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一石三鳥
大秦嬴無敵六年的十二月初七,會稽西城下的聯軍大營一片熱鬧。.|com|還有兩日就要攻城,此時營地裡的三軍士兵卻在忙著一件事情,為明日的臘八喝粥大會作準備。
至昨日夜裡最後一批趙軍輜重兵抵達了會稽城下,此時城下已有秦國十五萬,楚國二十二萬,加上趙國的五萬大軍,合計四十餘萬,兵勢絲毫不亞於當年的六國伐秦。只不過,秦國與趙國所派的都是精銳的戰士兵將,而楚國的二十二萬大軍當中卻有半數是勞役民夫。對於這種謊報人口的小事,無敵甚覺無趣,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楚王不知廉恥,竟是自以為出兵最多,出力也是最大,便自以為是當自己是這楚、秦、趙三國聯軍的主帥。
這幾日楚王雖然依舊在宴請西域各國使者,但他的大半精力卻是用到了三名肚皮舞跳得極棒的波斯舞姬身上,每日裡倒鳳顛鴛,竟是大有減肥的趨勢。只說今日,折騰了半夜好不容易交糧睡下的楚王還沒睡足兩個時辰,便被帳外的喧嘩給驚醒了過來。
一睜眼,楚王便感覺到自己肥碩的胸口有些氣悶,低頭一看卻是現兩條顏色略黑的細長美腿壓在上面,楚王伸手一推,叫道:「來人,扶孤起來。」
隨著楚王叫喚,便有三名生得健碩的侍女來至床邊,先是幾腳將波斯舞姬給踢下了床榻,而後兩人拉手,一人推背,這才將楚王拉得坐起身來。而後楚王問了日頭,便要人去傳上大夫,健碩侍女服侍梳洗更衣後,江乙這才姍姍而來。
「上大夫呵!」楚王起了身,斜躺.在軟榻上,向行禮叩拜的江乙問道:「這秦人又抽什麼風,一大早便如此呱噪,讓孤不得好睡。」
上大夫江乙這數年來兢兢業業.為楚王辦事,雖然職位不曾看漲,卻是隱然成了楚王心腹,當即江乙笑道:「大王不知,秦人這是在準備明日臘八會盟之事。」
「明日會盟,後日攻城麼?」楚王聞.言立時來了精神,做起身來笑道:「上大夫呵,可曾探出趙人圖謀?」
江乙早知肉戲所在,便從袖中取來一塊羊皮,呈獻.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趙國願與我大楚結楚越之好。」
「呃……」楚王一聽,先是愣了一秒,接著卻是不接羊皮,拂.袖喝道:「荒唐!當孤是那窮秦賤種,隨便找個女子,便想與大楚聯姻?」
江乙忙解釋道:「大王,可不是旁人,這次趙國送來.的是趙種親妹,陳姬。」
「唔!」楚王一聽「陳.姬」這個名頭,心中自有掂量,可想想卻是眼眉一跳,皺眉道:「管他陳姬趙姬,上大夫倒是說說,趙人究竟打算如何?」
江乙忙道:「趙王三弟趙城此來,言明不圖越地,只求大王准予劫掠。」
「呵呵,這趙城呵!」楚王聽了卻是笑道:「這事問孤作甚,秦人不是言明不許劫掠麼,讓他去問秦人才對。對也!秦人又是怎地打算?當真攻下會稽之後撤兵回國,將這越國疆土拱手贈給我大楚?」
「這個……」江乙聽了面色微變,有些為難:「臣探不出,倒是聽秦軍之中多有傳言。」
楚王笑道:「傳言?與孤說說。」
江乙道:「說是秦王將會再通西域,又稱西域有國二百,皆是富庶,只是一匹江南常見的絹帛,便可在西域換來數匹大種好馬,數十個西域女子,秦人都說……」
楚王來了興趣,忙問:「都說甚?」
江乙忙道:「都說通了商道,秦王定要再派商隊前往西域,都盼著早日打下會稽,好歸國卸甲,自組商隊前往西域博易。」
「唉吔!」楚王聽聞,突然拍手叫道:「好!好!好!孤怎地就沒想到!快!快!上大夫,去將秦王請來,孤有大事相商。」
「大王……」江乙見楚王面上又一次浮現出昔日常見的奸笑,不由心中一驚。以江乙的切身體會,只要是楚王面上1ou出這種笑容,必然是他又一次想出了「奇謀妙計」,當即出言刺探,看看這次楚王又是想出了什麼奇謀妙計。
楚王也是志得意滿,當下便將自己靈光一閃而得的「奇謀妙計」給江乙和盤托出。聽了楚王妙計,江乙當即如遭雷擊,臉色蒼白如雪,用瞠目結舌已遠遠不能描述江乙此時的表情。正待被雷的外焦裡嫩的江乙想要與楚王討論此「妙計」的可行性時,卻是聽楚王催促道:「快去!快去!莫要誤了孤的大事。」
江乙只得退出王帳,向大營南側的秦王大帳趕去。
