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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涉道 第十五章 明舊恨怕惹連累 癡心兒偷下仙山 文 / 月湧清江

    第十五章明舊恨怕惹連累癡心兒偷下仙山()

    在寧羽白殷切的目光下,陸玉寧又再度講起前事來。

    「夏侯屠和四師兄的關係四師兄也跟我們說過,不過除了三師兄紫虛外,其他幾位師兄都暗地說他是結交邪道妖人,惡語中傷。只不過當時師父已經閉關,聽不到而已。夏侯屠尋來望劍峰找四師兄療傷,他也知道自己為正道中人所不齒,為了不給四師兄添麻煩也未讓其他幾位師兄知道,不過卻沒瞞我。

    四師兄將他安置在後山一處密洞之中,每晚以冰雪玦助他療傷兩個時辰。半個月過去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後來不知如何走漏了風聲,被另外幾個師兄知道了」

    聽到這裡,寧羽白已經隱約感覺到事情不妙。別的師伯他不知道,就那位大師伯紫修和六師伯沈從龍,他便十分看不慣了,想來他們也不會做出什麼好事。

    「也不知道是誰,也或許是他們幾個商量好的,在一天夜裡趁四師兄為夏侯屠療傷,在洞外偷偷地燃起了攝魂符。

    這攝魂符是邪派常用來奪人心智的法器,確是個厲害東西,不知怎麼被他們弄到。四師兄兩人全力療傷之時是受不得一點驚擾的,所以由我在洞外護法。可惜我當時修為太差,被人如何弄昏都不曉得。而夏侯屠本習魔功,對自己心神控制本弱,加上猝不及防,被人以高深功力催發攝魂符之下他魔性大發,四師兄也被攝魂符所傷更控制不住冰雪玦,只得任那凶人狂奔而出,殺進碧落派中。那一夜的景象,現在想起來仍令我膽寒」

    「到底如何了?」寧羽白問道。

    「夏侯屠每次入魔便要大殺一番,這次更是完全喪失理性,闖入碧落大殿見人便殺。碧落弟子死傷無數,我醒來入派之時那景象真是令人慘不忍睹!五位師兄正苦苦支撐,可惜他們也沒想到,已成狂魔的夏侯屠竟是這樣難對付,幾人幾十個回合便已不支,我再加入也只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我們幾個傷的傷,退的退,竟沒人能阻止那魔人的腳步半分!

    這番巨斗終於驚動了我義父,碧落真人。他本在密室中閉關參詳,直到夏侯屠破關而入」

    寧羽白急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人進得關去。只不過夏侯屠卻終於清醒了,他在關內悲嘯三聲之後破空而去,一去便是十年。而我義父我們再進去的時候發現,本來刻著七訣合一心法的石壁已經破成碎片,而義父他老人家已經,已經」

    講到這裡,陸玉寧已是淚流滿面,便是傻子也知道結果了!

    「師父別哭,師父別哭」小道臨跑了進來,搖著陸玉寧雙腿道。寧羽白轉頭一看,曹夢秀也從外面走了進來,默默地站在了陸玉寧旁邊,想來兩人也該是在外聽了半天了。

    陸玉寧擦了擦淚水,繼續道:「孩子,你要記住,真正害死你師祖的不是夏侯屠,更不是你師父,而是你那幾個禽獸不如的師伯!除了你三師伯外,其他幾人都有份!若不是他們陷害你師父,碧落派便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夏侯屠走後,那幾個人便說是四師兄勾結妖邪害死了師父。我據理力爭,可惜人微言輕,他們串通好了而我又沒有證據,發生的一切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確實就像是他們說的那樣。三師兄為四師兄說了幾句話,差點也被誣陷成同黨,他人老實懦弱,便不敢再說。四師兄知道冤屈難洗,仗著修為高深逃了出去,從此便杳無音訊。因為我雖不知道那晚燃攝魂符的人是誰,可也算是知道內情的人了,他們甚至想殺我滅口。不過二師兄紫霆還算有點良心,為我說了兩句話。他們便逼我立下誓言,永世不得對外人說出此事,並且將我圈禁在這後山玉靈洞才放心。唉,過往之事便是如此了。」

