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賭場並不限制其他賭徒繼續賭,但是所有的人還是很識像地站在一邊觀看。
「隊長,我陪你賭。你押哪我押哪。要輸一起輸,要贏一起贏。」蔣長海正要押第一把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扭頭一看,卻是手下馬瑞林,自己最為倚重的「軍師」。
「你……」蔣長海心裡一陣感動,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隊長,再怎麼說也不能墜了我們偵緝隊的大名。」那馬瑞林眼見自己的隊長被魏長金向猴一樣捉弄,心裡早就不滿了,忍不住跑上去和蔣長海並肩戰鬥。
馬瑞林卻的的確確誤會魏長金了。可是沒有人對他說,即使有人說了,他也不相信。兩個人就如同「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走向了賭桌。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那蔣長海真的如魏長金說的,「時來運轉」了。一群賭徒眼睜睜地看著他手裡的一百大洋變成兩百大洋,在變成四百大洋……
「時間到!」隨著喊聲,那一大群極為後悔的賭徒更加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喊完話的曹然也是悄悄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以前這樣的場面,他早就讓手下出千了,可是現在他不敢。
他不是沒有見過場面的人。蔣長海的身份不用說了,雖然不怕他,但還是要給他留幾分面子,那魏長金儘管還是第一次見面,可從他們幾個人的軍裝看,就是兩個月前進城的那支軍隊。一旦騙局被他們發現,作為一個中國人,他的主子隨時可以把他交出來當替罪羊。
聽到結束的聲音,蔣長海還沒有恢復到清醒的狀態。他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夢,看著眼前白花花的一堆大洋,他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贏過來的。直到一個手下拉了他一把,他才如蒙初醒,先把一百大洋的本錢數出來,又把贏的錢分出一半,雙手捧著走到了魏長金面前:「托魏大隊長的金口,小的還真是轉運了。」
「呵呵,蔣隊長這話就見外了,我也就是一個賭徒罷了。很久沒這麼痛快了。」魏長金示意陸彪把一百大洋的本錢拿回來,搶先開口阻止了蔣長海正準備說的話:「我魏某人說話算話,我贏了,直拿回本錢,蔣隊長千萬不要讓我言而無信啊。」
這麼一說,蔣長海也不好在推脫什麼了。
這時曹然端著裝有三百多大洋的盤子走過來:「這是魏大隊長您贏的。」
示意陸彪把錢收好,魏長金笑著對蔣長海說道:「另外我對你可是極有信心的,你看,不然哪裡能有這個收穫。」
蔣長海這一回算是徹底傻眼了。
「曹管事,對不起了。」魏長金向曹然抱拳說道。
「哪裡哪裡,這點錢大和還是出得起的,只要兄弟們玩得高興。」曹然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也不知是熱,還是其他的原因。
「蔣老弟,你這個兄弟可是真他媽的夠意思,走,我們喝酒去。」和曹然說完話,魏長金又笑著對馬瑞林誇獎不已,搞得馬瑞林居然也有些臉紅了。
當下魏長金作東,拉著兩群人有出去喝酒去了。
吃完消夜,和蔣長海分手,魏長金等人也算是認識回去的路了。
「哈哈,老子今天終於知道警備隊的地位了。」打者嗝,魏長金笑著對兩位兄弟說道。
「大哥,你什麼意思?」何尚武似乎有所領悟而陸彪卻以急不可待地問出來。
「很簡單,我們警備隊的地位是非常高的。」魏長金解釋說:「肖彥梁在我們面前說偵緝隊的壞話,並且把他們貶得一錢不值;同樣著偵緝隊也是極為看不起警察局。兩邊的人都在跟我們套近乎,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是,都想拉著我們和另一邊鬥。」
「明白了。我說大哥在賭場,怎麼那麼快放下了心思。原來如此。」何尚武一句恭維的話輕飄飄地鬆了出去。
「所以,」魏長金忽然停下腳步,揮手讓幾個護衛站遠一點,轉過身對著兩個兄弟,低聲認真地說道:「只要我們在日本人面前表現得更加溫順,更加賣命,他日本人是會慢慢收起殺心的。等機會成熟,我們在把隊伍拉出去。」
一席話如同一個炸雷,把兩個人驚呆了。
「難道你們願意過這種提心吊膽的事?他媽的老子把隊伍拉過來了,狗日的日本人就想要卸磨殺驢,當初還不如占山落草呢。」魏長金看了一會驚訝的兩人,惡狠狠地說道。
「好,我聽大哥的。」陸彪首先表態:「他媽的,這有命拿,沒命花的日子實在是活得窩囊,我看我們那三百多兄弟肯定也是聽大哥的。」
「好,既然錯了一步,以後就不會在錯了。」魏長金伸出雙手,分別放在陸彪和何尚武的肩上,拍了拍。
接到賭場看場子的手下的報告,肖彥梁心裡暗自吃驚。這三個傢伙的酒量真是大得出奇,一個人至少一斤以上的量,幾個人有些喝醉的表情,居然是裝出來的。看來昨天自己還是有些小看他們了。
