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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魔蹤 第八章 聞舊事蔣五述異 鼓余勇紫虛亮膽 文 / 月湧清江

    第八章聞舊事蔣五述異鼓余勇紫虛亮膽

    「九大奇門?」寧羽白奇道。若說起這幾個字,他還真的沒有聽說過。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見識了這世間許多紛爭之後卻還不曉得這個,這個九大奇門倒真讓他有些好奇,心道這隱居在此的僅教會了自己鑄劍的師父,莫非還真有些名堂不成?想到這只見蔣五爺在那裡點了點頭,緊了緊眉頭,搖頭晃腦地回憶了起來。

    「前些年你雖隨我學了鑄劍之法,也略曉得了些我那師父的事情,然而若說起我們這一法門來到底是個什麼派別來,你卻不知道了。我早已打算隱居一世,教你也只是為了不讓這鑄造仙劍的手藝丟了,再加上那時你也還小,故此也沒對你說過。如今你早已名聲在外,若還不讓你知道,便是我對不起列位祖師了。」寧羽白聽完點了點頭,蔣五爺看了看他,將煙袋深深抽上了兩口,眼神飄往窗外,好似陷入了回憶當中

    「若說天下知名的正邪大小派別,我想你也都知道了,不必多說。然而這世上還有九個不出世的神秘門派,你卻不知。」蔣五爺想了想,搖了下頭又道:「若說不出世,其實也不完全是,至少他們中有一些還是風光過那麼一陣子,不過即使如此,知道他們底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全天下也找不出那麼幾個來。這九個門派,便是所謂的九大奇門了。所謂奇門,便是說這九派俱都神秘無比,世人只知其存,而不知其位於何地;便知其位於何地,也不知其位於那地何處;便知其位於何地何處,也不知其屬於何樣人等,更不知其人修為幾何、是正是邪。而這其中,便有我們『捨劍廬』一派。」

    「我們這一派,流傳至今已經有千年的歷史,然而最初,卻和修行中人完全扯不上關係,只是凡間鑄造兵器的一個流派罷了。直到五百年前,那一輩的傳人正遇異人突現,授以水火煉金之術,並囑尊鑄造之神為祖師,這才成了捨劍廬的雛形。傳承這許多年,只是閉門造劍,隨贈有緣,從不涉入任何爭端半點,直到我的師父那一輩。」

    「到我的師父天冶老人執掌捨劍廬之時,為劍神衛淳風造出號稱七大神劍之首的太阿劍,聲名震動天下,這一下各大派求劍之人絡繹不絕,各種爭端也紛至沓來,令他不堪其擾。我捨劍廬也終於成了九大奇門之一。然而師父他因為鑄造太阿神劍耗盡心力,這一下又勞心費神不得靜養,後來終於不得飛昇,與世長辭,這一點,唉」蔣五爺講到這裡歎了口氣,再不往下說去。寧羽白聽完,也微微點了點頭,對蔣五爺道:「師父,徒兒明白了。」

    「人可以修精養神,上天入地,豁達成仙,然而自己的本源,總是應該知道一些的。我跟你將這些,是讓你明白本門的淵源,也是讓你明白我不想出世的原因。想當年我一見到你,便知你可能便是我捨劍廬能超越那把太阿劍唯一的希望。如今看來,你大概也沒什麼精力再想這一點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已繼得我的衣缽,本門也算後繼有人,紛爭少些也正好事吧。不管怎麼說,羽白啊,你還能念著我這師父,總算我沒有白教你一場!」蔣五爺慈祥地看著寧羽白,緩緩說道。寧羽白聽後,心中翻騰不已。畢竟在當年誰都棄他而去之時,是蔣五爺找到了他,並教導他那麼久,這才有了現在的自己,此等恩情叫他如何報答?於是翻身跪倒道:「師父在上,徒兒如今雖然瑣事纏身,又有大仇將報,然而有朝一日定當盡我全力鑄一神劍,以慰我師!」

    「不急,不急。」蔣五爺笑著,一邊說著一邊去攙起寧羽白來,然而就在他將寧羽白攙起之時,眼光便碰上了那寧羽白背在背後那仙劍,於是扶著寧羽白的雙手登時一抖,人便愣在了那裡。「師父,你」寧羽白方一疑惑,只聽蔣五爺忽地驚道:「啊?這是,這是,這莫非是七大神鋒之一的秋水不成?」