    寧羽白聽完,咬牙道:「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他們要陷害我師父?為什麼還要害了師祖?」

    陸玉寧閉上眼輕道:「害死義父是個意外,他們也沒想到夏侯屠實力如此之強。至於為什麼害你師父,哼,還不是為了掌門這個位子?」

    「那就是說,紫修就是主謀?」

    陸玉寧默默點了點頭。

    一切終於真相大白。

    師父十年來的隱匿,自己兩年多受的欺辱,師叔十年的圈禁,還有自己沒見過面的師祖、那許多無辜弟子的性命,還有被掩埋的真相和公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幾個人的私慾而變得如紙糊的一般脆弱。寧羽白之前從未想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原來竟是這樣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上,秀兒神色慌張地跑進師父的石室,手中還拿著一封信。

    「師父不好了,寧師兄他,他走了!」

    「什麼?」陸玉寧剛剛吐納完畢,正盤膝坐在石床之上,她訝道:「什麼?走了?去了哪裡?」

    秀兒將信遞給了師父道:「今天早上經過他的屋子發現裡面沒人,只留下一封信。信上說,他是紫微師伯唯一的傳人,那些人必然不會放過他,早晚回過味來定要來抓他,他不願連累師父您,所以走了。至於去哪裡卻沒說,還有他留下了這個—」

    說著秀兒將兩本簿冊掏了出來。她道:「信上還說說紫微師伯除了教過他雲淡訣,還教了他一種叫做七心訣的心法。他想來想去,覺得很可能就是紫微師伯在石壁上領悟的將碧落七訣合一的心法,所以謄了下來,要交給您。此外還有一本月華訣的劍譜。」

    陸玉寧驚道:「什麼?這個傻孩子!」一躍從床上下來,對秀兒道:「馬上跟我出洞尋他,紫修這段日子在山下安插了好些人監視我們,他還當我不知道。絕不能讓羽白再落入他們手中!」秀兒遵聲「是」,回房提了仙劍隨陸玉寧出洞而去。

    不想剛到洞口,卻見一年輕人神態焦灼地在洞前徘徊不已。那人眉疏目朗,頗有些文氣,也是一身文士打扮,不過卻眉頭緊皺,也不知在發愁些什麼。

    這人神清韻秀,陸玉寧一望便知也是修道中人,於是便很奇怪,這望劍後山多少年也不見個生人,不知此人為何在此?心中也不由得警覺起來。

    年輕人正在原地轉圈,忽地看到洞中步出兩個人來,當下大喜。快步走了過來先沖陸玉寧深施一禮道:「這位想必就是七師叔了吧?晚輩碎雨亭門下弟子謝青陽,受好友所托,特來拜見師叔!」

    陸玉寧神情先是一愣,繼而一緩,可馬上又焦急起來。她聽那人尊自己為師叔,所以一愣;後來聽是紫虛門下,所以心情一緩;可又一下想起,是不是羽白出了什麼事情,三師兄托人來告訴我?忙道:「可是有關羽白的事?」

    謝青陽訝道:「陸師叔真是料事如神,正是羽白托我來向師叔帶話的。」

    「帶話?是不是他出事了?」陸玉寧是關心則亂。

    謝青陽道:「不是!請待晚輩詳細說來。自從羽白被師叔帶走,紫修師伯便下令嚴密監視後山,一有動靜馬上報告他。弟子昨日正巧當值,晚上巡山之時竟發現羽白下了山來!他竟不知這山下早已埋伏處處。嚇得我馬上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真是老天保佑,倘若他往左右偏個半里便會遇到其他巡山的師兄弟,那時他的處境可就不妙了。他現在已經沒有危險,特意托我來向師叔說明,請師叔萬勿擔心。」說完遞出一張字條。

    陸玉寧接過一看,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此人可信,侄兒不孝,現已安全,師叔萬勿掛懷。」正是寧羽白的字跡。

    「這個孩子!」陸玉寧一跺腳,「不行,我得去找他!」

    謝青陽連忙阻攔:「萬萬不可!師叔若是出去,定然驚動大師伯他們。到時候事情鬧大,恐怕更加不好收拾了!」

    陸玉寧想了想確實如此,但是心裡卻怎麼也放心不下寧羽白,道:「這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又沒有了道行,萬一」

