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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浴火重生 文 / hcxy2000

    「看來黃長羽這個人還真是不簡單,平時表現出來的無所事事竟然是裝出來的。回去得提醒文川大哥,以後和他接觸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才行。」肖彥梁心裡馬上開始評估文川和黃長羽見面的風險性了。

    「報告,長官,有什麼吩咐?」正想著,那個中尉已經跑了過來。報道的語氣中,多了一些尊敬的成分。

    「等這些支那人全部撤走以後,你馬上命令士兵安靜,然後派人把這裡的電閘拉了,叫士兵們仔細注意樓上的動靜,五分鐘後再把電閘合上。」大介洋三簡捷地命令道。雖然即使拉了電閘,能見度也還是可以撤出傷員,但是考慮到合上電閘後,如果匪徒探出頭要襲擊樓下的人,他們的身影再燈光下可以看得更清楚,所以大介洋三在命令中加了一條合閘的內容。

    「是!」中尉答應一聲,馬上轉身執行去了。

    「黃局長,你的辦法我已經下令執行了,你馬上和你的人撤走回家,各位辛苦了一個晚上,皇軍會記住的。」大介洋三對黃長羽說道。

    「為皇軍效勞,那是應該的。太君,我想我們還是全部在警察局待命,您有什麼需要,我們好馬上出發。」黃長羽小心地回答道。

    在場所有的中國人中,大概除了張旭和肖彥梁意外,都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巡警隊兩個倒霉蛋破碎的屍體就擺在那裡,誰都擔心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

    便衣隊和巡警隊在各個組長的帶領下,快速而有序地撤離的醫院。當張旭和肖彥梁最後跨出圍牆的一刻,都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住院部。

    「兄弟們,你們好糊塗!百多條人命難道就這樣保不住了?」肖彥梁心裡哀叫一聲,淚水竟然忍不住,滾滾而下。

    「兄弟,也不要太擔心了。」張旭拍了拍肖彥梁的肩膀,說道:「樹心他們是很衝動,但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死就死吧,殺了百多個鬼子,也算是賺大了,值!」

    「大哥,」肖彥梁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我不是擔心樹心他們,這條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只是擔心萬一大介洋三發現王樹心他們的身份,咱們便衣隊百餘號人可要遭滅頂之災了。」

    「那也未必,咱們命大福大也說不一定,是不是?再說,即使認出來,憑大介洋三那個鬼子對我們的態度,應該不會趕盡殺絕的。」

    「大哥,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此刻你的心裡也不好受。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但願像你說的,咱們命大福大。對了,大哥你說我最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愛哭呢?」

    肖彥梁的玩笑話並沒有使張旭笑出來。相反,他把目光從肖彥梁身上移向正前方,出了一會神,才說道:「以前有個人說過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我沒有讀過多少書,好多道理也不明白。這句話,是幾年前一個朋友對我說的,當時我也像你這樣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兄弟啊,你經歷的苦難太多了,每面對一個手足兄弟的死,你都會控制不了自己的。這很正常。我們走吧,不然日本人就要來趕我們了。」說完,張旭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張旭的話讓肖彥梁深深感到動容了。也許自己真的應該學學怎麼控制自己的感情的。他追上張旭,卻發現張旭竟然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只顧趕路。難道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的話勾起了他的什麼往事?

    肖彥梁再次回頭看了醫院一眼,那裡現在已經非常非常安靜了,十幾個日軍緊張地蹲在地上,把手裡的槍對準上面警戒著。

    大介洋三為什麼要我們都撤走呢?留下我們,既可以用我們當炮灰,又可以對我們起警告作用,可現在他竟然要我們解散回去。難道住院部那裡面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帶著疑問,肖彥梁跟上張旭,往便衣隊走去。

    「中尉,等一下拉閘。」黃長羽等中國人離開後,大介洋三似乎想起了什麼,叫住了那個中尉。

    「是。長官。」中尉急忙向另一個士兵傳達命令。

    「給我接青川參謀長。」大介洋三走到電話邊說道。

    電話很快接通了。沒有多少話語,青川立刻同意了大介洋三再派兩個中隊的援軍,以及幾個擲彈筒的要求。

    放下電話,大介洋三望著靜悄悄的住院部發怔。其實按照黃長羽的辦法,即使知道樓上的情況,也沒有什麼意義。相反,如果樓上的傷員真還活著,倒是會增加自己的負罪感。只是從感情上,大介洋三還是想知道樓上的真實情況。