在江乙走後,楚王卻是對三個跌坐帳角的波斯舞姬來了興趣,伸手從軟榻邊上扯過一匹用來御寒的彩絹向三人招手,用音不準的楚地雅言道:「來!來!」
三名波斯舞姬自然是波斯使者悉心培養的間諜,雖然來秦路上也用心學過秦國方言,卻是對楚王和江乙說所的楚地方言完全聽不懂。三女當中為者見楚王召喚,便順從的起身爬了過來,謙卑的伏地用秦腔雅言應道:「大王!」
楚王拿著彩絹,又從軟榻一旁擺放用於性事玩樂的木偶中取過了一具馬形玩具,『淫』笑道:「絹……馬,來來……」
此時無敵不在營中,江乙自然撲了個空,但卻讓他抓著了正在視察營防的左監國公嬴虔。
要說江乙這人,自打當年與秦王一會,便存了身在楚國心在秦的志向,可江氏雖非楚國大族,但老老少少也是數百口人,倒不敢用這些人命去博取前程。但在與秦國聯絡之時,江乙卻是有意無意的偏袒向了秦人,這個行為說得好是為國謀事,說不好就是通敵賣國,倒也難以捏拿分寸。
見著嬴虔,通報了楚王請見秦王的口信之後,江乙一面的欲拒還迎的神色倒是被心細的嬴虔看出,揮手讓帳中諸人退下後,嬴虔出言試探道:「江大夫可是有要事欲告知我那三弟?」
嬴虔不稱秦王而稱三弟,也是為了暗示江乙,江乙卻是顧慮再三後試探著問道:「小臣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
「問!怕個鳥!」嬴虔最煩的就是此等扭捏的人,當即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見嬴虔直爽,江乙一咬牙便直言道:「攻下會稽,秦軍究竟撤是不撤?」
江乙不問佔不佔,而問撤不撤,這話問得可是相當有水平。當即嬴虔神色便是一愣,還真不好答,再看江乙面色,十冬臘月的天氣,他竟額上滲出了冷汗,心想你小子還真膽大,當即嬴虔大喝一聲道:「來人!」
旋即帳口進來兩名衛士,嬴虔伸出兩個手指道:「二十步,不許有人!」
「嗨!」衛士應聲而去,一身冷汗的江乙卻是突然卸了力般,全身軟了下來。剛才嬴虔呼喝來人時,他還道這是要被人滅口了。
嬴虔待帳外的戒備措施做好,這便起身來到江乙身旁客席就座,低聲笑道:「三弟曾說,楚王身邊有腦子的人太少,你卻算一個。怎地,楚王想對咱動手了?」
「倒也不是!」聽著嬴虔誇讚,江乙抹著冷汗,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嬴虔卻是不容他思考,直接利誘道:「都說良禽擇木而棲,江大夫可曾想過,有早一日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江乙沒想到嬴虔竟是這麼直接,可自己卻又不知為何絲毫伸不出厲聲呵斥的膽氣,一時間躊躇起來。嬴虔見他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便道:「想不想咱先不說,就說今日楚王想邀,究竟所為何事,日後嬴虔定不會虧待了江大夫。」
見話說到這份上,本就有心仕秦的江乙便努力撐破了心靈枷鎖,用爆小宇宙式的決絕,咬牙道:「楚王預謀將秦軍耗在越地,行一石三鳥之計。」
嬴虔聽了當即愕然,自然追問道:「何為一石三鳥?」
江乙吞嚥一口唾沫,費勁的組織語言解說道:「大王想出一計,欲使秦軍留越剿滅越王殘族,秦軍必陷泥潭。秦楚此番討伐,秦乃客軍,終不久以,糧草輜重全賴我楚國。越人凶蠻、好鬥,此番若是滅國,必有諸侯效仿昔日勾踐,因而滅越國易滅越人難,非數載不可全其功。而此時,我大楚便可一面組建商隊前往西域博易,一面積蓄國力,待秦軍將越人殘餘清剿殆盡之時,一舉將秦軍偏師殺滅,吞下越國。」
聽江乙說來複雜,嬴虔卻是直接找出了關鍵:「你是說,打下會稽後,楚王會讓咱在越國清剿越人殘孽,幫楚人掃清障礙,這是一鳥。乘著秦國忙於清剿越國殘餘無力西顧,楚國便前去交通西域,獨獲博易之利,這是二鳥。待咱人疲馬乏之時,再派出大軍來摘我老秦人的果子,這是三鳥?」
聽著嬴虔分析的精闢,江乙一拍雙手道:「正是!」
「哈哈哈哈哈哈!」嬴虔哈哈大笑道:「好!好個一石三鳥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