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名不正而言不順,無敵滅蜀的借口是蜀王先傷秦國使者,又以虎首辱秦公,這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率軍來攻。而要滅巴國,自然也得找個用來忽悠天下人的借口,但這個借口老早便由巴人給無敵準備好了。
三年九月二十二,無敵讓人將一通國書射進江州,書中首先申斥巴國無故襲擊秦軍的惡劣行徑,接著便闡述蜀王傷使辱秦的敵對行為,並要求巴國將收容的蜀國殘孽和開明十三世偽王交出,否則便視巴國敵秦,將以無堅不摧的鐵蹄踏破其國。
對於這種明顯顛倒是非黑白的恐嚇,巴王仗著城內城外十幾萬大軍之勢,自然不與理睬。並且還借蜀國新敗之機,將這封國書拿給開明十三世蜀王,趁機從新蜀王口中騙下了十個城池的土地。
而後,巴王自覺氣勢如虹,一口拒絕了手下謀臣提出向楚國求援的建議,親自點起十幾萬的民眾大軍披掛上陣,要與秦軍決戰。這個時候無敵自然不會傻到跟他硬拚,當即高掛免戰牌,緊閉轅門避戰不出。暗地裡,無敵派出一萬人馬守住了合川同往蜀國的山道隘口,並且將羊腸小道加固拓寬,以便軍輜戰車能夠迅速增援。此時,秦國的兵力主要分為三個部分,其中之一是放在函谷、臨晉和少梁三個關隘防守魏國,這一部分佔總兵力的五成,約為十二萬六千人。而在驪山大營,則有四萬長矛步卒和三萬強弩手還在加緊訓練當中,也是作為守衛河西的機動力量。剩下的部分就是無敵手中所率領的五萬騎兵,這一部分的秦軍都是精銳的飛鷹騎,無敵是咬著牙勒緊褲腰帶給他們全部裝備上了鐵甲。至於戎狄的五萬輕騎裝備的是普通皮甲,作用主要是作為游騎兵策應主力。
巴國這塊骨頭雖然有些難啃,但還不至於讓無敵動用驪山大營裡的預備隊,只是命人從驪山調來了強弩萬具和箭矢百萬隻。
此時地飛鷹騎。無敵所制定的標準配備是人手一副鐵甲、馬凱鞍具(皮製),鐵劍一把、投刺二十支、手弓或強弩一把,木羽箭一壺五十發,鐵桿箭一壺三十發。輔助的配置兵器有木製狼牙棒一支、鐵盾一面或是戰矛一桿。
狼牙棒、鐵盾和戰矛並非是全軍的標準配置,這是因為無敵的建軍思想是建立在可以自由機動並且善於長途奔襲,因此以一支萬人隊為例。全軍至多配備狼牙棒兩千支,鐵盾三千面和戰矛三千支,而剩下的兩千人需要將負重全部用來裝載糧草或戰利品。但不論狼牙棒還是戰矛、鐵盾,這些武器地使用技巧都是每一個精銳飛鷹騎日常訓練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說,只要是身為飛鷹精銳,拿著狼牙棒他便能爆頭,拿著盾牌他就能布盾陣,拿著戰矛他便能將人捅成冰糖葫蘆串兒。
但由於眼下秦國的軍事戰備機制並未完善,軍工系統也不強力。因此飛鷹騎所配備的強弩還是偏少,將士手中多數都是用牛角製成的角弓,目前全軍只有三千五百具強弩。想要將這巴人的十幾萬烏合之眾擊潰,委實還是有些困難。
自三年九月二十三日起,巴王每日裡必然要點起大軍,開赴秦軍大營前布下散亂的陣勢邀戰,可都是被秦軍掛在轅門上的免戰牌給擋了回去。而巴王也從這種每日裡率領十幾萬大軍出戰的遊戲裡獲得了極大地成就感,並且認為這樣耗下去秦人地士氣會越來越低,而巴人的士氣會越來越高,絲毫不理朝中的謀臣對於城中糧草開始吃緊,應當與秦軍速戰速決地建議。
九月二十九。一百五十輛打包投石機通過棧道運至江州城下,並且連帶著送來了衛鞅在成都緊急徵調的一批糧草。而蜀道方向也報來消息,從櫟陽發來的輜重車隊已經進入蜀道,至多十日便可軍輜送達江州。得到這個消息後,無敵立時心中大定,也覺得整日裡高掛免戰牌閉門不出,對全軍的士氣也會有一定的影響,便在十月初一秦歲首這日,讓全軍飽食戰飯之後。出營列陣以待。