    謝青陽道:「此事不怕,我給了羽白幾張消息符。讓他每個月燒一張,我便知道他平安無事,若有事便在符後寫出地點燒掉,弟子必萬里不辭趕去救他!實在不行便請師父或者師叔出馬!」

    陸玉寧這才稍稍放心,謝青陽又道:「師叔若仍是惦記,弟子不妨每半月來一次給羽白報個平安,師叔以為如何?」

    「怎好麻煩師侄如此勞累?」陸玉寧道。

    「羽白為我摯友,師叔為我長輩,此乃晚輩分內之事,何勞之有?晚輩也很看不慣大師伯他們的做法,不問青紅皂白便要處置羽白,使人心中有氣!」

    陸玉寧微笑道:「三師兄有你為弟子,應該心懷甚慰了。不過碧落中人多重劍不重術,為何你會有這平安符?」

    「不敢。晚輩愚魯,癡好此道。也因此沒少受其他人嘲諷。在碧落派便只有羽白一人鼓勵我繼續修煉,若沒他整日跟我討教這討教那,恐怕我倒真沒有勇氣學到現在了。」謝青陽苦笑道。

    陸玉寧微微點頭,心道:「術法一流在四師兄後便絕了蹤跡,想不到竟還有人苦心鑽研,也算是後繼有人了。」又道:「羽白可還有其他什麼說的?」

    謝青陽道:「羽白還要我給碧落別院蔣五爺捎話,說感謝他兩年來的照顧,還說什麼他教會了他打鐵,以後便不修道也能活下去了。還說不能上別院再去看他,請他見諒。」

    「蔣五爺竟還在碧落派啊,竟還教了羽白打鐵?看來這孩子兩年來的日子也不好過啊。」陸玉寧不禁感慨道。想當年還是蔣五爺救過她一命,如今十年未見,想起來恍如隔世一般。

    「師叔若無其他事情,晚輩半月後再來。晚輩還在當值,若離開得久了恐惹懷疑,就此告辭,師叔保重!」

    陸玉寧點頭揮手,謝青陽轉身下山而去。他不敢御劍,步行漸漸遠去,直到沒了蹤影。陸曹兩人方轉身回洞而去。

    在洞中,陸玉寧問道:「秀兒,你看這年輕人如何?」

    秀兒想了想道:「嗯講義氣,重尊卑,很謙虛,又懂術法,還不錯啦!師父為什麼問這個?」

    「自從十年前你四師伯出走後,我便以為碧落派從此斷了根脈。本來唯一有可能復興我派的羽白還沒長成便被扼殺,曾經以為或許老天真要滅我碧落一脈吧?今日看到謝青陽這年輕人,方給了我些許希望。也許,碧落派還有站起來的一天吧?」

    「師父不要總說人家的好啦,難道我和道臨就那麼不爭氣麼?」秀兒撅嘴道。

    陸玉寧不禁笑了起來,自己總誇人家弟子,倒冷落了自己的孩子了。遂道:「為師何嘗不希望你們能出人頭地,可惜我們被圈禁在這後山,又能有何作為?你是女孩子,道臨又小,日子還很長啊」

    「師父為何說我碧落派會根脈斷絕?如今的碧落派聲勢很大啊,天下第一劍派的名號還在呢。」

    「一個空名號又有什麼用,碧落派如今良材盡去,新一代青黃不接。術法流失傳,七訣石壁崩壞,實力早已大不如前。可笑紫修還想趁穆前輩仙去這一屆橫劍大會更改劍盟規矩,確立自己永久盟主的地位。初五那天橫劍大會開始,只有一個凌霄劍派贊成而已。杭州章氏第一個不答應,北溟派、天罡派、秋水派也紛紛反對,鬧得不歡而散,盟主之位雖然仍是有三年之期,可是如果他們野心不死,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端來。碧落派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怎能讓人不擔憂?」

    陸玉寧說完長歎了一聲,秀兒也跟著默默無語,兩人走向內洞,只有腳步聲的回音在洞內久久不散

    時候已過霜降,隆冬不久就要來臨,天氣已經變得寒冷了起來。在蕭瑟的秋風中,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地行著一個布衣少年。

