆,又是一個可恥的瀆神者,這個作者一定要受到懲罰。」
教皇緩緩搖頭,用看白癡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塔米休斯,我發現你越來越不適合這個職位了。你以為現在還是中世紀嗎?現在的年輕人對一切都持懷疑態度,他們不輕信,不盲從,光明神對於他們大多數人來說,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概念,他們寧願相信自己,因為他們認為只有他們所看到的才是真實的。塔米休斯,請你記住,裁決永遠只能作為一種輔助手段來使用,我們更需要的是年輕一代的信徒。」
塔米休斯怔神良久,漸漸露出慚色,低沉地道:「陛下,請原諒我的魯莽和無知。」
教皇呵呵一笑,混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麼,塔米休斯,我未來的接替者,現在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處置梅克多?」
塔米休斯思忖片刻,唇角忽然綻開微笑,他的口吻顯得無比輕鬆:「那麼,尊敬的陛下,我建議立即解除梅克多紅衣大主教的職務,同時派出一位專員接收他的職權,嗯,似乎應該撤出希斯羅大教堂中的光輝之柱,讓黑暗籠罩
地吧。」
教皇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首次綻開一絲笑意:「那麼,塔米休斯,就由你去完成這件任務吧。」
同一時刻,倫登。
希斯羅大教堂中,喬安娜盤膝坐在一張軟墊上,正在閉目冥想。蕭石則站在窗台前的書桌前,一幅幅作著畫。
「呵呵!已經是第97匹了,再來,一鼓作氣把最後三匹吧,我也就交差了。」當又一匹健馬平空出現在房中時,蕭石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笑呵呵地道。
「陛下,首相及幾位內閣部長求見。」有人在門外恭謹地道。
「不見。」蕭石回答得很乾脆,又從個人空間中摸出一張畫紙,握著古靈筆熟練地勾描起來。
「可是,幾位大人稱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面稟。」
「廢話,說不見就是不見,本王正在潛心學習占星術,無關人等一律不見。」蕭石頭也不抬地冷哼道:「天塌下來也讓他們扛著,不然要內閣幹什麼?」
他之所以這麼囂張,主要是因為這幾天已將身邊一幫近侍通通來了個大換血,把和從前的維爾斯親王相熟的工作人員全都調走了,可謂新朝新氣象,行事風格就不需刻意模仿那個正牌親王了。
「還是見一見吧,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喬安娜忽然睜開眼,在他背後道。
蕭石回頭望了她一眼,發現她面色有些異樣,心中微感不妙,問道:「你又算出什麼了?」
喬安娜道:「教廷有動作了?可能對我們很不利。」
「可以說得具體點嗎?」蕭石把古靈筆扔回個人空間,轉身向她走來,坐到她身前的一張硬木椅上。
喬安娜搖頭道:「不清楚,我只能算出是和這座教堂有關,至於他們的具體行動,以我現在的占卜術還測算不出。」
蕭石摸出一根三無香煙點著火,深吸一口,讓那股清涼的氣息在肺部多停留了一刻,沉吟道:「這樣的話其實也好辦,我們就守在這裡,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喬安娜點點頭:「我和你的想法一致,不過,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就這樣坐等他們到來,必須預作一些準備,是不是?」
蕭石會意點頭,思忖片刻後,忽然提聲向門外叫道:「讓首相先生進來吧。」
不多時,首相便率領著五六個內閣重臣進來了,蕭石則大馬金刀地端坐在堂,並沒有起身迎接他們,反而臭著一張臉,面色陰沉地看著他們。這其實也是出於無奈,畢竟蕭石是個冒牌貨,身邊的侍從可以調走,但面前這些大臣可不是好打發的,哪一個不是精明幹練、善於察言觀色的,否則也不可能身居高位了,萬一被他們看出什麼破綻,總是一件麻煩事,所以心情不好就成了他目前最佳的擋箭牌。
「陛下。」首相向蕭石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地道:「我們無意干涉皇室的家事,但對於有可能損傷皇室尊嚴的問題,我們不得不提請您注意。」
蕭石心中瞭然,這幾位大臣如此興師動眾,無非是為索菲婭的婚事而來,索性直言不諱地道:「各位,如果你們是為我女兒的婚事而來,就請不必開口了,因為這是最終的決定。」
眾大臣面面相覷,都沒料到這位新任國王如此專斷,話還沒出口就被他堵了回去。事實上他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要知列爾國的光明教徒佔全國人口的九成以上,而光明神典明文規定,神職人員不得嫁娶,梅克多身為列爾國教區的紅衣大主教,如果公然違背神典和皇室通婚,無異於一個驚天大醜聞,甚至會動搖列爾國政治體系的根基。所以他們心急火燎地趕了來,就是為了阻止此事。
首相目光一閃,充滿疑惑地盯著蕭石,吃驚地道:「陛下,真難以置信,您居然會同意此事,我想您應該很清楚,如果真的讓此事發生,皇室的尊嚴何在?而且……坦率地說,近年來皇室頻頻爆出負面消息,民眾對皇室的支持率目前已下降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程度,甚至有人已經在下院公然提出廢除君主立憲制……」
蕭石不耐煩地揮揮手,不屑地道:「既然是現代社會,就應該尊重索菲婭的基本人權,即使身為國王,我也不能橫加干涉,不是嗎?好了,各位請回吧。」
一班大臣差點被蕭石這番堂而皇之的謬論噎得背過氣去,卻無詞辯駁,唯有相視苦笑,告辭而去。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人人都抱了一樣的心思,既然國王都不要面皮,那就大家都不要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