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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語言的表達能力不佳,說出口的語言往往不能表達內心真意的十分之一,但隗魅的頭腦和直覺卻敏銳的驚人。
在得知昨晚逝去的同伴死於鈍器所傷之時,隗魅便已覺得奇怪。以博德.福薩的小心謹慎和塔拉斯的敏銳機警,又怎會在執行偵查任務的時候,讓手持粗重武器的敵人靠近身邊,在沒有絲毫反抗的情況下遇害。
很明顯,殺害兩位同伴的,正是現在藏身暗處,以意念壓迫空氣,模擬武器進行攻擊的某人。
【精神衝擊之後,不使用念動力能力者所慣用的絞殺或是意念鎖,而採用現在這樣的麻煩手段,是為了混淆我們的判斷,掩蓋自己的能力本質嗎?】
「出來!」隗魅冷笑,雙臂外震……
針鋒相對,以法破法,隗魅雙臂激起的風壓在將敵人的下一輪攻擊化於無形的同時,對面的合金金屬門也一併擊飛。
受到劇烈衝擊而飛脫的金屬門在脫離邊框飛行了不到一尺的距離便停止了前進,懸空不動,之後,本已嚴重扭曲變形的金屬門慢慢展平,左移……
如幽魂般漂浮於電梯漆黑承重鋼索之前,一條全身裹在連體黑色長袍中的消瘦人影出現在天台之上的兩人面前。
半幽閉空間和長袍頭罩投射的厚重陰影掩映下,那人的面目朦朧不清,但暗影之下,暗金色的瞳仁在淺紅色虹膜映襯下卻顯得分外清晰。
「是精神系b級之上的能力者!請注意周圍氣流的運動,不要直視對方的雙眼!」一直隱身於暗處的敵人終於出現,隗魅的身形卻不進反退。身後的女孩兒被牢牢保護在身週三尺的警戒範圍之內。
雖然限制分級是阿卡波夫星球唯一公認的能力分級標準,但不同能力體系也有很多其他標準為其做出必要補充。
在精神系念動力能力者中,使原本外放型的精神力能夠自外返內,返璞歸真,憑意念令自身獲得在短時間內漂浮於空能力的能力者,它的能力分級從來都不會小於b級。
更何況,面前這人還憑精神念波把精神系能力者中類似念爆彈之類的瞬發攻擊化為更加無形無質的鈍化攻擊,此人不但能力卓絕,對能力的操控也是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地。
念動力者在物理攻擊方面,攻擊的速度和力量都不佔優。但高段精神系能力者的力場由內自外,小大由心。在真正的攻擊發動之前,很難感應到有能力者的力場存在。配合精神攻擊,是隱蔽性和危險指數極高的一類能力者。
「b級嗎?」嘴角邊現出一抹微笑,那人喃喃道。像是感應到被看低後的不滿,身上的純黑色是長袍自腳下開始浮現波動,懸停在他身畔的金屬門慢慢捲曲為筒狀,如一枚巨大箭矢向隗魅激射而至。
「a級!」面無表情,反手一揮,筆直射向胸口的鐵筒貼身飛過,墜入隗魅背後的黑暗之中,片刻之後,靜夜中傳出轟然巨響。
「不錯嘛。」瞳孔微微收縮,那人的身形下墜,向前滑移半尺。
雖然外表看似平靜,看到隗魅那揮灑自如的流暢動作,那人心中也在暗暗吃驚。適才的攻擊並不像表面的那樣簡單,在移動金屬門進行衝撞的同時,他還在對方的身上施加了念縛鎖,以此來限制對方的行動。但是,可以輕鬆扭曲標準承重合金鋼的力量卻無法奈何眼前這具**。
「你是近五年來我遇到的唯一可以抗住我兩輪攻擊而不倒的人。在此,向汝至上敬意。我的名字是卡洛.馬拉多爾。」腳踏實地,垂首低頭,注視著自己腳前三寸的平滑地面,馬拉多爾淡淡說道。
雖然對手的實力在自己預料之上,他對自己的力量卻更具信心。
他是瑞斯教派明暗兩派精神系能力者中的最強一人。
早年時,馬拉多爾一心苦修武技卻成效不佳,在身為念動力能力者方面潛質日益展現的同時,武道上卻毫無寸進。在與他自認為旗鼓相當的對手的較量中,他幾乎從未在體技的層面佔到過上風。這對青年時代自尊心極強的馬拉多爾來說,無疑是一種深深的恥辱。
因此,步入中年後,身為精神系能力者而終獲大成的馬拉多爾,在憑借瑞斯一系秘法,躋身於世間少有的a級能力者那一刻起,便徹底摒絕了在武技上與對手一爭雄長的念頭。