    寒風蕭蕭吹動滿山的落葉飛捲,那少年卻只穿著件薄褂子,背了個包裹拄著根木棍,凍得不住瑟瑟發抖,卻還一邊咳嗽著一邊堅定地爬著山路。

    「寧羽白啊寧羽白,這麼一點冷便受不了了,還敢妄談什麼恢復修為,再報大仇麼?」他心裡默默念道。

    離開謝青陽已經兩天,他就在這山裡走了兩天。修為盡廢,一下子寒冷變得明顯起來,山又大,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懷裡揣著幾個黃精薯類,寧羽白也不多想,只是一步一步堅定地走著。

    他不知道具體要到哪去,只知道要先活下去。

    對,要活下去。在這山中呆久了不餓死也要凍死。先要找到有人的地方,然後給人打雜也好,幹活也好,先弄口飯吃,然後再想別的,沒有了命,什麼都是空談。

    天頂上不時的有大雁飛過,嘎嘎地叫著。令他想起從前御劍飛天的感受。那時候的他是多麼逍遙啊

    又走了半天,寧羽白累了,便找了個避風的山坳坐下休息一會,他掏出懷中的黃精芋頭,狼吞虎嚥地啃了起來。他雖吃得很猛,卻不敢快。這點東西要撐到走出大山呢,吃光了可就沒得吃了。吃了半個芋頭,他便都收了起來,找了塊平整的地面盤膝打坐起來,試著尋找體內原來的靈息。

    半晌之後,他疲倦地睜開了雙眼。經脈內還是老樣子,一點動靜也沒有。歎了口氣,他準備繼續行路了。

    忽地,一陣古怪地感覺出現,令他一愣。若有若無的一陣聲音傳來,竟似琴聲。而之所以說古怪卻是因為,那琴聲竟然聽不到!

    聽不到又怎麼會有聲音出現?寧羽白大駭,莫非是自己傷重,已經走火入魔了?無論怎麼努力,耳朵除了風聲就是聽不到其他聲音,可那琴聲就如在自己心裡演奏的一般越來越清晰,他陷入了這詭異的一幕中,想要逃避都沒法逃。琴聲初時宛若涓涓細流,潺潺流過心田,過了一會竟變得若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寧羽白只覺得整個人如大海中一葉小舟般,隨琴曲的波濤在浪尖峰谷上下拋飛;又宛若鷹擊長空,於萬仞雲間馳騁遨遊,心神激盪不已。猛地,他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山坳,茫然左右顧盼一會,尋了個方向摸了過去。

    秋風依然瑟瑟,落葉仍舊飛旋。一道飛瀑之下,巨石之上,盤膝坐了一位葛衣老者。老者鶴髮童顏長鬚飄飄,長眉低垂,雙目微合。瀑布鼓蕩著他的衣袂紛飛,宛如神仙一般。他雙手齊飛,捻攏按挑竟是在彈琴!可他雙膝之上卻明明什麼都沒有!

    老者仍在虛空彈奏,不遠處踉蹌地走來了寧羽白。他循著心聲莫名其妙的找到了這裡,在一棵樹後站住,探出頭驚奇地看著那老者,同時在他的體內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他被紫修所廢,全身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均受重創,斷斷續續不成周天;丹田幽暗識海蒙塵,半點靈息也感覺不到。這一來聽了老者的奇怪曲子,他曾經受創的各個穴道跳動不已,丹田處竟有星點靈息隱生!不過寧羽白正沉浸在無盡的樂音中,並沒有意識到而已。

    心中的琴聲漸漸減弱,一陣跳脫靈動的尾音之後,叮一聲戛然而止。末尾那一聲雖細小,在寧羽白卻如巨雷一般轟然。一個激靈,他醒了過來,卻發現全身上下的衣服均如水洗過一般濕透,竟是自己汗出如漿所至!適才茫然不知,這下清醒過來被山風一吹,頓時凍得哆嗦不已。

    他身上雖冷,腦子裡卻顧不上在乎這點溫度,他還沉浸在剛才那如九天玄樂一般的「琴聲」中,傻愣愣地站著一動也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石上的老人。

    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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