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行山內三人探寶
最能令人靜下心來認真思考的環境,莫過於那空寂的黑夜之下。
孤月、流水、高崖,寧羽白獨坐百丈飛巖之上,望空凝視,久久不語。如今人已散去,他也有機會來獨自思考一些事情。
經此一戰,雖然黃泉劍派幾乎全軍覆沒,自己的冤屈也得以洗刷清白,但是在他心裡只要蕭天南還沒有落網,這一戰就沒有太大的意義——除去挫敗了蕭天南想要雲宮與三大世家火並的陰謀之外。不過雖然如此,寧羽白的心裡卻沒有太多的失望和後悔。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感覺到總有一天,自己還會有這個機會的。莫非是背上的神劍和心中的真經給了自己自信麼?他微微一笑,如此想到。細數這些年來自己經歷的這些事情,大起大落、人情冷暖,而同時靈機漸進、至道在心??不知不覺中,他其實已經改變了許多。若換了從前的自己,大概現在還在四處搜尋蕭天南的蹤影吧?
蕭天南這等從前他絕不是對手的人物,如今也可一較高下了。但是血隱呢?晁玄呢?他又看了看神光籠罩的陽真峰,想到了玄天宗、金霞圖??
如果金霞彩照圖真的是一直存在於玄天宗的話,那麼他將要面對的對手,可就不僅僅是黃泉劍派這麼簡單了。
「也罷!」他吐了口氣,想道:「反正現在無事,便去陽真峰看看吧。」
嗡的一聲輕振自肩頭傳來,秋水劍在匣內一陣長鳴。劍與心合,微微悸動在寧羽白心地升起,他清楚地感覺到了從背後傳過來的衝動。
「莫非你也想去麼?」他失笑道,卻不知原來這等靈器也是愛湊熱鬧的。輕輕拍了拍那劍匣,一陣靈氣自指尖升起沿著手臂升了上去,流至心間變作暖暖一團。他點了點頭,忽又將頭轉過望向天空之上。月下雲間,兩道不易覺察的細微光芒正在夜空下飄了過來。寧羽白定睛一看,一青一藍兩道劍光頓時在眼中變得清晰起來。
他認出來人身份,知道是來找自己的,於是便振衣起身在崖頂站住。心神動處背後暖意大起,一陣瑩瑩細光自劍匣上發出,繼而瀰漫全身。忽聽鏘的一聲劍鳴繞轉四方,他站立之處頓刷地一下光芒大盛不見了人,但聽轟的一聲那劍光騰空而起,向著天上飛了過去。
山崖在腳下倏地變得很小,山澗也漸漸不見,整座山峰慢慢地離他遠去。寧羽白駕劍光暢然行在天上,向著那兩道劍光迎了過去。
御劍迅疾,高峰雲影都被迅速地拋在身後,前面飛劍越來越清楚,最終相遇,彼此盤環兩周後定了下來。寧羽白將劍光斂去,身形飄飄立在空中,見面前劍光一去,秀兒和謝青陽閃現了出來。這兩人一直與公孫陽在一起不曾參與圍截蕭天南,如今來了此處,看來定是公孫陽已經趕去陽真峰了。
「怎麼會給他跑了?」謝青陽迎面直問,語中大有驚訝之意,大概是已經聽宋無缺說起過了。
寧羽白飄飄立於空中,平靜道:「是我們大意了,大概也是他氣數未盡吧。」
秀兒一捋飄散的秀髮,看著這面無憂喜的師兄有些奇怪,怕他心裡想不開,安慰道:「也不必太在意了,蕭天南身為四大殺神之一,想要殺他又談何容易。而且雖然這次給他逃了,但是黃泉劍派如今已是名存實亡,想必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寧羽白知道秀兒是怕自己難受,便向她點了點頭,又轉頭看了看陽真峰那又弱了些的寶光道:「待那光散盡,也許寶物就要現身了。陽真峰現在定然熱鬧無比,真難為你們竟不去瞧。」
「淨擔心你來著,哪還有心思瞧那個?」謝青陽苦笑一下,「況且那裡人多眼雜又亂,我們修為不夠,又沒有後台,可不敢亂闖。」
「不怕。」寧羽白一笑,「只要沒有覬覦之心,想來別人也懶得管我們。咱們一起去,我保證把你們藏的好好地。」
「好呀!」這話一說,秀兒第一個歡喜答應,這樣大場面,她可實在不想錯過。旁邊的謝青陽本無所謂,不過他也不想掃秀兒的興,再加上寧羽白這麼一說,他也便想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寶貝,於是也笑著道:「好,既然你們都這麼有興致,我們就一起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奇珍異寶,竟能號稱應劫,更攪得天下大亂。」說完也往陽真峰望去,只見那處光芒比之最初已經矮了一半不止,明白是神光漸收,等到光芒盡去的那一刻大概就是寶物出土之時。