在a級能力者壓倒性的強勢力量級差之下,以往的對手,不論將**鍛煉的多麼強健,防備怎樣滴水不漏,在觸碰到自己身體之前,便以落敗身隕。而受害者身上留下的物理性傷害的創口,一方面是為了混淆他人對死因的判斷,更多的卻是對舊日時光的追悼。
雖然在武技實戰方面永遠只能停留在二流境界,但馬拉多爾的見識卻自不凡。今夜站在自己面前這名身材矮小,全身上下卻蘊含著爆炸般力量的男子,無疑是自己多年未遇的強手。
其一流武者的特質,在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便以表露無疑。現在,馬拉多爾所要做的,就是突破對手的防禦,找出其精神上的破綻。
他聆聽對方的心跳……
心跳聲激烈澎湃,卻又不聞絲毫慌亂。
他觀察對方的呼吸……
呼吸連綿悠長,一呼一吸間彷彿可吞吐盡眼前這個空間的所有空氣。
他終於抬頭,望向對方的眼睛……
準備以精神力的強勢,通過雙目直接施展精神威壓,主動在對手的心中製造動搖與弱點。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偏移!
在隗魅的背後……
一雙翡翠色的眼瞳在吸引著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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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交錯,一閃即逝。
剎那光華過後,黑髮的少年站在原地紋絲未動,手中赫然多了兩枚長劍。
而做出致命攻擊的二人,凌空下擊的人在落地後維持了片刻半跪姿勢,緩緩向前栽倒;跳躍出手的人,在躍至半空的某一點後,身形陡然失去平衡,如一隻被凌空斬落羽翼的飛鳥,斜斜跌落於鋼琴前,半空中灑落一路血線。
「長度、輕重或是平衡都是無可挑剔,稱得上是一把殺人的利刃。可惜……因為過於注重硬度,所以顯得過於剛直了。」手中雙劍交擊,發出鏗鏘劍鳴,低頭看著手中的雙劍,歐陽楊喃喃說道,「劍在人亡,這種不知何時便會令主人送掉性命的武器,不適合我。」
「相信也不適合您吧?」緩緩抬頭,隨手將劍拋回到它們主人的身邊,望著穩穩坐在鋼琴後的男子的眼睛,黑髮的少年笑問道。
「令他們失去性命的是人,而不是他們手中的武器。原來……你一直都在防備。」修長的手指自琴鍵上滑過,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又過了片刻,輕聲歎氣,帕托.勞斯特微笑說道。兩名心腹手下在眼前瞬間敗亡,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目光掠過倒臥在面前的手下,就像是在看路邊的一顆石子。
「這是自然。自始至終,你是我的敵人這個事實就沒有變過。就算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也應該不會單憑幾句懷舊話語而做出改變,更何況,您的神態雖親切,言辭也動人,但是您的眼睛也沒有真正笑過。就算臉上的表情可以迷惑人,一個人的眼睛卻極少會說謊。」歐陽楊淡淡說道。
「在影之一系,諾布兄弟已算是一流高手,在你面前卻如此不堪一擊。看來,你的父親將你訓練的很好。」垂下眼簾,低頭凝望眼前已失去所有生命跡象手下的頸項。一道長度約三厘米長的創口位於其上,切口細窄,斜斜向上,準確割斷左側頸總動脈,暗紅色的血液在身下匯聚,以緩慢而持續的速度向帕托的腳邊流動。
「多謝您的稱讚。不過,就像您剛才所說,令得他們失去性命的是他們自己。通過地上被切開的鋼板,我已可大致推斷出其使用的武器和出手的角度。他們又過於相信他們聯手一擊的威力,竟然使用和剛才一樣的招式。」
「這樣的錯誤,在運氣不好的情況下,只要犯一次就足夠了。」沒有帕托平時所慣見的殺人者的緊張和興奮,少年用平緩的語調,陳述著這一事實。
