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處心積慮入甕來
寧羽白一愣,他發現了黃泉隱秘,倒是一直想著如何能揭發出他們的陰謀來,關於自己的冤屈這點倒是沒有想過。不過謝青陽這一句卻一下子提醒了他,他停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說,借這個機會誘他把事實和盤托出,就像上次你說的那樣?」
「不錯,我正是這樣想得!」謝青陽眼中一亮,「他們的全盤打算我們想要知道只怕不易,不過你這件事卻是大有希望。只要沒有別人在場,他自然沒有和你這目擊者說謊的必要,抓住這點,我們就好做戲了。」
寧羽白聽完先是點了點頭,然忽又起身踱了兩步,若有所思道:「只不過蕭天南這樣的人物,要想設計他可並不容易」
謝青陽道:「我不曾見識過他的手段,也不瞭解他。不過既然現在你已經探到了他們的秘密,那便是敵明我暗。以有心算無心,我看他再狡猾也未必能識破。」
寧羽白看著謝青陽,眼中堅毅之色一現,道:「好,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此事沒有三大世家必難成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商議!」三人對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寧羽白帶來得這個消息雖然險惡,卻也帶出了這一點振奮人心的線索來。真相得以水落石出的希望大大增加,謝青陽和秀兒兩人也都興奮不已。於是寧羽白當先掀簾而出,兩人隨後,三道光芒一現,人皆已不見於屋前,往三大世家那邊迅速飛去。
寧羽白的心裡沉沉地,他不知道五日後的那天結果到底會是什麼樣子,但這件事他已經下定決心,就絕不會再退縮。即使三大世家不理會他,只有他自己也定要全力一試。而假如三大世家肯出手相助的話,那麼五日後的那天多半就是自己這麼久以來所受的冤屈能夠盡雪的一天,同時也將是那些奸人陰謀敗露的一天。想到這裡,他也禁不住暗暗捏了一下拳頭,心裡開始有些盼著這幾天快點過去了。
他心中只念著這些,卻還不知道一點——等到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也許能夠了結的不僅僅是自己這件事呢。
暖風吹著,陽光照著,大山各處都有人影晃動著。過些日子,還會是同樣的景像麼?三人不知道,只是倏地閃過,不見了蹤影。
太陽慢慢橫過天際,變作夕陽,直到落山不見。獵戶歸家,卻不知那草屋裡早已沒了人。時間就這麼一點點地流過,用不了多久,新的日子就又會開始了。
其實所有的日子都有一個特點,只要你是在等待中過日子的,那這樣的日子一定很慢。而這座山裡,等待的人肯定不止一個。
整個黃泉劍派都在等待。
蕭天南只是日夜坐在那大石基座上,練功行法,絕足於外。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法寶華光鏡就要煉成,黃泉派弟子有的興奮,有的緊張,有的焦躁,蕭天南也只是靜靜相待,那張枯木一般的老臉上絕看不出一絲表情出來。弟子們都知道他的脾氣,沒人敢上去問問,出去殺些生靈取魂修煉更是想都別想,只有在這黑暗不見天日的地下老實等著。
再漫長的日子也有到的一天,何況區區五日。這一天,終於到了。當土行門嘍囉們稟告蕭天南,華光鏡終於煉成之時,蕭天南終於決定動了。
這華光鏡說為一寶,實際鬥法中卻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既不能傷人,也不能防身。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在一定陣勢配合之下,幻化出萬道神光,光烈可直衝霄漢,百里可見。正因為它有這個特點,才成了這次黃泉派計劃的重要法寶。蕭天南正欲利用這樣寶物在臥雲峰白龍澗發動起來,那樣遠近之人必然以為是寶物出世。而臥雲峰是三大世家的勢力範圍之內,他們介時再將收守山弟子殺掉,那樣一來??