和警備隊的第一次交手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幾天後的晚上按時打開收音機,聽著裡面的廣告,肖彥梁、戴安平的臉色有些發青。
自從報告有了收音機以後,按時收聽廣告,已經成了他們每天必須做的事情。因為在廣告裡面,會有要求他們打開電台接受命令的內容。
今天晚上的指令是最高的a級,也就是說,在24小時內,他們必須打開電台。
「看來我們這次接收的時間可能會很長。」關掉收音機,戴安平的第一句話就是擔心電台使用時間過長。鬼子已經開始下大力氣改造城市的電力供應系統,為了進一步減少電台暴露的危險,他們關於電台的使用,一是盡量縮短時間,第二就是安排監視崗哨。可是明天一旦使用時間加長,一會停機,一會開機,那是絕對容易暴露的。
「他媽的,明天準備一下,除了沿途崗哨,再派人把憲兵隊的電話線割了。」肖彥梁考慮了好一陣,才下定了決心。
「你想用那個新人?好,這主意好,一旦憲兵隊的電話線被切斷,鬼子只能派人去通知電力局。一旦鬼子出了院子,我們就可以搶在鬼子拉閘前面停機了。通知德貴他們做好準備吧。」戴安平欣慰的笑了笑。這一次非同小可,看來要動用全部力量了。
電力,電力,肖彥梁在無可奈何的同時,再一次感到了缺乏乾電池的局限性。
第二天肖彥梁正在準備,卻和蔣長海一起被叫到憲兵隊,然後每人手裡拿到了一張照片走出來。
這是橫邊淺親手交給他們的。上面是一個模樣俊俏的女人。據橫邊淺介紹,前天上海特高課成功破獲了一起間諜案子,該間諜網成員,或死或抓,卻獨獨漏了這個女人。而這個間諜網的最高領導,正是照片上這個女人。
她叫「林曼」,屬於中統系統的。因為怕她順著長江西逃,所以特高課給沿途的憲兵隊都發了照片。
之所以不發通緝令,按照橫邊淺的解釋,是因為該間諜網的破獲,倒目前為止還是處於保密的階段。為了防止有人看見通緝令以後,不僅不配合皇軍,反而還幫助這個女人。
肖彥梁直到走出憲兵隊,回到同濟藥房,心裡面還在震驚之中。原以為在上海就是軍統厲害,可是想不到中統的本事也不小,看起來這麼柔弱的一個女人,竟然領導了一個間諜網。
同樣震驚的還有戴安平。這一陣子他們的工作順風順水,對暴露的可能性,已經沒有剛開始那樣高了。上海那麼大,領導人又是中統親自培養的,而且還是一個不容易引起懷疑的女人,這個間諜網還是說暴露就暴露了。
暗自責怪了一陣,戴安平說道:「現在鬼子打仗的規模已經小了很多,他們的主要精力已經開始放到如何消化被佔領土了,我們以後的鬥爭必然更加殘酷和艱難。上海的這次事件,給我們實實在在的敲了一記警鐘。橫邊淺關於不發通緝令的解釋,看起來有道理,實際上進一步說明了這個女人的重要性。
這正好說明鬼子雖然破獲了間諜網,但是沒有找到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所以他們現在採用這種方式,盡量減少不同勢力介入所帶來的麻煩。」
「我同意你的看法。」肖彥梁點點頭。他有些佩服戴安平。從最初和他同樣的震驚中很快聯繫到自身的工作中,不愧是搞這一行出身的。
入夜,戴安平準備就緒:「我們大概要20分鐘。」
「明白。」肖彥梁低頭看了看表,差5分鐘到11點:「德貴他們應該完成任務了。開始吧,夥計。」
憲兵隊,橫邊淺還在寢室裡看文件,一個憲兵匆匆忙忙跑進來報告,十一天前發現的神秘電波再次出現。
「喲西。」橫邊淺心中大喜。自從抓住程秉仁,本以為已經成功破獲神秘電波的案子,卻想不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翻看記錄,這才發現這個神秘電波已經存在很久了,快一年了。這一下橫邊淺知道自己遇到對手了。在他的努力下,城市的電力供應終於在四天前完成了。
「我看你還往哪裡跑。」橫邊淺的嘴角露出一絲罕見的微笑:「馬上通知電力局,分區停電。讓我們首先確認這個神秘電台的大致位置吧。」
「是!」憲兵答應一聲,趕緊去了。橫邊淺也穿上衣服往辦公室裡走去。剛進門坐下,那個報告的憲兵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報告!電話打不通,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
橫邊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的腦子裡像是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左手下意識地拿起電話,沒有任何聲音,右手急速地把搖柄轉了幾圈,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報告長官,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不知出什麼問題了。我已經通知電話班……」看見橫邊淺的動作,那個憲兵邀功似的,再一次提醒長官。
「八嘎亞路!」橫邊淺猛然間爆發了。他怒罵一聲,舉起電話就砸在地上:「馬上派車到電力局,快!」
