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大結局上
尹家。
最近的這幾日,尹氏夫妻已經早已準備好了訂婚儀式,參加的人雖然只有尹家選擇的十幾個親朋好友,但是尹衛華也覺得,按照三年前的教訓來看,還是不必太鋪張招搖好些。
尹夫人在解除了所有的誤會之後,眼看著溫親親,也是滿心歡喜。至少,她是真心喜歡兒子的,兩情相悅,已經是難得。
尹子煜的心情大好,兩個人,相處越來越融洽,也不再有任何的衝突爭執。
想必,情人之間的所謂磨合期,都已經逾期了吧。
手機響起,對方是杜聖衍,尹子煜暗暗一笑,早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太清靜的。尹子煜走向陽台,接通了電話。
尹子煜望著眼前的陽光普照,心情也隨之而變得晴朗。「聖,三天後,你會來嗎?」
「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早墮落。」杜聖衍無奈地搖搖頭,嘴角輕掀。「現在的尹大少爺,可是一隻腳邁進了愛情的墳墓,看來很快就會淪為妻奴,前景堪憂吶。」
尹子煜嘴角拉扯起一絲笑意,神色散漫。「少說風涼話,我可是好不容易說服她嫁給我。」
杜聖衍也收起了一貫的調笑,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怎麼樣?尹,這種心情,是不是很好?」
「總有一天,你也會感受到的。」
「但願……」杜聖衍頓了頓,揚起嘴角,繼續說下去。「我沒有這一天。」否則,最後一個夜店王子豈不是要人間消失?現在少了一個懂得情趣的朋友,已經讓自己心如死灰了。
「聖,話不要說得太滿,否則,你遲早會後悔。」尹子煜淡淡一笑,說了一句。
杜聖衍眼神帶笑,說道。「好,我會來參加的。但願,在那一天你一定要保證我看得到漂亮的新娘。」
尹子煜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的意思,難道我的新娘還會臨陣脫逃?」
杜聖衍卻不再繼續開玩笑,收起了笑意,說道。「我自然希望她不會啦,不過,如果你管的太嚴的話,也許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你沒有祝福的話,我想我到時間掛電話了。」
「好,尹大少爺,我承認,之前我不相信獵人和小白兔也可以相愛。」杜聖衍嘴角的笑意一分分地擴大,加了一句話。「不過,現在我相信了。而且,我想,那位獵人也可以得到真愛,和小白兔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尹子煜完全可以接受,這不同一般的祝福話語。「你的童話故事,似乎並不討人喜歡。」
杜聖衍在對方肆意大笑,招搖的可以。「我不需討別人的喜歡,只要你喜歡就夠了。」
……
尹子煜暗暗一笑,背過身去,望著偌大的房間,視線再度落在床邊的那張照片之上,兩個人的笑容,那麼真實。
每一次回味,尹子煜總有種感覺,他們的相遇和相戀,足以拍成一部電影。
不過,親親好像今天中午就出去了,她到底去了哪裡?
