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她心有餘悸的看了看下面,感覺一陣暈眩又襲上了腦袋,連忙將視線又調了回來:「小猩猩啊,你看看,你體內的真氣夠不夠?夠的話你就再帶我做回鳥人……咱總不能一直呆在這上面吧?」
洛星一直試圖讓體內的真氣聚集起來,但傷痛卻讓他內力盡失。看著左小淺期待的眼神,他歉意的搖頭:「恐怕,咱們真要在這樹上呆上一段時間了……」
夜幕降臨了,一陣冷風呼呼的吹了過來,寂靜的空間只聽得見絲絲衣袍被撐開的獵獵聲。
左小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保持這樣的姿勢至少兩個小時了,她用力抱著樹幹的手臂早失去了知覺,若非洛星時不時的將她下滑的身體往上撈,她恐怕沒力氣堅持這麼久。
又一陣風吹過,她的身體隨風舞動了兩下。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左小淺來到這裡後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驚險刺激啊!
忍不住,她又用力歎了一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是她嗎?那為什麼她都難了這麼多次了,她的福還沒來呢?
老天,你要玩弄我到什麼地步才開心啊!她無語問蒼天!
休息了兩個小時的洛星,體力雖沒有完全恢復,但能勉強的將體內的真氣凝聚起來了。剛準備帶她下去,就聽見她鬱悶的歎息聲,忍不住開口道:「你已經歎息了不下一百次了,你不累嗎?」
左小淺在黑暗中幽幽的望著他微有些亮的眼睛,噘了嘴巴道:「我累啊!但是小猩猩,你不懂……我只是在感歎,我的人生,怎麼就這麼的多災多難呢?唉——」
洛星蹙了眉,淡淡道:「你若再歎,就一個人呆在這裡吧!」
「啊?!」左小淺呆了呆,有些不明白他話裡的意味:「那你呢?」
「我?自然是下去找吃的。就不奉陪了!」洛星酷酷的說道:「等你在這上面歎息夠了,我再考慮要不要將你帶下去……或者,其實你比較喜歡當晾香腸……」
「喂喂喂……」左小淺激動的騰了一隻手,死死抓了他的衣袖,生怕他丟下她一個人掛在這樹上:「你這人怎麼這樣?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感覺他正用力扳開她的小手,她連忙降低聲量,掐媚的笑道:「再說,咱們什麼關係啊?共患難誒……你說,你怎麼忍心將我這麼嬌滴滴的美女孤零零的留在這樹上呢?善良又可愛的小猩猩,你說對嗎?」
洛星幾不可聞的輕歎一口氣,伸手揉了揉亂跳的眉心,口氣不善:「你是自己閉嘴還是要我動手?」
左小淺立刻自覺閉上了嘴巴,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的望著他。洛星別開視線,揪著她的衣領,縱身往下跳。
左小淺緊緊摟了他的脖子,感受著耳邊呼嘯猖狂的風聲,輕輕的,裂開了嘴角。
雖然已經是初夏,崖下的氣溫卻仍是很低。左小淺跟洛星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小洞口,洞口很小,容納他們兩人都顯得有點憋屈。
洛星在洞口生了火,抬眸望了眼抱著肩膀縮在角落裡的左小淺:「坐過來一點,比較暖和!」
左小淺哆哆嗦嗦的靠了過來,顫顫巍巍的將手伸到火堆邊上,這才覺得舒服了點:「小猩猩……你真厲害!」
她邊說邊往他那邊望去,卻被火光下他那張異常蒼白的臉嚇了一大跳:「小猩猩,你沒事吧?你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說著,探出手去摸他的額頭,觸手一片火熱。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疲憊的靠著石壁的倦容:「你到底怎麼了?」
洛星拿下她的手,背上那幾乎完全沒入他肌肉的刀片還沒取出來,他有些脫力,估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左小淺哪裡肯相信他的說辭,他一定是受傷並且感染了,不然怎可能會這麼燙?而該死的她,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的眼睛急切的在他身上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有受傷的痕跡。前面沒有,那背後呢?她猛地跳起來,將他靠在石壁上的後背硬扳了過來,藉著微弱的火光,果然看到了一大片血漬。這個傻瓜,受了傷居然吭都不吭一聲……「沒事的,只是小傷……」見她眼裡飛快湧上的晶瑩淚珠兒,洛星想也沒想的安慰道。
「閉嘴!」左小淺惡狠狠的低吼,她盤腿坐在地上,將他的身子拉過來,俯趴在她的腿上,流了那麼多血,他竟還說只是小傷?!
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水浸透,緊緊貼著他的身體,看不出傷口在哪裡,她也不敢貿然動作。用手使勁將衣服一層一層撕開,她才在昏黃暗淡的火光中,看到了那可怕而猙獰的傷口以及整個沒入他肌肉的那支刀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竟然還能挺那麼久,還能若無其事的跟她說他沒事?
洛星聽見頭頂傳來的吸氣聲,連忙就要起身:「嚇到了你吧?這點小傷,我自己處理就好……」
左小淺不由分說的將他又按了下去,這還是小傷?流血過多可是會要人命的,他作為一個江湖中人,豈會不懂?他一定是怕會嚇到她,才故意這樣說的吧?
「你身上有帶匕首嗎?」她生氣的問道,語氣有些僵硬。為什麼生氣,她想,大約是他對自己身體無所謂的態度吧!
被她以半強迫的姿勢壓制在她腿上,其實只要他願意,就算虛弱得快要死去,他也能輕易的掙脫她的桎梏,可是不知為何,他卻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是突然覺得很累?還是,有些貪戀上了這樣的溫暖和關心?
即便她的關心聽起來像是在生氣,他單薄的唇瓣,仍然無法抑制的緩緩揚了起來:「匕首沒有,劍可以嘛?」
左小淺取過他置於一旁的長劍,瞥了瞥嘴——這大概是她使用過的,最長最另類的「?靜下心來,將劍尖的部分就著火烤了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劃開刀片周圍的肌膚……刀片被很快取了出來,整個過程,洛星連吭都沒吭一聲,左小淺欽佩他毅力的同時,心裡的愧疚也越來越重——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受這種皮肉之苦。
接過洛星遞給她的白色小瓷瓶,她打開,將白色粉末均勻灑在傷口之上,微垂了眼睫,半晌,才緩緩而低不可聞的問道:「洛星,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你也不會受傷,更不會跟我一起掉到這崖底來……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均勻而細微的呼吸聲……洛星因為高燒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左小淺將他安頓好後,撿了根粗大的柴火,強作鎮定的走出山洞,想要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陰森而恐怖的氛圍幾乎嚇得她立刻就要跑回去,可是想到昏迷中的洛星,她咬咬牙,拖著不停顫抖的雙腿,聽著如鼓的心跳,摸索著往前走去。
沒多久,果然聽見前方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她心中大喜,強打精神奔了過去。
毫不猶豫的撕下自己的衣襟,她蹲在小溪邊上,仔細的浸透後,起身準備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