    寧羽白一聽,心中恍然,同時卻也驚訝,暗道自己背上正負著神劍,似蔣五師父這樣的專鑄仙劍之人確當無比感興趣才是,然而卻又驚於劍還未出鞘,蔣五師父便識得出劍的名字來歷,可當真厲害。於是將劍連鞘解下,雙手捧上,道:「不錯,正是天下稱七大神劍之一的秋水劍,劣徒偶然間有幸得之,忘了向師父說,卻想不到師父你一見便已知道了。」

    蔣五爺面上驚色漸去,轉為凝重無比,將手上煙袋輕輕放在桌上,這才將手緩緩地撫過了秋水之鞘,霎時只見原本平靜的神劍陡然嗡的一聲作響,絲絲白光竟便自鞘中透了出來。寧羽白與劍心意相通,只覺得神劍上一股欣然之意傳來,就宛似遇到了知音。蔣五爺閉目在劍鞘上緩緩一劃後,將手收了回去,良久之後,這才睜眼,秋水光芒也早已不見。寧羽白將劍再一遞,卻見蔣五爺一擺手道:「不必了。良劍之神魄,奮發時可燦爛百里,內收時也不囿於區區一匣之內,似你師父我這樣的,一觸即可,不需再看,便已知此劍如何了。」接著坐回位子,疑惑道:「此劍當年已不見了劍魄,不是早就被秋水劍派束之高閣了?卻怎麼又會在你的手上呢?而且劍意已大不同於秋水之寒意,著實奇怪。」

    寧羽白聞言緩緩坐回桌邊,將秋水握在手中,感知著那一道道忽而清泠忽而熾熱的波動,回想了起來。那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情又一一在心中體味過,自是又有一番領悟。

    「此劍雖好,卻非我所屬,」寧羽白道,「它本是秋水劍派鎮派之寶,徒兒也只是不得已借用而已。待些時日我若得閒,必將親上靈秀峰請罪,歸還此劍。」

    「哦?」蔣五爺面色一整,「人人盼之而不及的秋水神劍,徒兒你竟一點也不留戀?你若沒了這劍,卻有去用什麼?」他將煙袋一擺道。

    寧羽白哈哈一笑:「若只因為劍好,徒兒便將他人之物強佔己有,豈不愧對亡父和紫微恩師的諄諄教導!何況大丈夫立世,又焉能只靠一劍?若如端木挽紅那樣為劍所役,豈不可憐。再說,我身為捨劍廬的唯一傳人,還會怕無劍可用嗎?」

    「哈哈哈哈!」蔣五爺聽完不禁大笑道:「好!我便等著你這第一把劍,到底能夠鑄成個什麼樣子。」說完連連點頭,看起來十分欣慰。寧羽白見此,心中也是高興,於是將秋水背回,這才給蔣五爺述說起來。自己如何為沈開玉所陷、如何拜琴神為師、又如何親眼所見碧落派殺死章雄樓、如何入得秋水劍派雖然一番話說得極其大略,卻也耗時良久,等到他說完自己這番經歷,也早已是日沉久久,明月如鉤之時了。蔣五爺就那麼一直聽著一言不發,連油燈也不曾點起過。聽完之後,他默然許久,臉上再不見了以往的頑皮之色。

    「羽白啊」他想了想道,「天下無無因之果,這世上已經平靜了這許多年,如今忽然異變迭起,恐怕也並非偶然。你若只是隨我在這山中隱居倒也罷了,只不過現在身陷其中,自退不能,日後恐怕還要多加百倍注意才是。」

    「徒兒受教。」寧羽白道。

    蔣五爺稍一思索,又道:「你說這次回來乃是尋碧落派晦氣得,以你現在的修為,想必不成問題。碧落道人那幾個徒弟或是修為不精的廢物,或是有力無謀的傻子,都不值一提。只有紫微,堪稱大才,可惜卻不在了。倒是紫霆這人城府極深,又心存奸邪,修為也不算弱,須得小心他的詭計才行。」

