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洛星很誠懇的點了點頭,表示接受她的指控:「我昨晚說,忘掉以前我說過的一切蠢話——你聽假的嗎?還是,你根本就沒聽進去?」
她聽進去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如同此刻她雙目圓瞠不敢置信的瞪著送到她嘴邊的剝好吹涼的鳥蛋一樣……
洛星看著她驚愕的模樣,她的頸子好似生銹了般,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抬了起來,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他眼裡面,讀出些不同尋常的氣息來——
洛星動了動手指頭,催促她張口,而她一時不察,竟真的乖乖的張開小嘴,任那滑溜溜的鳥蛋滾進了她的嘴裡:「……唔……」
「喂,你被人掉包了吧?」奮力嚥下味道不錯的鳥蛋,她開口問——這是她對他的異常唯一的註解!
洛星放任她繼續裝鴕鳥,繼續將第二顆蛋遞到她唇邊:「該我問你了:為什麼要逃?」
「……咳咳……」漫不經心丟出來的問題,卻嚇得璞兒剛銜進嘴裡的還來不及咬的鳥蛋直直往咽喉的方向滾去。
她張口想大喊,但洛星的動作更快,飛快的貼在她身後,雙後交抱在她胸前,用力往上一擠壓——
「噗——」差點讓她命喪於此的鳥蛋彈了出來,滾落進不遠處的角落裡,艱難的自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來:「你……你,想要謀殺麼?」
他的劍眉高高挑起,輕拍著她後背:「用鳥蛋謀殺?太浪費,我會選擇直接而便利的方式置人於死地……」絕不會拿鳥蛋當暗器!
「是喔?」她攢足力氣瞪他:「請問你剛剛是在做什麼?說笑嗎?」
「你自己心虛,也要算到我頭上嗎?」他一副很冤枉的樣子,不過就是問她逃跑的原因,誰知道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心虛?好吧,他形容的很貼切,璞兒下意識的瑟縮了下,她就是因為心虛所以才刻不容緩的跑路的!但,他們現在非要談這個不可嗎?
她小心的挺直背脊,與身後那具散發著溫暖氣息的胸膛隔出「淡如水」的距離:「那個……好像熟了耶!」
快過去啊!幹什麼還貼在她後面不動啊,這樣很,很不自在啦——她在心裡暗自嘀咕!
洛星自然聽不見她心裡的嘀咕聲,也完全無視她想隔出的距離感,他的手依然搭在她肩上,所以能輕易的感應到她瞬間僵直的身軀以及變得小心翼翼的呼吸聲:「你在害怕?」
他的聲音近在耳畔,低沉而散漫。璞兒緊張的舔了舔微干的唇瓣,乾笑道:「奇奇怪,我有什麼好怕的?」
洛星不以為然的輕歎一聲,呼吸噴灑在她瞬間紅透的巧耳上,他盯著那抹嫣紅看,一親芳澤的**很強烈:「是啊,你怕我什麼呢?」
「喂喂,你這人說話也未免太奇怪了,我憑什麼要怕你啊……你有三頭六臂還是會噴火噴水啊?」他居然問她為什麼怕他?
她倏地轉頭,忿忿的模樣看來卻是虛張聲勢比較多,觸及他黯沉的雙眼,眼底深處那不斷跳動的小火花,她瞬間慌了手腳——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在青樓打滾的那些日子以及如今身為一個孩子的娘的身份,她很明白他眼裡的涵義,兩個字概括——**!
她這輩子受到的驚嚇也沒有現在這麼大,怔怔的看著他開不了口。
洛星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看似不讓她跌倒,實際上卻是不容許她在此刻逃跑,當然,他也許多慮了,這呆頭鵝的樣子,暫時還不能想到逃跑二字去:「你怕什麼?」
他放輕了語調,嗓音仍是低沉,卻有種讓人不由自主卸下心防的力量。他知道她在昨夜的秉月夜談後落荒而逃的行為源於害怕,但,她到底害怕什麼呢?這是他急欲知道的事情——
她怕,怕這一切不過是場玩笑話。
她無法欺騙自己,她是多麼害怕這又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噩夢。多麼的,害怕。
就是這張臉,無情的用冷眼傷害她,用冰冷的字眼讓她離他遠一點,她好不容易能用同樣淡漠的態度對待他,他卻又忽然轉了性子……
她蹲站起來,後退一步再退一步,退到他雙掌所能掌控的距離之外,倔強的咬著唇與他互註:「我沒有害怕……」
「你是想欺騙我還是欺騙你自己?」洛星任由她逃,明白若逼她太緊不會有好的結果!
欺騙他的同時也欺騙自己,這答案他滿意吧!只不過,到嘴的話語在舌尖打了個圈,卻被她及時的轉了回去:「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逼我承認我在害怕?然後呢?你就滿意了?你不會就是為了享受『我的害怕』才追過來的吧?」
「我沒那麼無聊——」洛星淡淡的答,重又回到先前的位置上,將有些焦糊的肥鳥翻了個面繼續烤!
見他並沒步步緊逼,璞兒總算放下了揪著的一顆心,看著他認真翻烤肥鳥的大手,小小聲嘀咕道:「我覺得你現在就夠無聊……」
洛星假裝沒聽見,將先前撥出火堆的熟鳥蛋往她那邊撥去:「趁熱快吃——」
璞兒於是低下頭,認真的剝著鳥蛋,她沒有他的好本領能將蛋殼漂亮的剝下,在他手裡白花花光溜溜的鳥蛋到了她手裡,賣相便變得不怎麼好看了,她舉著坑坑窪窪的鳥蛋,看了又看,然後,禮尚往來的遞給洛星。
他沒有伸手接過來,垂下眼瞼看著鳥蛋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他輕輕勾了勾唇瓣,俯身低頭,張口咬上了那顆賣相不佳的鳥蛋和……她的手指!
璞兒觸電般想要縮回自己的手,他的舌尖好像無意的滑過她的手指,濡濕了她的指尖:「……喂……」
她虛弱的抗議首先嚇了自己一大跳,她的聲音哪兒去了?她應該要理直氣壯的吼他吠他才對啊……
被他舔咬到的食指彷彿著火了,順著食指的脈絡一直蔓延到她的脖子、她的臉上、她的……心上:「放……放開啦!」
洛星叼著她纖細的指頭,看她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窘態,因為這番掙扎,她身上的外袍又散開了一些,黑亮的長髮垂在胸前,掩了那一片大好春光。她又急又羞的瞪著他,鼻尖鋪染上了薄薄一層汗珠兒……
該放開了!他意猶未盡的想,再不放開她的指頭,洶湧而來的**會真的無法收拾……
璞兒終於收回了自己的指頭,洩憤似的用衣角擦拭著那節快要燃燒起來的指頭,惡狠狠的質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我的頭腦非常清楚——」洛星心情愉快的回答,不以為意的覷著方才在自己口中的指頭。
「非常清楚?我實在很懷疑……」她用懷疑的語調說道,擦拭了半天的指頭依然熱的受不了,她緊緊握了拳,將那節指頭藏在掌心裡面,不讓它攪亂自己的心:「你吃錯藥了還是被人傷了腦袋?」
洛星取下架上的肥鳥肉,用手邊的匕首劃開,確定熟透了才連棍帶鳥肉的遞給她:「恐怕要教你失望了,我既沒吃錯藥,也沒被人傷了腦袋……趁熱吃吧!」
璞兒秀氣而小口的撕扯著肥鳥肉,味道真不錯——難怪小圓天天追在他身後要他烤東西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