「招式事先被看破以致在出手時喪失先機,固然是失敗的原因之一。但是……」經過比剛才更長時間的沉默,帕托緩緩抬頭,凝望著黑髮少年的雙眼,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笑意。
那是看到勝利的喜悅。
「他們只是因為武技不如人嗎?我看……」
「……那四分之一秒的停頓才是關鍵。」帕托說道。
「哦?停頓?什麼停頓?」神色不動,黑髮少年幾乎是立即反問道。
「在你出手奪劍前的四分之一秒。諾布兄弟的動作出現了異常的停頓。雖然一般人會將它當做是你識破出手暗記後的緊張反應,但我卻並不這樣認為。雖然時間極短,但在那一刻,在他們兩人身上出現的應該是物理上的絕對靜止。從揮劍的速度上看,你和諾布兄弟不相伯仲,甚至是比他們更快,但是你要分出一半的注意力來提防我。就算你實現看穿了他們兩人的劍路,以一敵二,單憑武技要一擊制勝也沒有那樣容易。」
「但是,久戰對你不利,所以你使用了能力。在那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先停頓了他們兩人的動作,令其在防禦上出現致命的破綻,之後再將他們兩人的力量做了轉移,維持他們原來的方向不變。
「你把自己的能力掩飾的很好。不過,酷愛藝術的我,有著一雙追求真實的眼睛。」
「你就看的那樣准?」聽完帕托一番長篇大論,微微皺起眉頭,帶著些許的煩惱,歐陽楊問道。
「就是這樣准。」雖然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但少年可以感到帕托的語氣中充滿著自信。
【因為諾布兄弟流了血!】
做為他的貼身近衛,帕托看過諾布兄弟出手超過百次,對他們手中武器的特性自是一清二楚。在刻意激發之下,諾布兄弟揮劍時劍刃產生的高溫足可封住創面的血管,原本是不會有噴濺狀的血液出現。現在這種大量出血的情況,只能夠說明一點。劍刃上原本附著的能量被人在一瞬間消除。之後,武器到了歐陽楊手中後,雖然少年揮劍的速度同樣迅快,並且一劍致命,但沒有掌握諾布兄弟那樣可以令劍刃迅速升溫的特殊手法,所以被他看穿。
但是,這一切帕托並不會向少年說明。
在一定級別之上,彼此並不十分清楚對方能力之時,能力者之間的較量,有時候就像是在進行一場危險的搏命牌局。
從一開始,便已帶上微笑假面的兩人,小心隱藏自己的真心,押上彼此的籌碼,以期先一步看透對方的底線。
【本以為可以再隱藏一陣,想不到這麼快就被看穿了。這次的單獨行動,我的籌碼確實不夠多吶。】從賭本上來計算,對方明顯較自己這邊富足。少年自一開始,便已清楚這一點。
「既然您是那樣的有信心,那麼我也不好斷然否認。不過,帕托先生,您真的是瑞斯教派影之一系的教尊嗎?」歐陽楊問道。
「哦?難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對我的身份表示懷疑嗎?」帶著刻意誇大的驚詫,帕托微笑道,「當然,如果你認為我只是一個藝術家的話,我也會高興的承認……」
「與其說您是藝術家,倒不如說您是一位高明的演員。」
「演員?」
「音樂、藝術、猛獸、暗劍士……這些,難道不都是為了看破我的能力?你不是藝術家,而是演員。」少年用異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人生如戲!你我或許都是演員。」帕托承認,「況且,最優秀的演員也是偉大的藝術家。」
「我這次來伊瑪拉,主要是為了你。我對不到十六歲的少年,可以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完全癱瘓我影之一系最強支部這件事很有興趣。沒想到竟是故人之子。」
「您說的或許也有幾分道理。」少年點頭,「雖然我對您的能力一無所知,不過聽了剛才您的那一番話,我卻得知了一個更加重要的情報。」
「那就是……」垂首注視著斜插在隔潮地板上長劍斜斜拉長的影子,黑髮的少年微笑……抬頭……注視帕托的雙眼……「帕托先生……您……」
劍光急閃!