    「師父日不離這攏煙峰左右,竟也知此點?」聽完蔣五爺的話寧羽白不禁驚奇,「紫霆平日道貌岸然,師父卻如何知他心存奸邪的?」

    蔣五爺哈哈一笑:「那碧落七子的師父碧落道人當年知我身份,也要叫我一聲前輩,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我這前輩豈不白做了?何況我記得曾經有一次,紫霆曾因私藏邪派法器而被碧落道人罰到離別崖來面壁三月之久,我便知道此人心懷不善。說起來碧落那老牛鼻子本也是頗為喜愛這名弟子的,要不然也不會連其他弟子都隱瞞著不說此事,要知私藏邪派法器在碧落派乃是重條,何況還是像攝魂符這種惡毒之物,讓人知道了,便非將他逐出門去不可了」這番話還沒說完,寧羽白只覺心中一動,口中不禁重複了幾個字出來:「攝魂符?」

    蔣五爺道:「不錯,正是此物,若我沒記錯,那東西只有用七七四十九人活殺後的心頭一點熱血寫就,才能練成邪寶,功能侵人心魂,招納八方邪氣,是為不祥之物。在碧落派,私藏便已是重罪了。」寧羽白聽得,愈加覺得這三字熟悉,猛地他一驚,想起來當年自己還在玉靈洞養傷的時候不是好像聽陸玉寧師叔說過?想到這他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對蔣五爺道:「師父您這一說我卻想起了一件事來!如果此事屬實,那紫霆便是罪無可赦!這事我要馬上去望劍峰向陸師叔相詢才好!日後定然再來看望吾師。」

    蔣五爺也站起身來,略思片刻道:「若是如此你便前去,我這裡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擔心,便做你的事去吧。」

    寧羽白點了點頭,對著蔣五爺重施一禮,然後轉身,向著門口走了過去。然而就在他伸手推開那門的時候,忽然回頭道:「師父方纔所說九大奇門,卻還不知除了我們捨劍廬,尚有其他哪八門?」

    蔣五爺嘿嘿一笑道:「你若問別人,還真不一定全都知道。那八門乃是:東海浮渚島折梅宮、隱仙山破天峰太微湖、縹緲一線天的重陽仙府、崑崙山大自在寺的剛輪宗、西海水晶山的放天宮、琢雲嶺日落崖、九冥淵的貪龍城,還有地角山的鬼仙門。據我所知,這八門之人可均非等閒之輩,日後徒兒若是遇上,千萬小心。」

    寧羽白聽完一一記在心中,朝蔣五爺再一拱手,推門而去。

    昏黑的小屋內,只存蔣五爺那煙袋上一點火星,卻也就要熄去了。他揉了揉肚子,將那煙袋拿起又吸一口,那點光亮才又閃了起來。

    「唉」他歎了口氣,自語道:「有徒若此,復又何求?只不過看來亂勢將起,這個地方,只怕也不能再呆了吧?」

    四壁無聲,煙袋的火光忽明忽滅,整間屋子分外的靜謐。蔣五爺站了一會,終於緩緩轉回了身,一步一步踱到了裡屋去,吱的一聲將門關好,再也不見動靜

    門外,一道如水波光在院中一閃不見,卻是誰也沒有看見。

    九凝山雖廣,望劍峰卻是好認。明月映照之下與他峰相比,望劍峰要孤高得多,寧羽白又住過許久,自然一眼認出。於是他隱著劍光來在近山之處,便落在了下方谷地之中,縱起土遁之術入地往上行了去。那望劍峰雖高,卻擋不住他昊天令之威,寧羽白在土中其速若電,不過片刻之間便已來到了後山的玉靈洞口之處。

    那玉靈洞處於半天崖上,濃雲深繞,洞口若隱若現,自遠望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其中深淺,乃是碧落派碧落七子中晴雪劍陸玉寧修行之所。當年陸玉寧從紫修手中救了寧羽白出來,就是在此為他療傷醫治,那情那景寧羽白仍記憶猶新。此時在洞口石階上顯出身形來,他抬頭一瞧,看清了「玉靈洞」三個字就在頭頂,於是暗自點了點頭,大踏步向裡面走去。那洞外雲霧繚繞,洞內卻是乾燥涼爽。寧羽白走入漆黑的洞內,倏地眼中淡淡青影一晃而過,洞中深處的情形均已映在心中,心頭一喜,他起身向裡飛掠了過去。

    轉過三四處彎洞中豁然開朗,一間石廳方方正正現在了眼前。四周又各有石室,寧羽白一入廳來,但見左面一間石室之門呼啦洞開,內中有一女子雲鬢高聳,素衣飄飄,當先走了出來。「陸師叔!」他穩穩落於地上,叫出了來人的身份,正是晴雪劍陸玉寧。陸玉寧出門站定見得前方那青衫磊落的年輕人,也禁不住一聲歎道:「孩子,你終於回來了」一下子心中慨然,竟不由得有些哽住,寧羽白忙探身向前,單膝著地向她請安。

