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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一線生機 文 / hcxy2000

    殺人完畢,日軍撤走了,人群也散了。拖著疲憊的身軀,肖彥梁帶著人回到了警察局。他們是第二批回來的。德貴坐在院子裡一動不動,看見肖彥梁進來,站起來跟著他走進辦公室,忍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第三批,第四批人員也向後回來了,整個警察局院子,竟然長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

    「葉克明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肖彥梁看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出去的五隻隊伍,最遠去東門的雷浩都回來了,可是葉克明他們卻還沒蹤影。

    「大哥,不行,我要去看看處什麼事了。」肖彥梁站起來對張旭說道。

    話音未落,門口已經湧入大批的日軍,警察局院子的牆上、屋頂上也出現了拿槍的日軍身影。

    「肖彥梁,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秦寶田鴨公似的嗓子在外面響起。

    警察局被日軍包圍了!

    突如其來局面讓所有的人不知所措。院子裡的警察們茫然站起來,屋子裡的德貴等人更是撲向了上午收繳起來放在辦公司裡的那一堆武器。

    「等等!把槍放回去。」肖彥梁大聲喊道。

    所有的人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這件事和葉克明他們那一支小隊沒有回來有關係。」看了眾人一眼,肖彥梁緩緩地說處自己的推測……

    「局長,既然他們已經暴露了,我們也暴露了,不如和鬼子拚個你死我活。」德貴激動地說道。

    「德貴,聽肖局長說。」張旭打斷了德貴,他對肖彥梁極有信心,他既然那麼說,必然還有後話。

    肖彥梁感激地向張旭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果他們暴露,你們說,明子會是連累我們的人嗎?」

    「可是你不是說過,一人出事,說不定我們大家都要被日本人殺掉。」德貴猶自不服氣。

    「對,我說過這句話。可是此一時彼一時。」肖彥梁侃侃而談:「當初除了我們,日本人手裡還有皇協軍,可是現在,除了我們,日本人沒有其他的輔助力量。秦寶田的偵緝隊完全不成氣候,鬼子的兵力又完全不足。和鬼子拚命,我們都得死,賭明子他們沒有出賣我們,我們大部分人還有活的可能性。我想問大家的是,我們賭,還是不賭?」

    屋子的氣氛陡然壓抑了很多,沒有人說話,只有外面秦寶田的聲音還在響:「給你們最後一分鐘,最後一分鐘……」

    看著院子外面的警察都望向這裡,張旭一咬牙:「賭!我願意賭。」

    雷浩看了德貴一眼,猶豫了一陣,也說道:「我也願意賭。」

    德貴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堵上一把。」肖彥梁雙手握拳,堅定地說道:「即使為了表明我們的忠心,只要需要,我會親自打死明子的。」

    「局長,你……」德貴雙眼含淚,話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只能長長地歎了口氣。

    「既然是賭,那大家都要有所準備。你們出去以後,分別找到其他人,告訴他們什麼也別做,面對日本人,一定要把自己當作一無所知的人,只要大家都是這個態度,我們的勝算就會提高很多。」肖彥梁最後交待幾個人,

    在最後通牒還剩下二十秒鐘的時候,肖彥梁率部投降了。他們隨即被捆綁起來,全部集中在憲兵隊的操場上。而兩人則被關進了監獄。

    接下來橫邊淺並沒有馬上提審肖彥梁、張旭等警察局的領導,而是先提審的德貴等幾個小隊長級別的人物。

    「大哥,看起來明子他們並沒有出賣我們,不然就不會提審另外的人。」從監獄的窗戶,可以看到操場的情景,一進來,兩個人就一直輪換著踩在對方的肩膀上觀察。他們一直在注意被提審的警察,雖然送回來的德貴等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讓肖彥梁欣慰的是,現在終於可以暗地裡鬆一口氣了。

