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好,只要是昭然你夾的菜,我都吃——」他漆黑的眼眸,似有無限的深情,卻只為眼前這名面容快樂單純的女子釋放一樣。
左小淺忍不住的,抖了下身上忽然而至的雞皮疙瘩,這傢伙,會不會太入戲了?這深情的小眼神,真叫人受不了……
「皇上,有一事,老臣不知當講不當講?」正在左小淺不著痕跡的抖著雞皮疙瘩的時候,顧宗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
「說吧——」泠月曦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甚是漫不經心,不難聽出,還有那麼一股子的傲慢存在。
顧宗似在斟酌,片刻後才開口:「先皇生前,將我們昭樂許給了皇上……不知皇上準備什麼時候……」
左小淺下意識的抬眼,不意外的看見泠月曦飛快緊縮的黑眸。這傢伙生氣了,哈哈,有人要倒霉了啦!
「鏗鏘」一聲,是筷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眾人循著聲音望去,才發現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胸脯飛快起伏的顧昭樂,正死死的咬著嘴唇,噴火的眼眸有些無力的瞪著顧宗。
「昭樂怎麼了?不舒服嗎?」左小淺擔憂的蹙了眉,『關切』的將小手貼上她的額頭,觸手冰涼一片——看來,她被顧宗這話,驚得不輕呢!
顧昭樂厭惡的甩開她的手,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滿臉的無辜:「少管我……」
「昭樂——不准放肆!」顧宗擱下碗,嚴厲的吼道。
「爹爹,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顧昭樂終是忍無可忍,推開面前的飯碗,飛快跑了出去,間或的,還能聽見她有些傷心的啜泣聲。
爹爹明明知道她的心意,他也明明知道,泠月曦並無心娶她,這樣多好啊,泠月曦不提,她便永遠不用嫁給他,可是偏偏提起的,卻是對自己心意知之甚祥的爹爹。
這叫她情何以堪?他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推到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的懷抱嗎?爹爹越來越陌生了,爹爹他……已經不愛她了!
「老爺你別生氣,我去看看那孩子……」顧大夫人頭也不敢抬的說完,老鼠一般灰溜溜的衝著顧昭樂跑開的方向追去。
「顧大人,看來昭樂她,並不願意嫁給朕呢!」泠月曦愉悅的勾了勾唇瓣,微瞇的眼眸明明白白彰顯著他的不滿!
「皇上喜怒,昭樂她還小……平時也仗著我的寵愛,任性胡為慣了,您千萬別放在心上——」顧宗忙放下碗,起身完了腰身賠禮道。
「無礙,既然昭樂不願意,顧大人也別逼她才好!」泠月曦趁顧宗彎腰之時,飛快的朝左小淺眨了眨眼,那調皮的樣子,哪裡有半點上位者的威嚴?
可是僅一瞬,他的表情又恢復到先前的漫不經心的狀態,害左小淺都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表情,這傢伙,連變臉都變的這麼有水平了……
「可是,皇上您已經到了立後納妃的年紀了,如今卻後宮空虛,朝中諸多大臣都很是擔心呢……」
「朕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顧大人和諸位大臣毋須為此擔心……」泠月曦緩了臉色,淡淡說道。
他如此坦誠的話語,倒叫顧宗吃了一驚:「不知……是哪位同僚的有此福氣?」
泠月曦並不回答,只拿眼,深深的望著左小淺。
左小淺忍著全身雞皮疙瘩一起跳舞難受,朝泠月曦露出『純淨可愛』的笑容來——當然,細看之下會發現,她的嘴角,成僵硬狀的在抽搐。
泠月曦這傢伙,演戲而已,要不要這麼深情啊?害她現在好想跳起來抖落這一身的雞皮疙瘩哦!
顧宗抬眼望去,便見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著,他的唇角按捺不住的勾了起來——泠月曦喜歡的,果然是昭然!這樣的話,不需要寶藏,他應該也可以將之從那尊貴的位置上攆下來吧?
只要好好利用昭然這顆棋子,事情一定會按照他所設定的方向發展的……昭然,可真是一顆好棋!
蕭瑟的秋風漫無邊際的襲來,捲起地面上枯黃的落葉,一圈一圈的打著轉兒。路上的行人皆低了頭,躬著身急急忙忙的往家趕……
形色匆匆的人群外,卻分明有一名手抱長劍的男子,他寬大帽子下的那張臉,沒有半分神情,筆直的身子動也不動的隱於一棵大樹之後,好似一點都不受這蕭瑟的秋風的影響一般。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辰,大樹正對著的門板『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一名長相與打扮皆很奇怪的老頭兒閃身而出,他的手上挎著一個大大的包袱,似乎很是沉重的樣子。左右張望了下,這才拉低帽簷,急急忙忙朝街頭走去……
那面目冷峻的男子從樹後轉出來,原本冷漠的眼眸微微一動,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刻意的斂了身上的冰寒之氣,他努力讓自己看來只是個平凡的劍客。
老頭兒步履輕快,人也走的飛快,但對後面的男子絲毫造不成困難,先前多遠的距離,現在依然隔著那樣的距離。
前面的人忽然身形頓住,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般,卻並未回頭。身後的男子卻並不止步,不急不緩的越過他,拐進了前面的一家茶樓。
怪老頭站在原地,望著那男子散漫的背影,似在思索什麼,半晌,他搖搖頭,繼續往前走。拐進茶樓的男子已經上了樓上,站在欄杆處,目送著那老頭走遠……
這茶樓是京城地勢最高的,站在這上面,能清楚的看見那個老頭行走的方向和大概的距離,見老頭拐出了城門,逕直往北行去,樓上男子那雙冷凝的目光,緩緩的瞇了起來,卻無形透露出瞭然的神采……
兩柱香之後,城門口再次出現了怪老頭佝僂的身影,越來越近,然後越過茶樓,往他來時的方向走去——那個大包袱,果然不見了!
待那老頭的背影轉過街角看不見了,茶樓的那名男子這才從容的站了起來,隨手扔了錠碎銀子在桌上,飛快的下了樓,往那老頭先前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這回,他堅毅的眉,帶上了那麼一點點的急切和欣喜……
出了城門一路往北,雜草叢生,一片荒蕪,並沒有人煙。沿著被人來回走而踩出來的並不明顯的小徑,穿過一條小溪流,視線豁然開朗的同時,一棟簡樸的小茅屋,赫然出現在眼前。
冷漠的男子面上終於有了喜色,大步跨過去,隔著院門,能隱約聽見裡面有細碎的說話聲傳來。他側耳,凝神,裡面的聲音便清楚的傳了出來——
「大娘,你快喝點水……那個可惡的醜老頭,到底給你吃了什麼東西啊?」這把急切的聲音很是熟悉,他刀刻般分明的唇瓣,幾不可見的勾了勾。
「璞兒姑娘……不用管我,你能出去,就趕緊出去……外面並沒有什麼人把守……」這把聲音,很是虛弱,且斷斷續續的彷彿說話的人很難受。
院門外的男子濃眉劍眉微微掀了掀,這個聲音,並不是與她感情深厚的那名女子所有……什麼樣的人,竟讓她寧願放棄逃跑的機會,也要跟她在一起?
「大娘,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呢!」璞兒的聲音又急急的響了起來,間或還夾雜了杯盞相碰撞的聲音:「你是小淺的娘親,我怎麼可以棄你於不顧?不過,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那個醜老頭每次來,都會強迫餵你吃不知名的藥丸,卻又不會對我下手……真是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