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左小淺連忙擦乾臉上的淚痕,有些不悅的問道:「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進來前好歹也敲下門啊!
「是……王爺找你!」小憐聽出了她語氣裡的不悅,連忙稟告道:「王爺說他在書房等你,請你立刻過去!」
婦人拍拍左小淺的臉,柔聲叮囑道:「王爺這麼急著找你,說明他頭很重要的事情……他這次能這麼大度的不計較你的作為,你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遷就著他總是沒錯的!」
左小淺乖巧的點頭:「嗯,我知道了。那……娘親,我先過去了!」
她起身往外走,剛跨過門檻,忽的又回頭,露出燦爛純淨的笑臉:「娘親,我晚上過來陪你吃晚餐!要等我哦……」
「泠清若泠清若……」左小淺人還沒踏進書房,聲音先脆生生的傳了進去。
泠清若從偌大一堆書冊裡抬起頭來,她今天穿了件淺紅的羅裙,挽著簡單的潘雲髻,素面朝天,只有耳朵上一雙銀珠耳釘,小巧精緻。
一雙眼睛卻靈活的出奇,整個人神采飛揚,剔透得仿若五彩琉璃一般——當然,得刻意忽略她眼下流露出來的討好掐媚的笑容。
「報告王爺,顧昭然到,請指示!」她露出痞痞的笑容,立正站好敬禮。
泠清若微笑著看著搞怪的樣子,這大概是發生小產事件以來,他見過的,她最燦爛的笑容了吧!這兩天,她整個人幾乎處於一種恍惚狀態,將自己關足了兩日,今天才打開房門走了出來……他不禁疑惑,那兩天,在那密閉的房間裡,她都想了些什麼?
「請問英明偉大又英俊的王爺召見小的,有何指示?」見泠清若只是微笑並不說話,卻似乎有發呆的跡象,左小淺連忙用力跺了下腳,中氣十足的問道。
「你過來這邊!」泠清若回過神來,衝她招了招手。
左小淺屁顛屁顛的跑了上去,掃了眼滿書桌的冊子:「有什麼可以為我偉大的王爺效勞的?」
泠清若伸手拉過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故意忽略她一瞬間僵掉的身子,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左小淺恢復常態,嬉皮笑臉的回答道:「托王爺您的福,我不止今天心情好,我以後每天的心情都會像今天這樣好的……」
把自己關起來的那兩天,她自責過,痛苦過,甚至一度厭世過——可是,當她無意間抬眼,瞧見窗欞上兩隻辛苦抬著食物慢慢的挪動著的小螞蟻時,她的心忽然豁然明朗了——螻蟻尚且偷生啊!
她不過就是做錯了事情,那麼,扛起自己的責任,不就好了?這日子,開心也得過,不開心地球仍然會轉,既然如此,那就開開心心的扛起自己的責任吧!
「那就好!」沒有追問她為什麼,他只淡淡說道,語氣裡有淡淡的寵溺味道。
左小淺坐在她的腿上,微一側頭,便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他的呼吸輕輕噴灑過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泠清若,我闖了這麼大的禍,你都不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他眉眼微彎,很是恬淡的模樣:「不過,這件事情上,我承認我處理的有失偏頗……誰叫我不忍心見你受苦?我甚至想,既然你那麼不樂意留在府裡——從開始的偷偷摸摸溜出去到後來的明目張膽……」
左小淺的臉頰微微紅了紅,不好意思的皺了皺小鼻子:「原來你真的都知道哦……」
「我這次真想放你離開!」他親暱的把玩著她的頭髮,柔聲道:「可是你自己拒絕了!」
「我得為我犯下的錯負責任嘛!」她有些尷尬的看著自己的黑髮在她雪白的之間上纏繞,一種名為曖昧的東西,瞬間在她的腦子裡炸開:
「你……你還沒說,叫我到這邊來做什麼呢?」
泠清若看著她滿面通紅的樣子,這才決定放過她,撈起桌面上的一張紙,他隨手遞給她:「你父親寫來的,我覺得應該徵詢一下你的意見……」
左小淺已經劈手奪了過來:「思女心切,望王爺准許老朽明日過府一見?思女?思哪個女?他——的意思不會是說,想我了吧?」
顧宗那老頭子也未免太矯情了吧?思女心切?讓人直覺想要嘔吐。
泠清若將她的嫌惡之色盡收眼底,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淡笑著問:「不想見他?」
「一個能那麼狠心對待自己妻女的人,我幹嘛要見他?」她噘了嘴,自覺的將身體的重量往後靠,舒適的感覺讓她愜意的瞇了瞇眼。
「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你若真不見,會讓人說了閒話的!」泠清若滿意的勾了勾唇瓣,為懷裡終於被填滿的空虛。
左小淺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咯!」
猛地想起剛才顧昭然的娘親交代她的話: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她連忙轉身,看著他的眼睛:「你希望我見他,是嗎?」
泠清若點頭,毫不避諱的回望她顯得慎重而小心翼翼的眸子:「可是如果你若真覺得難受覺得彆扭,不見倒也罷了……」
「好,我見!」左小淺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她美麗的小臉上,卻好似壯士準備英勇就義的慷慨模樣。
泠清若忍了笑,抬手輕撫上她的小臉:「你若只是因為我才答應見你父親,那麼大可不必……我並不樂見你將自己的真性情掩埋起來,在我面前,甚至在這整個王府裡,你都可以,只做你自己……開心便是開心,難過便是難過,不用為了別人而勉強自己,當然,那個別人也包括我……」
「只做我自己?」左小淺失神的呢喃著,許久後,才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張溫潤秀麗的臉龐。
她想,她愛上他,大約就是在這個時刻。大約就是因為他對她說的這一句話——雖然她知道,愛上他,一定是她的劫數!雖然她,曾經用力告訴自己,這個少年愛不得!
可是,愛情啊!就是這樣令人喪失理智的吧!
曙光正起,天色漸亮。
在他懷裡安然的醒來,這是一個奇特的經歷。左小淺睜著大大的眼眸看向層疊曖昧的紗帳,沉思於它隨風而舞起的漣漪中。
在他單薄卻堅實的懷中找到舒適的地點來安置自己不是難事,何況她也不願因大力移動而驚醒了他。由他沉穩綿長的鼻息中可知他正熟睡著。
那種男性的氣息,偏又帶著淡淡的清甜香味,竟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們一整晚並未做可以愉悅身體的事情,只是相擁而眠。不管她對他曾抱有怎樣的警惕怎樣的戒備,也敵不過他溫暖的懷抱和安全的臂彎。
是愛吧?愛情使得她輕易臣服——來到這時空這麼長時間,這是她第一次願意以這樣毫不防備的姿態與他同榻而眠,就連發生關係那一晚,他們也不曾這樣親密的擁著入睡。
他應該也是有一丁點喜歡自己的吧?她瞇眼,看著他長長卷卷的睫毛下那雙緊閉著的眼睛,他總是裝滿溫柔的眸子,是偽裝還是天生便那麼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