    「你的意思,是說,鬼子這是在挨個試探?他們並沒有抓到什麼真憑實據?」張旭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小聲問道。

    肖彥梁點點頭:「到底為什麼抓我們,現在我們還不知道,說明子暴露,那也僅僅是一種推測。」

    「大哥。」甦醒過來的德貴猛然間看見監獄窗戶上的肖彥梁,掙扎著起來,向著他們一步步爬了過來,所有還沒有被提審的警察都被反綁著雙手,根本無法幫助德貴,只能一邊含著淚水,一邊往外面挪,讓開一條路。可能牽扯到了傷口,他忍不住大口吸氣。

    「兄弟,怎麼樣?你不要緊吧?」隔著鐵欄杆,肖彥梁心疼地喊道。

    「八嘎。」一個士兵見狀,衝過來一槍托打在德貴肩上,把刺刀端在他眼前。

    德貴疼得呲牙咧嘴,往後縮了縮,忽然大聲說道:「他媽的,劉文武這王八蛋,在南門忍受不了現場的氣氛,居然說自己是殺死五位皇軍的兇手,有什麼用?他以為他可以救人,結果連累了大家。我們真是冤死了。他媽的,我問他,他狗日一句話也不說。」

    德貴的話引起了警察們的一陣小聲議論。

    肖彥梁眼睛一亮,低過頭,看見張旭也是面露微笑。德貴這番大聲「滿腹冤屈」的牢騷,傳遞的信息是非常多的。

    原來是劉文武!也許他受到的刺激太多,不忍心看著無辜老百姓為他們背黑鍋,於是挺身而出,承認自己就是抗日分子,要求放了老百姓。可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鬼子不僅抓住了現場的所有警察,還當著他們的面,仍舊把十個老百姓砍了頭。

    接下來,橫邊淺接到報告,就立刻調兵遣將,包圍並全部抓獲了警察。當然,德貴等人都受了這麼重的酷刑,劉文武一定也受了很多酷刑,但是從現在的情形看,他依然沒有招出其他兄弟,是個好樣的漢子。

    幾乎已經掌握了橫邊淺的底牌,肖彥梁心裡也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看外面天已經黑了,因為沒有什麼證據,這樣的審訊,估計不會在晚上繼續進行了。結果和他猜想的一樣,晚上鬼子並沒有再提審他們,而是放出幾條狼狗圍著他們轉,嚇得不少人根本不敢睡覺,即使瞌睡了,也被狼狗「呼呼」的呼吸聲嚇沒了。

    肖彥梁和張旭卻睡得很好。橫邊淺這樣做,本來就是一種疲勞審訊的方法。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麼擔心的,放心睡覺。

    當第二天早上的陽光把肖彥梁刺醒的時候,他猛然間發現橫邊淺站在牢門前,正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

    「太君,冤枉啊;太君,冤枉啊。」肖彥梁見狀,立刻大聲叫起冤屈來,外面本來還在沉睡的警察們被這聲音吵醒,也立刻明白過來,跟著一起大聲喊起來。

    突如其來的喊冤聲嚇了陷入沉思的橫邊淺一跳!他之所以陷入沉思,是因為他發現肖彥梁、張旭睡得很踏實,一點也不像心裡有鬼的樣子。相反,似乎他們很有信心讓自己相信他們的話並再次信任他們一樣。這讓他很疑惑。

    走到肖彥梁面前,喊冤聲慢慢笑了很多。「把他們帶出去。」橫邊淺指了指肖、張兩個人。

    終於輪到提審肖彥梁、張旭了。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被帶到審訊室,而是橫邊淺的辦公室。

    不等押解的士兵鬆手,兩個人已經雙雙跪在地上。

    「太君,小的實在是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把我們全部抓起來?」肖彥梁抬起頭,十分委屈地看著橫邊淺。