    「要求別人容易,要求自己難。」大介洋三在心裡說道。自己對那個中尉說的要心狠手辣,犧牲小我,成全大利益,可是到自己身上,卻怎麼也狠不下心。照理說,眼不見心不煩,這種事,就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當他們全死了一樣去處理。

    「看來我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大介洋三自嘲地搖搖頭。當初在許子鄉下令的氣勢,到這裡竟然怎麼也找不到一點了。

    走出通訊間,看見那個中尉還在那裡站著等自己下令,大介洋三的心裡異常矛盾。他停下腳步,點燃香煙,既沒有說話的意思,也沒有前進的動作。

    「長官,對不起,您在這裡吸煙,非常危險,請您注意安全。」一個士兵跑過來善意地提醒著大介洋三。

    「噢,你說得很對。」大介洋三連忙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了。隨著腳下用力,同時他在心裡也作出了某種決定。

    「中尉,停止拉閘的命令,立刻加強警戒,組織人員開始幫助一樓的傷員撤離。注意,從現在起,要嚴格保持安靜,以免被樓上的匪徒有所察覺。」貓著腰跑回住院部大樓的大介洋三立刻把中尉叫來下達他的決心。

    「是!我馬上執行。」中尉答應一聲跑開了。

    大介洋三下完命令,渾身無力,背靠著牆壁,呆呆地望著頭頂的燈。眼前已經有士兵攙扶著受輕傷的人員先行離開了。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也沒有人對大介洋三放棄樓上傷員的決定有任何異議。

    「下這個不顧傷員死活的命令真是令人十分難受啊。希望那些傷員們地下有知,能夠原諒我。」大介洋三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下了決心,這件事結束後,自己一定要親眼看看,造成這些災難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啪啪啪啪……」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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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一聲輕響,一團火苗冒出來,歡快地和四個藍色的小本子擁抱著,並且逐步發出更大更亮的絢麗光芒。

    剎那光輝既永恆!火焰歡快地跳躍著,藍色小本子上的《警察證》幾個字正逐漸地退色、淡化,直至化為灰燼。

    再美麗的東西也有終止的時候,望著剛才還燒得正旺的火焰迅速變小,最後熄滅,四個人的心情似乎變得輕鬆無比。

    「火熄了。」陳長生幾乎是用盡了氣力,從牙縫裡崩出了幾個字。

    「熄了。」想都沒想,王樹心重複了一邊陳長生的話。

    「熄了好!兄弟們,」劉西開口說道,「燒掉了《警察證》,那咱們也不再是漢奸身份了,死後毀容,也沒有人能認出咱們以前是誰了。在我們的屍體上,鬼子只能知道我們是中國人,是決不屈服的中國人,是寧死不當亡國奴的中國人!讓日本鬼子在我們的屍首面前發抖吧,讓日本鬼子在我們的血肉長城面前發抖吧!」

    鏗鏘有力的話語把幾個人聽得熱血沸騰,劉西把右手伸出,握成拳頭擺在幾個人中間,一字一句地說道:

    「寧-死-不-當-亡-國-奴!」

    三隻手掌迅速壓在那只有力的拳頭上,有力卻又壓低了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寧-死-不-當-亡-國-奴!」

    「他媽的,和幾位在一起,實在是痛快!」劉西收回拳頭,笑著說道。

    「咱們有緣呢。我希望下輩子咱們還能在一起殺鬼子。」李志跟著說道。

    「去你的臭嘴,要我說,到下輩子,鬼子已經被咱中國人趕出了中國了。咱們在一起呀,也就喝喝酒什麼的,對不對?」王樹心也是十分開心。

    「呵呵呵呵∼∼」

    在笑聲中,劉西走到陽台那裡,小心地伸出頭,往四周看了看。一樓撤離的日軍傷員因為陽台上的燈沒有關而映在地上的影子立刻被劉西發現了。

    剛縮回頭,「啪啪啪啪……」一串子彈打在剛才劉西探出頭的位置。

    「不好,鬼子要撤出一樓的傷員!」蹲在地上,正在慶幸自己剛才剛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的劉西,稍一思考,已經想通了方才看到的一樓的影子是怎麼回事。他立即趴下,匍匐著退回去,對另外三個人說道:

    「陳長生,你跟著我,小李子和王樹心守在這裡。王樹心,每隔一陣子,你還是要看看陽台外面,有機會就給他狗日的一梭子,不能讓鬼子閒著了。還有鬼子對陽台已經有了防備,自己千萬小心。」

    說完,劉西伸出一隻手,往自己兜裡放了幾個手榴彈,另一隻手抓起一把三八大蓋和子彈袋,向曾經爆炸的房間跑去。陳長生也抓起槍緊緊地跟在後面。

    跑到門口,才想起門上還掛了絆雷。劉西又急急忙忙跑回醫生辦公室,在桌上一陣亂翻,終於找到一把剪刀,又急急忙忙衝到病房門口。

    絆雷的裝置很隱蔽,也很巧妙,要排除它得花上一點時間。劉西心裡是一陣懊悔。異常小心地把絆雷裝置解除,劉西和陳長生一前一後,匍匐著來到已經被炸開了得窗前。

    窗戶當然是沒有了,地上到處是碎磚塊,硌得身子骨生疼。通過缺口,兩個人可以看到幾十個日本士兵正端著槍,蹲著對著住院部警戒,同時相互攙扶著的、抬著的長長的傷員撤離隊伍正有條不紊地往圍牆外走。

    「媽的,想跑?」劉西低聲罵了一句。掄起胳膊,朝樓下的人群裡扔出了手榴彈。手榴彈還沒有落地,他已經舉起步槍,扣動了扳機。

    子彈的出膛速度遠遠大於手榴彈的落地速度。隨著槍聲,一個正在警戒的日軍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再四肢張開,往後仰倒,一股血液劃了一個拋物線,滴落在主人移動的地方。

    霎時間,槍聲大作。

    劉西扣動扳機,看到一個鬼子中彈倒下後,也沒管其它,馬上把身子縮到牆壁後藏起來。外面炸營似的叫喊聲剛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又傳過來,緊跟著,一長串的子彈打在缺口處,「噗噗噗,」濺起一團碎磚和粉塵。

    趁著日軍的注意力被劉西吸引住,陳長生微微探出一隻眼,看了一眼樓下。手榴彈爆炸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消散,不過藉著爆炸引起的火光,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是一覽無遺的;還有一些傷員被拋棄在地,正艱難地往能夠隱蔽自己的地方爬;圍牆缺口處,一挺機槍正吐著火舌,把嚇人的子彈傾瀉在病房缺口處。

    過了一會,槍聲暫時停頓了下來。應該是鬼子正在給機槍換彈夾吧。陳長生還在想,劉西已經再次探出頭,舉起槍,「砰!」圍牆缺口的機槍手應聲倒下。

    陳長生對劉西佩服不已。極短的時間,劉西竟然可以完成判斷鬼子機槍停止的原因、觀察鬼子的位置、舉槍、標準、射擊等完整的一套動作!

    沒多久,鬼子的機槍再次肆虐起來,劉西早已經藏好了身子。高速飛行的子彈也只能是再在牆上留下痕跡和帶起更多的粉塵。

    陳長生縮回頭,背靠著牆壁,這才發現自己的內衣竟然被汗水侵濕了。他喘了口氣,轉頭看見劉西正在衝他咧嘴笑。受到這種傳染,陳長生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忽然,「咚」的一聲,一個東西從缺口處扔了進來。

    「手榴彈!」劉西大叫一聲,身子就地一滾,另一邊的陳長生反映也快,劉西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翻身躲到牆角去了。

    「轟!」手榴彈爆炸了。

    「喂,沒事吧?」煙霧中看不見對面,劉西只得大聲喊道。

    「他媽的,敢給老子扔手榴彈!我沒事,你呢?」陳長生咳嗽了幾聲,吐了口滿是灰塵的口水,回答道。

    「呵呵,我也沒事。」劉西笑道。

    聽劉西說沒事,陳長生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一口惡氣卻怎麼也消除不了。

    「狗日的,看爺爺怎麼收拾你。」陳長生惡狠狠地罵著,聽見外面的機槍好像又停了。就探出一隻眼看外面。這一眼就看見樓下草地上一個鬼子正站在那裡,右手正從腰上解下一顆手榴彈。