半個小時前。
溫親親已經告訴姐夫,到時候一定要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隨即姐夫將電話轉交給姐姐,在電話那頭傳來了姐姐的聲音,那一刻,卻讓自己突然很想流淚。
「親親,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姐姐,你怎麼會這麼說?」
對方的姐姐,似乎又在輕聲哭泣,讓溫親親的心驀地一緊。「我們都說好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分開的。」
像是很久之前,自己曾經說過了幾百遍的,溫親親再度重複著那一句話。「我沒有要丟下清清你一個人啊。」
溫清清的聲音,緩緩地平復下來。「不過,如果你的身邊,可以有一個老公來照顧你,我也不會再難受了。」
溫親親含笑不語,揚起眉眼,眼淚,再度無聲滑落。「清清,我很高興,能有你這個姐姐。」
對方的聲音,有些哽咽。「是嗎?你不討厭我嗎?我這個姐姐從來都沒有照顧你,總是你的包袱。」
溫親親眼神一暗,眼淚再也無法停下。「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包袱。」
還記得,母親去世之後。
姐姐對自己依賴的程度,更加嚴重了。原本依賴母親的姐姐,便把所有的安全感,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有自己陪伴著她,她才可以變得安靜。
在上學的時候,自己便總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出事。而自己,也曾經有過煩躁的時候,不想理會姐姐的哭泣,不想回應姐姐的言語,只想一個人獨處。
年少不懂事的自己,並不完美,曾經有一度處在學習和打工的壓力之中,一想到家中還有一個姐姐,便滋生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根本就不想回家。只想,逃避。
自己曾經對這種生活,覺得膩煩。但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姐姐,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責任,在逃避之後,自己卻還是會回到原地,再也無法放開緊抓住她的手。
因為,如果她放開了,那麼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抓住她的手了。
「親親,你在我結婚的時候,告訴我,我和你,都有各自的人生。現在,我也把這一句話,還給你。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你應該抓住的人,也不再是我了。」
姐姐,原來,你什麼都懂。一直以來,不明白的人是我。
溫親親默默點點頭,摀住自己的嘴,不讓姐姐,聽到自己的哭泣。抬起眉眼,讓眼淚不再輕易滑落,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
輕輕掛上電話,溫親親微微一笑,卻不再理會,心中的些許失落。
這個冬天,也許可以譜寫自己的人生。
身邊的手機,響起來,溫親親踟躕了半響,最終接了電話。
這是,仇凌雲的號碼。
「您好,您是溫親親小姐嗎?」
對方,傳來完全陌生的聲音,不知為何,溫親親的心驀地一緊。
「是我。」
「這裡是倫敦醫院,我是仇先生的私人護工,他已經在接受手術了,我想,如果你方便的話,你是否可以來一趟?」
「手術?」聞言,溫親親的心,驀地一緊,問道:「什麼手術?」
自從上次見過仇凌雲之後,他消失地徹底,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現在想想,卻像是一種不詳的預兆。
「仇先生身患胃癌末期了,現在已經處於癌變時期。但是我想,如果他做完手術,如果可以見到你,也許心情會好點。」
溫親親的心,還有一絲防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
「仇先生的手機之中,只保存了你一個人的號碼,所以我趁著這個時機,偷偷打個電話給你,想來你是對仇先生十分重要的人。」
溫親親心生質疑,淡淡問道。「沒有親人來看望他嗎?」
「仇先生好像是孤兒。」
「仇先生在英國,好像沒有一個親人,我以為,你會是仇先生的朋友,如果不是的話,真是不好意思了。」
孤兒?溫親親緊咬著下唇,望著不遠處的尹家人,壓低了聲音,問道。「手術要什麼時候結束?」
「一個小時之後。」
溫親親不再多想什麼,點點頭,語氣堅決。「好,我馬上趕來。」
自己和仇凌雲的相處的片段,依舊讓自己心生溫暖。即使,現在自己早已親口聽到,仇凌雲承認自己接近尹子煜,並不是動機單純。
但是,他是如何對待自己的,自己心裡很清楚。
在自己覺得孤單失落無助的時候,是凌雲的出現,讓自己感受到一絲溫暖。
可惜,她原本以為,凌雲可以重新開始。畢竟,即使離開了斯尚,以他的才華和能力,這絕對不是問題。
但是,這個噩耗來的太快,溫親親有些負荷不來。
曾經覺得感動的回憶,像是消失地太快,自己恍恍惚惚,宛如一場夢初醒的那種感受。
他,已經身患絕症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溫親親聚攏眉頭,輕輕歎了一口氣,直到現在,自己還是無法逼自己相信,這樣殘酷的事實。
上次的見面,他眼中的複雜神色,便是因為如此嗎?自己居然還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處心積慮,在醫院中等待自己,其實,他根本就是在倫敦醫院治療,因為,他也是病人!