    「是的,太君,小的昨天帶人親眼看見了您的霹靂手段,心裡十分的佩服,回到局裡還在和彥梁老弟誇獎太君手段高明,這樣一來,抗日分子投鼠忌器,無所作為了。卻想不到忽然被包圍,還被全部抓起來。」張旭十分配合地訴說這冤屈。

    「太君懲治刁民,殺雞給猴看,這一手十分高明和有效,小的當時正在和大哥心裡佩服不已,想不到卻遭此橫禍,小的心裡很是委屈。」

    ……

    沒想到兩個人,你一句「委屈」他一句「不明白」,如同演戲一樣,橫邊淺這個時候才真正明白什麼叫「能言善辯」,自己竟然想插一句話都不可能,好多詞都是自己剛想插話諷刺一下,可是等他張嘴還沒發音,另外一個人已經把話接過去。

    「夠了!八嘎!」橫邊淺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兩個支那人嘮嘮叨叨象長舌婦一般的發言。

    看著肖彥梁他們在自己的一聲怒罵中噤若寒蟬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心裡一陣痛快:「你們就不要在這裡演戲了。是不是真的冤枉,你們心裡最清楚。肖局長,你是我的兩位前任最信任的支那人,他們生前對你交口稱讚。你也說過仰慕我們日本的文化和經濟。我們都不是傻子,所以我希望我們能開誠佈公地好好談談。」

    要不是德貴和橫邊淺其他的失誤,肖彥梁還以為劉文武真的是出賣了所有人:「太君,什麼演戲?小的不明白。小的和大哥對皇軍的忠心,蒼天可鑒,小的並不知道太君為什麼要懷疑我們?」

    「我懷疑你們什麼?」橫邊淺突然接著肖彥梁的話問道。對於這種問話,被問人是會條件反射地回答。

    果然,肖彥梁想都沒想:「懷疑我們是抗日分子啊?」接著反問了一句:「難道太君昨天不是這麼問我的手下的嗎?據他們講,是我們的一個手下向皇軍承認他是抵抗分子,是殺害皇軍的兇手。可是他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一次殺害五個皇軍?太君把我們抓來,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難道不是懷疑我們也是抗日分子?」

    剛想說「我又沒有說懷疑你們什麼,你怎麼知道回事懷疑你們是抗日分子」的橫邊淺,被肖彥梁後面的話給打回去了。自己的這個反應實在是太快,也太愚蠢了。昨天一整天,每一個喊冤的警察,都說不知道懷疑他們什麼,今天還是第一個不是這麼說的人。估計剩下的,都知道自己懷疑他們是抗日分子了。

    「肖局長,你的演技的確不錯。可惜你的手下已經把你招供了。」說到這裡,橫邊淺忽然嚴厲起來:「就是你昨天帶著人殺害了我們五名士兵,難道你還會狡辯嗎?」

    「不可能!太君,彥梁老弟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張旭立刻反駁道。

    「肖局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那麼這是你做得嗎?」橫邊淺盯著張旭發問。

    張旭此時倒是表現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半晌,才喃喃地象回答,又不像回答地說道:「太君怎麼能隨便這樣誣陷好人呢?昨晚他明明在我那裡喝酒來的,醉得一塌糊塗,怎麼會去殺害太君?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說出三個「為什麼」,他的眼圈一紅,竟是飽滿了淚水,卻故意拚命忍住,不讓它流出來。

    「唉,太君啊,」肖彥梁倒是很佩服張旭的表演,實在是太精彩了,現在輪到他了:「在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演戲,但是在下所有的話,都是發自內心,如果太君認為是演戲,在下也無話可說。可憐我們對皇軍忠心耿耿,卻落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親者痛仇者快』的悲哀。既然剛才太君說我的手下已經招供了,小的有一個請求,就是和這個烏龜王八蛋對質。請太君一定滿足我。」