原已離手的長劍瞬移到少年的手中。
「……是一個偉大的演員呀!」
和溫良無害的外表不符,黑髮少年這一劍既快又準而且角度刁鑽。不但在速度和技巧上堪比一流好手,在時機的把握上更是無比精準。
劍刃擊出的角度,直接把頭頂聚光燈的強光折射到帕托.勞斯特的目中。帕托的身前是500kg名家純手工製作的中古鋼琴,身下是同期復古風格的胡桃木靠椅。
歐陽楊一劍斬出,便封死了帕托所有的退路。
【如果只是個自我陶醉誇誇其談的愚人,就請死在舞台之上吧!】
不管多強的能力者,如果沒有施展能力的機會,也是徒勞!
但隨著能力級別的增強,因為受到嚴密保護或是缺乏真正威脅自己安全的對手,很多高段能力者對此點的認知反而降低。
在法則之下,憑彼此的能力一決勝負,這在很多能力者的對決中彷彿已經成為定式。
但歐陽楊的諸多優秀品格中,卻從來不具備這種彷彿中世紀騎士對決般的紳士風度。
【一切以結果來評論對錯!】
【失敗的正義則無所謂正義!】
隨著經驗的豐富,黑髮少年踏出智慧森林的最後一年中,與之對敵的能力者,六成以上的人在施展出自己得意的力量之前,就已被擊倒。
既然自己在能力試探方面趨於下風。那麼,尋找有利的時機,封殺對手施展能力的機會,就成為了當前最好的選擇。
少年這一劍的擊出速度,較之前斬殺諾布兄弟二人之時足足提高了三十個百分點。在霎那間就已切進眼前這位自稱是父母故交之人的一米警戒圈。
在沒有展開領域的前提下,就算是超限級的能力者,被人侵入到這個距離也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賦予足夠速度,在厚度十公分以上合金安全門上輕鬆留下鏡面般光滑切口的劍刃,在掃過眼前男子的頸項之時,受到的阻力恐怕不會比空氣大上多少。
面對出其不意的致命斬擊,托帕.勞斯特的坐姿沒有任何變動。但少年卻沒有將之判定為反應不及。
自出劍之始,少年的視線便沒有離開帕托的雙眼。
就像他先前說過的那樣,一個高明的說謊者即使看可以把面部的肌肉、汗腺、淚腺的分泌都操控自如,成為欺騙別人的武器。但除去表面的浮華變幻,自眼底折射而出的靈魂之光卻絕少會有虛假。
托帕.勞倫斯那遭到強光反射的瞳孔雖然反射性的迅速收縮,但針般反射的光芒卻是無比的熟悉。
那是獵人在看到獵物終於踏入自己精心佈置的羅網時那一刻的眼神!
二百三十根琴弦製成的金屬羅網!
同時,少年手中已觸及帕托頸動脈皮膚,硬度與鑽石相差無幾的至強劍刃在瞬間寸寸斷絕。
沒有反震的力量,自少年手腕傳來的感覺是無盡的空無!
碎裂漂浮飛散於空中的劍刃上反射的光輝也出現不可思議的扭曲。
【次元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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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所謂世事無常,原本想不到還會有再次更新的一天,當年為了這部作品可說是犧牲甚大。所謂往事不堪回首,我每次想起都有撞牆的衝動啊。而幾年來,研究生畢業、工作、為成家做準備……其間幾次想要把作品重新上傳,卻發現很難從小白的身份再次轉變為寫手。而現在的江湖也早已不是昔日之江湖啦。不過偶爾回顧一下自己的作品,發現當年對之投注的情感還是絲毫未變。所以這次再次振奮精神,試著從之前的殘稿中繼續一章章的補全。這次應該不會短期內斷更,但是上傳速度卻絕不會快。請大家在——的書評區給我動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