溫親親拿起一旁的黃色大衣,走向門邊。腳步,停留在尹子煜的身邊,淡淡一笑,說道:「子煜,我有事,先出去一段時間。」
尹子煜沒有多想,笑著點頭,目送著她有些匆忙地離開。
「親親,讓司機送你。」
溫親親轉過身來,搖搖頭,丟下一句話。「我很快就回來,我自己打車。」
一個小時後。
倫敦醫院。
溫親親望著被推出來的仇凌雲,此刻的他,還在麻醉期間,沒有醒來。溫親親神色凝重地坐在他的病床邊,沉默不語。
他比起上次見面,精神像是很不好,原本英俊的臉,也有些許瘦削,像是頹廢不堪。
「你好,我是仇先生的主治醫生。」一個華裔醫生,走入仇凌雲的病房,對著溫親親說道。
溫親親驀地站起身來,神色有些許的緊張。「請問,凌雲他的病情怎麼樣了?」
主治醫生遲疑了一下,語氣平靜。「其實,我在半年前就已經通知仇先生來動手術了,但是他遲遲沒有回英國,病情已經延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了。」
溫親親的心情,變得緊張。「那麼,你的意思是……」
「他只有半年左右的時間了,體內組織病變的已經很嚴重了。」
什麼?半年?只剩下六個月的時間?溫親親面對著這樣的凌雲,眼前卻驀地浮現他朝著自己微笑的樣子,他的體貼,都令自己覺得恍如隔世。
「仇先生似乎也料到了自己的病情,最近一段時間,酗酒的現象很明顯,加上疲勞過度,我想,他也許並不樂觀,甚至,有放棄治療的衝動。」
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即使有一絲希望,也應該活下去,不是嗎?
溫親親的眼眶,變得濡濕,她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這次手術,可以暫時緩解他的病情,既然小姐你是仇先生的朋友,如果他有什麼心願的話,我想最好替他實現。」
溫親親站在原地,整個病房,只剩下兩個人。視線緩緩落在仇凌雲蒼白的臉上,溫親親耐著心,等待他醒來。
溫親親的思緒,變得無比混亂,除了母親,這是自己第一次再次遭遇死亡的來臨。
那種恐懼,根本就壓在自己的心上,讓自己無法冷靜下來。
溫親親倚靠在一旁,閉上雙眼,眼前卻浮現了,那一束薰衣草。
輕輕的,聽到了自己心中的歎息。
不知道,到底等待了多久,耳邊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溫親親徹底清醒過來。
「親親。」
那是,自己的名字。
溫親親睜開了雙眼,望著仇凌雲帶著笑意的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最厭惡醫院了,沒想到,最終還是要回來。」他嘴角的笑意,卻讓溫親親更加不好過。
仇凌雲臉上浮現的笑意,一如平常。「聽說,你要訂婚了,是嗎?我沒事了,你趕緊回去吧。」
「你不要先趕我走,我想要知道真相。」溫親親語氣堅決,神色認真。「凌雲,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欺騙他?」
「如果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一個故事,真實的故事。」仇凌雲也不再想隱瞞下去,如果傾訴,可以讓自己好過一點,那麼,自己也許不該讓這個故事,爛在肚裡。
「我,來自瑪利亞孤兒院,至始至終,就是一個孤兒。但是我不甘心,成為一個平凡人,所以從小到大,我都要自己成為佼佼者,不敢落後一分。」
「直到大學,有一個女孩,喜歡上了我。之後,很順利的,我們投入了戀愛之中。至此,我們交往了整整三年。」
「她是一位千金小姐,那時候我想,我仇凌雲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的青睞。但是我的弱點,我很清楚,一旦有可以成功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我絕對不會選擇感情。」
「我被英國的設計學院看中,可以到英國進修,期限是兩年時間。」
「如我所說,我不會選擇感情,我毫不留戀地拋棄了她,與她分手,一人遠赴英國。」
「一年之後,她死了。」
「死了?」溫親親呢喃著這兩個字,心中緊緊揪著。
「她是一位富家小姐,他父親的企業,被尹氏收購,一夜間破產,她親眼看到父親『自殺』,服下了安眠藥。」
原來,這就是他要報復尹子煜的原因。溫親親的手腳變得冰冷,斯尚幕後的手腳,便是他的故意。
「你還不走嗎?故事已經落幕了。」仇凌雲冷笑一聲,眼神異常黯然。他,已經不再想去爭奪什麼,自己踐踏了她的一顆真心,從未想過,她在他冷漠離開的時候,到底遭遇了什麼。更沒有替她設身處地地想過,她是不是會痛苦。
離開她的一年之內,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只是一心想要,得到設計師的頭銜。