看著消失在門口的憲兵,橫邊淺坐回了椅子,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他心裡再次對這個對手佩服不已。竟然明白分區停電的含意,居然能暗中查清楚這裡的電話線路。一來一去所消耗的時間,聰明的他早就在心裡知道,這一次想要測出電台的大致方位已經不可能了。
而且,對手使出這麼破釜沉舟般的手段,必定是為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可是自己偏偏一點線索都沒有。橫邊淺的心恨不能親自飛到電力局。
看見一輛摩托車急急忙忙地從憲兵隊出來往電力局方向開過去,德貴笑了,他心裡明白任海的任務已經完成。
任海是城裡電報電話局的職工,當年跟著**向南京撤,半道上遇上鬼子飛機轟炸,一家人死得就剩他一個人,而且他還和撤退的**失散了。想了想,便跑到鄉下多了起來。等到有一天,聽周圍的人說城裡電報電話局在招人,便去應聘了,成為一個電話修理工。
他原本膽小怕事,可這爹娘老婆孩子一家7口,到如今只剩下他,卻也把膽氣逼了出來。殺鬼子,他是沒有膽,但是利用自己的專長,時不時的讓鬼子的設備或者線路出點故障,這些他還是可以做到了。
因為以前警察局的電話基本上都是任海修理的,所以德貴很早就認識他了。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兩個人時不時的碰頭,竟是從來不打招呼。
直到有一天德貴意外地發現任海正在破壞鬼子的電話線。在把情況向肖彥梁匯報以後,德貴便開始以蒙面和改變聲音的方式,和任海有了正式的接觸。任海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肖彥梁他們原本是想利用這個機會竊聽電話的,可是一連串的事情,讓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
現在,按照約定的時間,任海一刀便把憲兵隊的電話線割斷,導致橫邊淺不能及時通知電力局行動。
當戴安平接到消息的時候,計算著時間,按下最後一個按鍵,關掉電台的時候,電力局已經開始拉閘了。首先是貧民區,緊跟著的就是他們這裡。
「好險。」黑暗中,兩個人重重地喘了口氣。點燃煤油燈,肖彥梁小心地把收到的電文翻譯過來:
「丁香花已經送來途中,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下面是具體的聯絡暗號與方式,不過還沒有接收完整。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
這句話的份量之重,饒是肖彥梁這般穩重的人,拿著電文的手也微微發顫。
丁香花!
這顯然是那個叫「林曼」的女人的代號。
「這麼說,林曼早已知道我們這個點。看來總部早就做出了安排,一旦組織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就會直接來找我們。」望著逐漸化為灰燼的紙條,戴安平緩緩說道。
「想不到橫邊淺要我們做的事和總部要我們做的事,都是一樣的。這個林曼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呢?另外,我們有她的照片,這些接頭暗號,我看倒是沒有什麼必要了。」肖彥梁忽然笑了。
戴安平先是一愣,馬上否定了這個不繼續接收的提議。「那怎麼行。第一,不接受完,總部會議為我們已經暴露,那麼人我們就接不到;第二,那張照片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萬一那個橫邊淺又拿了一張假照片來考驗你,你怎麼辦?第三,那個林曼也不認識我們,沒有這些,她怎麼相信我們?再說,看樣子,只需要一兩分鐘就可以結束了。」
肖彥梁得臉有些發紅,戴安平講的,都是些常識,她知道自己是高興得混了頭,才提出這麼個餿主意。
電燈忽然之間亮了。
兩個人眼裡也是在一霎那發出同樣的光芒!
肖彥梁叫過在門口守衛的朱明,命令他馬上通知德貴等人,低頭看了看表,距離重新來電已經過去五分多鐘了。他隨即打開房門:「開始吧。」然後接替朱明,坐在門口。
當橫邊淺得到報告,那個神秘信號又出現時,他已經沒有了再追蹤的興趣。這個時候,通信兵還在找線路被破壞的地方,去通知電力局的人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另外派人去,恐怕和剛才一樣,什麼作用也沒有。
果然,兩分鐘以後,橫邊淺得到信號消失的報告。
敵人真是狡猾啊。
至於停電後監測人員報告說信號是在貧民區拉閘後消失的,橫邊淺憑直覺斷定那是一種巧合。因為皇軍隨時可以對貧民區進行徹底的搜查,對手把電台放在那裡,實在是和他剛才使用的手段,太不相配了。
不過能不能假裝搜查貧民區,給對手一個假象呢?
戴安平接過肖彥梁翻譯的第二封電文,除了補充第一封電報得內容以外,最後要求他們一定把丁香花按時送到接應點。
接應點?看來因為這件事,他們將會接觸更多的組織人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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