三人商量已定,也都知道時間無多便不再多說,將飛劍都駕了起來。寧羽白在前,劍光轉為水樣澄澈,輕輕一振往北飛去,在夜空籠罩下幾乎不見一點蹤跡。後面兩人縱劍跟上,劍閃處再度將那寧靜的夜空劃破,奔著那寶光突兀之處飛了過去。
數座山峰之距並不算遠,三人結伴而行,不過片刻功夫便已接近了陽真峰處。遠遠立在空中一看,只見那一線明光自山中不知何處直直衝起,最上方正在慢慢地下降。而三人先前所有注意幾乎都被那衝起的寶光所吸引,卻不曾發現那靠近山體的天空立正是熱鬧。如今定睛一看,只見也不知多少光霞人影、劍彩雲蹤正圍著那寶光飛起之處團團游轉,竟幾乎圍了個水洩不通,遠遠望去真是說不盡的仙風靈氣流轉,蔚為奇觀。不過三個人心裡都明白,那看似美妙無窮的景致下面,其實已經是殺機重重。如今事起突然,人人都沒準備,多便是誰本事硬誰就拿了寶物去,可再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了。現在看似平靜美好,待會寶物出土,還不知道要搶奪成什麼樣子。
除此之外,就連整座山峰之外竟都有人巡遊。風煙劍影四處隱現,擺明了是有人在守衛這山。三人立在空中,彼此看了一眼,都知道是來的晚了些,如今雲界仙宮和三大世家想必都已在山中,他們哪許別人染指珍寶?若不派人守山才是奇怪了。看著不斷有人欲尋求入山卻被攔下,謝青陽不禁一陣苦笑。
秀兒道:「要麼??取找找三大世家的人,讓他們帶我們進去?」
寧羽白搖了搖頭,「還是不要為難人家了吧?」他笑著道,「我們偷偷進去看看就好了。」
謝青陽也點頭道:「沒錯,交情歸交情,但是這個時候只要進去就有要取寶的嫌疑,我們又何苦取得罪人呢?再說除了公孫陽兄妹,我看其他人和我們之間的交情也未必有多深厚??」
秀兒聞言點了點頭,「可是看這等嚴密的樣子,我們該怎麼進去呢?」她輕聲問道。
「不妨,」寧羽白道,「跟我來!」說罷身子一晃,劍光奔著下方山谷便紮了下去。謝曹兩人對視一眼,也忙將劍駕起,隨著寧羽白往下落去。劍光一明一隱,三人已經踏足在山谷之內。四周看看,這個山谷就在陽真峰之下,看起來四外寂靜無人,抬眼望去正可看見山上的熒熒點點,還有那一線寶光。看來守山之人都集中在山腰之上,故此三個人都不曾受到半點阻攔。
「過來。」寧羽白把手一招,將兩人喚至自己兩邊,也不再多說,伸手捉住兩人手腕,笑著道:「天上不讓走,咱們走地下。」說完也不待兩人反應,將法術行起,腳下靈光一現,三個人嗖的一下即便不見。
地底下是漆黑一片,除了寧羽白,謝青陽和秀兒都是一驚。他兩個從來只是聽說寧羽白精通土遁之術,不想這次真是撞見了,還是連帶著自己一起。他倆俱是頭一次經歷土行,只覺得眼前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見,身子飄飄宛如懸在風中。再有就是腕上被寧羽白緊握著向前拖去,除此之外倒沒有其他感覺,絲毫也沒有想像中土石擦身而過得景象。兩人就這麼任由寧羽白拖著,也不知快慢,無窮遠近,只一個勁地往前移去。
沒過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寧羽白忽然停了下來。兩人不知就裡,便都只是靜靜等著。
寧羽白笑了笑,答道:「有人設下禁制,由此之上土行皆進不去了。」他嘴上說著,心裡同時默默地查探著。前方土層不知被什麼法術所固,竟是硬比鐵石,絲毫也穿不過了。連查左右上下數里,皆是如此。
「那怎麼辦?」秀兒小心問道,她聽著寧羽白語氣輕鬆,知道他一定有解決辦法。
寧羽白哼了一聲,「這點禁制倒還難不住我。」他道。
其實也確實如此,今日之寧羽白已非從前之寧羽白。像土行門這等專修土行之術的門派,其封土之法也阻止不了他。他如今將太乙均天真經兩部同修,又懷有五龍昊天神令,真可以說天下遁術幾乎沒有能難得倒他的了。此刻前方受阻,只見他兩手上驀地一亮,兩團柔和黃芒便將謝青陽和秀兒輕輕裹住。然後他將手放開,一手輕輕前拂,略略一定霍地發力,就見幽幽光芒閃處,一個土黃色的光圈已經出現在了眼前。寧羽白那手不動,另一手將謝青陽和秀兒分別一推一帶,兩個人就像是浮在水中的船兒,輕輕蕩過了圈去。寧羽白也將身子一閃鑽了過去,那黃光閃爍了一下,消失不見。他做完這些,來到兩人身邊將手腕牽起,正欲再行,忽聽謝青陽驚訝道:「快看那裡!」
寧羽白聞言抬頭往上一看,只見十數里之外,這絕不見半點天光的深土之下,竟有一點燦然霞光靜靜地點亮,遠遠望去,狀如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