    陸玉寧比幾年前卻沒一分改變,這時忙上前將他攙起,拉在身前上看看,下看看,面上滿是慈祥之色,一邊看一邊點頭。正在此時,那石室之內又有幾人走出,當前卻是秀兒領著一名小童,其後只聽一個聲音道:「師妹,莫不是四師弟的弟子回來了?」

    寧羽白循聲看去,只見秀兒背後走出一名葛衣道人,背後背劍,手持拂塵,輕聲問道。陸玉寧一聽忙轉身道:「不錯,就是羽白回來了!」一邊又對寧羽白道:「羽白快來,我領你見見你另一位師伯。」話剛說完,只見寧羽白微笑著點了點頭,對著那葛衣道人抱拳一禮道:「弟子寧羽白,見過三師伯。」

    原來此人正是碧落七子中的第三人,浮雲劍紫微和晴雪劍陸玉寧的師兄,暴雨劍紫虛。寧羽白入洞之時便已經盡知洞內情形,早觀著與陸玉寧一起聊天地道人眼熟,認得正是謝青陽的師父,紫虛道人。若說這紫虛道人,寧羽白雖說印象不深,卻也記得。他對紫虛道人倒無什麼惡感,只因他雖然從不曾如陸師叔那樣幫過自己,卻是也不曾如紫修紫霆那樣迫害自己,雖在紫修等人脅迫下生平也沒有過惡跡,算得上如今碧落派裡極少的善人了。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更受那幾人排擠,這次碧落在雲宮麾下駐紮蒼眠山,連沈開玉也一起跟了走,他卻不曾去得,在派中的地位便可見一斑了。只不過令寧羽白有些疑惑地是,他怎麼會在陸玉寧的玉靈洞裡?而謝青陽竟也不在此處。

    紫虛手拈長鬚,一甩拂塵念了聲道號,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當年也不曾救你,卻還同他們一起追殺過你,你卻不記仇,我這做師叔的可要愧煞了。」一邊得陸玉寧聞言,歎口氣道:「師兄你若真的這樣做,如今恐怕要比我還慘,羽白你不要怪他。」

    寧羽白搖了搖頭,恭敬道:「兩位師伯切勿如此說話,是非輕重,羽白自理會得。三師伯正直仁愛,與那幾人又怎可同日而語。只是不知三師伯怎麼會在這裡?」

    「正直仁愛」紫虛聽完重重地搖了搖頭,道:「這許多年來我唯唯諾諾,戰戰兢兢,別人看來我都是膽小如鼠,和這幾個字又有哪裡能靠得上?不過如今我也忍得夠了當年我不曾為四師弟做過什麼,這一點一直令我寢食難安。如今我碧落派生死存亡之秋,我若再不做些什麼,可真沒面目面對碧落派的列祖列宗了。」

    「你三師伯早已決定不再同紫修那干人等為伍,便趁他們都去了蒼眠山之機,常來我這裡商量未來之情勢。你回來的正是時候,這宏興碧落的大任,只怕還要落在你的肩上呢。」陸玉寧道。

    寧羽白道:「師叔請放心,若是你們已有中興之計,侄兒怎敢不戮力相幫!還請」正說著,他心底之處一個人影便映了出來,於是轉而道:「咦?青陽兄怎的才回來?」紫虛與陸玉寧聞言一愣,這時只聽秀兒道:「我們回來的早些,正巧碰到三師伯在這,謝師兄不知紫修等人動靜,方才回去打探去了,莫非他回來了?」

    寧羽白點了點頭,回首相待,小過片刻,陸玉寧與紫虛也終於發覺有人來到,心中驚訝不已。

    洞口處人影一閃,謝青陽終於出現。「啊,羽白你到了!」他一眼看到寧羽白喜道。寧羽白點了點頭,卻見他趕忙又對紫虛道:「稟師父,紫修等人是隨了雲天仙子沈青眉回了東海雲界仙宮,不過他們已派了人回來傳話,據說是明天便會回來。」

    「哦?」紫虛與陸玉寧對望一眼,疑惑道:「怎的回來如此之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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