    陳長生舉槍就打。他是第一次操作這種三八步槍,根本沒有準頭好說。子彈直接打在鬼子腳前,距離目標還有兩米多遠。

    那鬼子嚇了一跳,趕緊蹲下來,警惕地看了一下,見沒動靜了,跳起來右手掄圓了,就要把捏緊的手榴彈投出去。

    圍牆外的機槍現在還沒響起,也許也在緊張地看著那個鬼子吧。

    就在這時,陳長生聽見邊上「啪!」一聲槍響,就看見外面那個鬼子的手剛掄到一半,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大腿上綻出了好大一朵血花。

    因為大腿無力,那鬼子立刻半跪在地上,抓住手榴彈的手也下意識的鬆開,緊緊摀住受傷的大腿。也就在他摀住傷口的一瞬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犯下的致命錯誤。他絕望的干叫一聲,竟奇跡般的站了起來,一拐一瘸地往外跑去。

    「轟!」沒走兩步,剛才扔下的手榴彈爆炸了。待硝煙散去,地上出現了一個並不大的坑,幾秒鐘前還是一個活著的人,現在已經面孔朝下趴在地上了,屍體上面幾乎被炸爛的後背在手榴彈爆炸得余火照耀下,分外醒目。

    「噠噠噠噠∼∼」機槍再次響起,劉西和陳長生再次躲在牆背後。

    此時,外面陽台上也響起「噠噠∼∼」的機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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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長官,增援的隊伍已經到了,在路過醫院門口時遭到匪徒的機槍射擊,不過還好沒有出現傷亡。請下命令。」報告完的中尉鎮靜地看著大介洋三。

    大介洋三現在心情壞透了。剛接到報告說發現匪徒出現在陽台上,被警戒的士兵一陣亂槍打了下去,正在詢問相關細節,外面又傳來一聲爆炸聲和驚恐的尖叫聲以及機槍瘋狂掃射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先前還排列有序的傷員撤離隊伍被從外面湧進來的人員沖得混亂無比。每一個人都想躲到頭頂有遮掩物得地方。

    待大介洋三好容易擠出人群,站在門口,正看見一個準備扔手榴彈得士兵被擊中,隨即被自己已經拉燃得手榴彈炸得粉身碎骨。

    硝煙過後,地面上除了彈坑,就是屍體,一些小小的火頭還在燃燒著,隨風飄過來的是令人作嘔的人肉燒焦味。

    「傷員撤走了多少?」大介洋三沒有回頭,問道。身後的人群依然吵鬧得很厲害,每個人都在討論著怎麼衝出去。

    「轟!轟!」還沒來得及回答大介洋三的問話,從樓上扔下來的兩個手榴彈先後爆炸。人群受到這種衝擊,反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報告長官,匪徒從樓上扔了兩個手榴彈下來,幸好大家都知道那裡危險,沒有人靠近那裡,所以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請長官放心。」一個士兵擠過來,快速報告著。

    「喲西。」大介洋三吁了口氣,心裡罵道:「這就是亂吵亂嚷得結果!」

    「報告長官,到現在為止,一樓的傷員已經撤離了大約有一半左右。」中尉這時才回答了大介洋三的問題。

    「這樣子的話,加上士兵,大約還有接近50人。中尉,是不是?」大介洋三緊鎖著眉頭說道。

    「是的,長官,請問我們下一步怎麼做?」中尉回答道。

    大介洋三雙手抱著膀子,來回走了幾步,面色堅毅地說道:

    「我命令,用電話通知醫院特別區裡的警備部隊在門口架起機槍向三樓陽台射擊,你的士兵在前面架好機槍向三樓射擊,掩護傷員和我們撤離。記住,幾挺機槍要輪流射擊,輪流裝彈,要保持對三樓陽台的不間斷壓制性射擊。一定要記住這一點,中尉。」

    「是!」中尉敬了一個標準禮,轉身執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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