溫親親心情複雜萬分,壓低聲音,柔聲問道。「你還愛著她嗎?」
「愛?我並不是什麼深情專一的男人,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甚至,我想要忘了她的樣子。」仇凌雲苦苦一笑,移開了視線,淡淡說道。「而現在,我終於如願以償,我再也想不起,她的容貌了。」
「唯獨,她笑起來的樣子,直到見到你之後,我才慢慢想起來。」
「你是同情我嗎?我這樣的人,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不擇手段,你為什麼還要同情我?」仇凌雲的神色有些激動,映入溫親親的眼中,卻徹底成了無力。「甚至,我想你知道琳達為了誰,才離開尹子煜的吧。」
溫親親嚥下心中的苦澀,說不清楚,到底是何種感受。「是……琳達的學長?」
「我就是琳達的那個學長,是我設計接近琳達,對她大獻慇勤,讓她為之動搖,要尹子煜在訂婚之日,出盡洋相。」
仇凌雲早已不再有任何一絲希翼,語氣有些許冷淡。「怎麼樣,聽到了真相,是不是覺得對我這樣的人,心生厭惡?」
溫親親據實以告,直截了當。「沒有。」仇凌雲在自己的眼中,並不是十惡不赦,雖然他說自己不擇手段,但是溫親親卻無法視而不見,他對那個她的真情,其實在自己看來,卻是持久而真實的。
「凌雲,知道嗎,即使在子煜告訴我真相之後,我也不想去妄自懷疑你。」
仇凌雲的心情複雜,望向溫親親的臉,心有一個地方,在隱隱作痛,但是自己卻不想表露出來。
那場長達三年之久的報復,已經讓自己覺得,很累了。
「時間不早了,你還不回去?」
仇凌雲知道自己病情已經惡化,但是,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去關注他們的人生了。自己,執迷於此,也是於事無補。
「凌雲,你有什麼心願嗎?」
「親親,即使我有心願,也不會在此刻提出來。你就要訂婚了,我不能再妨礙你的人生。」仇凌雲語氣平淡,神色是一貫的冷沉,輕易不流露個人的真實情緒。
溫親親默默離開,心情不無沉重。
「親親,你怎麼這麼晚?」尹夫人一把拉過面無表情的溫親親,向她介紹著訂婚儀式上預定的酒店。溫親親微笑著點頭,但是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一夜,無法安睡。
她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只是在同情仇凌雲。或者,是更加複雜的情緒。
隱隱約約,她覺得,凌雲的心中,必定有著一個心願。
但是,他不會告訴自己。也不會要求,自己去替他實現。
仇凌雲的孤單,自己可以清楚地感受得到,那一種絕望的情緒,也讓自己於心不忍。即使,他執著於報復,即使,他有著可恨之處,但是他對自己的照顧,自己也不能輕易就忘記。
至少,她的內心,依舊堅持,去相信他。
第二天。
溫親親依舊瞞著尹子煜,趕來了醫院,護工告訴自己,仇凌雲還在休息。
溫親親輕輕走入了病房,坐在他的身旁,他的筆記本,沒有合上。溫親親從桌上拿過筆記本,打開,視線緩緩落在上面的文字之上,眼神一沉。
原來,他並沒有心願。
他的心願,也許只是她的心願。
她想去一個地方——普羅旺斯,那裡,有整片整片的薰衣草。但是,在文字的最終,仇凌雲沒有透露半點情緒,像是一個故事,未完待續。
文字的最後一句,便是……如果開始習慣如果這個字眼,是不是生命已經錯過了最繁華的季節?
那麼,他會想,如果當時沒有決然地離開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
還是,如果不選擇報復這種方式,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便是另一番模樣?
之後,便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文字的主人,是否還會繼續填補,這一塊空白的位置。溫親親默默合上了筆記本,走出了病房,沒有繼續停留。
溫親親一個人,走在倫敦街道。踩著細細碎碎的陽光,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不知道,現在阻擋在自己面前的,算不算是一個阻礙,或者,是另外一個考驗。
但是她知道,如果視若無睹,不是自己的作風。
他,也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影子。
但是,至少他沒有作出任何一件傷害自己的事。他唯一想要的,便是帶自己遠走。
說不上是感動吧,但是,溫親親始終無法狠下心來。
她告訴自己,如果放棄了這個決定,往後的人生,是不是要和仇凌雲一般後悔不迭?是不是,也不會快樂?
她不想,成為一個萬分自私冷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