    橫邊淺真的是沒有想到這兩個人這麼快就不再和自己辯解,反而一個極度委屈,一個要求對質,真的是有恃無恐的樣子。

    他給做了一個手勢,衛兵把兩個人提起來,跟著橫邊淺到審訊室。

    「這個人你們認識吧?」橫邊淺指著刑架上的一個血人問道。

    這是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犯人,可能已經暈過去了,低著頭也看不清面目。

    心裡一邊罵著,肖彥梁一邊說:「看不大清楚,但是我的手下告訴我說,這次事件,全是一個叫『劉文武』的混蛋弄的。太君,他是不是劉文武?」

    被問的問題沒有回答,反而問起自己來了,橫邊淺心裡覺得有些窩火。他揮了揮手,一個士兵拎著一桶水潑在那個人身上。

    冰冷的刺激,讓他緩緩甦醒過來。抬起頭,猛然間看見被捆住的肖彥梁、張旭,頓時號啕大哭起來:「局長,我對不住你們,害了兄弟們啊∼」

    「咦?終於肯說話了?」橫邊淺顯然對劉文武忽然開口說話有些意外。自從這個支那人被抓起來,到現在一天多時間,竟然是一句話也不講,開始以為這傢伙是鐵了心不開口,想不到見到領導居然說話了,而且一說話,就是什麼「連累」之類的詞語。

    「是啊。你連累了大家。」肖彥梁冷冷地回了一句。橫邊淺的那番驚歎,讓肖彥梁靈光一閃,德貴昨天高呼的「他狗日一句話也不說」又在他耳邊想起。

    張旭也明白劉文武在此之前一句話不講對於他們意味著什麼:「劉文武,你他媽的好漢做事好漢當,要呈英雄也不要連累眾多兄弟。說,你是怎麼行的凶?」

    張旭把「呈英雄」三個字說得重重的,彷彿是在咬牙切齒般的說話。

    「他媽的,說呀,你是怎麼殺的人,又是怎麼主動承認的?」肖彥梁唯恐劉文武聽不明白,再次強調了一下。

    劉文武從被抓以後,心裡就一直非常後悔。當時他跟著葉克明到了南門,也是不明白鬼子要殺什麼人。忽然之間,大批的日軍衝入人群,隨便抓出來十個人,綁在場地中央,接著就是一個偵緝隊的傢伙在現場宣佈日軍的決定。

    原本就有些亂的場面頓時更加混亂,哭的喊的什麼聲音都有。他和其他的警察們一起,揮舞著警棍,好容易才把人群彈壓了下來。

    看著那十個已經被鬼子打得頭破血流的同胞,劉文武心裡入刀割一般。自己做的事,卻要老百姓去承擔,鬼子這一手實在是太惡毒了。看看葉克明,他一直背對著那十個老百姓,拿著警棍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已經變得雪白。

    「你是一個孬種。」霎時間劉文武對葉克明下了如此判斷。鬼子不是說了嗎?只要有人承認是兇手,那就放了這十個人。自己就承認了吧,只要能救人就好。

    當葉克明猛然間聽到身後有人高聲大喊:「住手,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的時候,頓時一陣天暈地旋,癱倒在地上。心裡不住地叫著「完了,完了。」

    現場一片安靜,似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驚呆了。劉文武站在場地中央,昂首挺胸,藐視著四周的敵人,再次大聲說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放了他們吧。」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英勇,好威風。

    或許明白了他說的什麼,一個軍官走上前,忽然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待他從地上抬起頭,幾把刺刀比在了他的眼前。

    鬼子把他拖走,「放了他們,這事是我幹的……」一邊在地上掙扎,一邊大聲喊著,可是日本鬼子並沒有聽他的話,一聲令下,那十個被抓的中國人還是被殺了。直到人頭落地的一刻,劉文武才閉上嘴,緊跟著讓他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整個小隊的人員都已經蹲在地上,旁邊都有著明晃晃的刺刀。

    闖大禍了!他看到葉克明不知是嘲笑,還是難過的眼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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