「哼哼,」蕭天南久不見表情的臉上終於抽動了一下,「傳令下去,今夜子時,眾弟子都隨我一起去白龍澗。」
夤夜。
今夜的星空分外燦爛,大星小星都鉚足了勁的放著光芒,好像努力要把那照徹天上地下的明月比下去一般。偶爾可見一道光彩劃過天際,讓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有修者飛過,還是只是一顆流星。
白龍澗下濤流滾滾,一道曲水跳蕩而過,雖夜不息,窄窄的兩岸高崖聳峙,露出上方一線天空。那水流去,經過幾個轉折便是一處略寬些的谷地,再一轉流出,不知奔往何方。而此時這谷地的岸邊上,卻有了一些與平時不大一樣的動靜。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突然一震一鼓,悄悄地冒出了一顆頭來。
那腦袋只露出一半來,先用兩隻小眼睛來回上下掃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異狀,這才又一沉身子,復鑽了下去。不大一會只聽下面嚓嚓嚓的一陣聲音響起,一道暗黑色光環在地上一轉,一大塊土地霍地飛起,又輕輕地落在了地上,甚至沒濺起一絲塵土。
地上頓現出一個深洞,黑咕隆咚深不見底。只見裡面嗖地一下躥出條人影來站在了旁邊地上,緊接著又是嗖嗖嗖數條人影閃現,散落站在四周凝神戒備起來。來人全部都是赭黃色衣衫,盡為黃泉劍派之人。這時土中也有了動靜,除了那洞口處,四下裡冒出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多時已有十數個小矮子自土裡鑽了出來,最後才是一名高大老者自洞內閃出,穩穩地站在了岸邊。他銀髮飄飄,四外看了看將手一揮,便有數名弟子嗖嗖幾聲閃走,佔住各處要地,戒備起來。蕭天南看了看天色,約摸子時已到,又一揮手道:「放鏡,佈陣!」
「是!」有四名土行門人一聲遵命,將肩上一起抗著的一個扁平大包放下,七手八腳拆開,原來是一面半人高的銅鏡。又有幾人從腰間各掏一吧小鋤,忙活著開始挖起坑來。那鋤雖小,入土就如切豆腐一樣,沒有半點費力,不過半刻過後,又一個深洞也已成型。那幾個矮子便將那銅鏡防平,緩緩沉入了洞中。完成之後,便有五名長鬍子矮人出現,分列五個方向,圍坐在了那洞口周圍。
「開始!」蕭天南命令道。
「且慢!」忽地一聲聲音傳來。眾人一看,原來是一名守望天空處的黃泉弟子。
「師尊,有人來了!」他低聲道。
蕭天南聞言往天上瞧去,果見正有著數道劍光自遠處飛起,沿著那窄窄的一線天頂處向著這邊正挪了過來。他雙眼一瞇,當機立斷將手一揮,小谷之內所有人等頓時統統隱匿了起來。他自己也身形一晃,縱入了原先那洞裡,再將那土塊復又蓋好。一時之間,小谷內又變得鴉雀無聲了。
那幾道劍光迅速掠過,沿著澗頂之處劃了過去。劍光中都為紅色,只有一道劍光清若秋水,乍一看恍如不存在般。就在那幾道劍光剛剛掠過,底下眾人正欲鬆一口氣之時,偏就是那一道如水劍芒竟刷地一個回身,返了回來。只見那光不理會前面諸劍,竟逕自向著這裡落了下來,莫非是他看出了什麼破綻不成?
劍光落地,就在當岸,現出真身來,正是寧羽白!
寧羽白衣衫也換了一套,不再是之前那身破破爛爛的了。他將比起當年可是長高了不少,鬢髮梳起以一方書生巾繫住,身上一襲青衫磊落,背背神劍,立在萬里星河之下,當真有幾分英氣。只見他落下地來先是疑惑地望四周大略一望,然後又是仔細地察看了遠近幾處地方,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再略作停留,往地上那土中拈了一吧,身子便是一僵。再左右看看,緩步走了幾步來在河邊之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便一作勢,看那樣子大概是要飛走。
「撲」一聲悶響,地上一處忽地灰土暴起,一道人影當先飛了起來,立在了半空之上,銀髮紫衣,正是蕭天南。
「原來是你。」他在空中撚鬚冷冷道,雙眼卻只望向那天上的月輪。緊接著只聽四周衣袂之聲不斷,轉眼間冒出了二三十人。
「原來是你??」寧羽白退後一步,將一手後背貼住了劍,一邊冷冷道。
蕭天南聞言下望,只見眾人包圍之中那少年面無懼色,昂然挺立,也禁不住笑了笑,道:「你,想殺我?」說完眼中便是寒光一閃。在他的心中,雖然這少年曾一劍破去自己的鬼影分身,但那分身和自己真正的修為卻是沒法相提並論的,故此他根本就不怕他。而此刻這時候容不得出現任何差錯,何況那寧羽白還一副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樣子,故此他才縱身將其攔下。
「我不殺你,誓不為人。」寧羽白幾乎是在牙縫裡吐出的這幾個字。
「是麼?」蕭天南一哼,「只怕你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說著將手一握道:「夜長夢多,我現在就親手解決了你,讓你和章家那幾個廢物團聚去吧!」
「且慢!」寧羽白眼中怒意一閃而過,將手一擺道,「我這幾年已經受夠了,你們當年血洗棲霞莊,為什麼選擇栽贓的卻是我?」
蕭天南冷冷一哼,探手在背後便將奈何劍拔了出來,大聲道:「老夫沒功夫說那些廢話,你還是納命來吧!」說著起手,黑氣縱橫中,一道紫芒吞吐不已,當空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