見閉門不出十幾天地秦軍突然全軍齊出列陣。已經對每日整軍出戰感到有些乏味地巴王立時來了興趣。便也點上全軍出城迎戰。
是日。辰時末。
位於江州城與秦軍大營之間地一塊平原戰場上。旌旗招展。八萬秦軍和十數萬巴軍西東分立。秦軍陣容緊湊。鐵甲如雲。戰馬如龍。八萬人組成了八個整齊劃一地萬人方陣。以雁型排列在江州西面。
而巴國地十數萬民兵卻是猶如一團散沙一般沿著江州城地南北走向排成了密集地一條粗線。之所以說是粗線。這是因為巴人悍不畏死。全都嗷嗷嚎叫著想要擠在最前面。一旦開戰便可搶先衝上前去殺敵立功。看著巴人擺出地一字長蛇陣。無敵真不知道對方是真傻還是大智若愚。若不是抱著要以最小地代價換取最大地勝利。只怕一早無敵便命令全軍突擊了。
午時初刻。秦國國君嬴無敵和左監國公嬴虔乘坐中軍大纛戰車自轅門出。全軍見代表了主帥地將旗和代表了飛鷹精銳地飛鷹一同出陣。八萬秦軍立時齊齊跺腳喝道:「飛鷹!飛鷹!飛鷹!」
五萬戎狄騎兵經過大半年地訓練。早已經在血脈中融入了飛鷹地精氣。此時地他們早已經不是隴西草原上地戎狄牧族。而是和老秦地兒郎一般。是大秦地飛鷹鐵騎!
巴人這邊,聽著秦軍地動山搖的齊聲呼喝,也是還以顏色的大聲怒吼喝罵,可由於沒有統一的號令,並且也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因此呼喊起來雖然聲勢也不算弱,卻是嗡嗡聲噪,根本就聽不明白這些巴人在喊些什麼。兩廂一比較,巴王面色也就很不好看了,這明顯地就是被秦人給比下去。也就在巴王有些氣惱地想要找個辦法找回這個場子的時候,只見秦軍陣中有三人三騎策馬而出。
三騎來至戰場中線便自停住腳步,由一騎手持一桿黑雲大旗向巴軍主陣馳來。陣前對話在春秋時期大行其道,這種慣例巴王還是知曉,因此也沒使人阻攔,大大方方地放這名秦將來至巴軍陣前。只見這秦將身穿一身黑甲,頭帶鷹翅鐵盔,手中所持的一桿獵獵飛動的黑雲大纛旗上,大書一個白色的「秦」字。
來至陣前,黑甲秦將自報家門道:「大秦先鋒將軍子岸,求見巴王!」
中軍大纛戰車上的巴王自然聽見,揚聲喝道:「孤便是!」
岸遠遠看了一眼巴王,便遙遙拱手,而後從馬袋裡取出一卷簡牘,展開念道:「大秦國公詔:三年六月,本公遣使赴蜀,欲結秦蜀之好。然蜀王縱虎傷使,又以虎首辱秦……」隨著子岸悠揚頓挫的宣讀,這篇由慎到捉刀、屈歡和衛鞅幫著潤色的討伐祭文,義正言辭地將蜀王的惡行進行血淚控訴,並且還列舉了蜀國的十大弊和蜀王的十大惡,並且十大惡之首便是:「不謀民生,與獸戲搏。」而後,詔書中又要求巴國交出蜀國開明十三世偽王,並且降秦,否則兩軍一旦開戰,生靈塗炭之罪便是巴王一人之過。
巴王比起那個孔武有力卻頭大無腦的蘆子來,自然是老成持重得多,聽了子岸宣讀的討伐詔書後,既不表態,也不言語,而子岸也不等他回答,讀完之後便將詔書卷好裝袋,遠遠拋入陣中,這便打馬而回。
巴王自然命人將詔書拾來,展開細看。雖說他對秦人的說法並不全信,但也對蜀人的言辭升起了幾分狐疑。見詔書內提到蜀王縱虎傷使,又給秦國送去虎首,當即也是大訝。歷來送禮,絕無送人首級的做法,即便是顆虎首,也是可以被人看做是挑釁地。雖然蜀王的本意有可能是因為老虎傷了使者,所以便殺了老虎作為賠罪。可要是換過思路一想,你蜀王先放老虎咬我的使者,然後殺虎把頭給我送來,這不是鄙視我、打我臉麼?
當即,巴王對此事有些躊躇起來,忙叫來大臣想要再議一二。也在這時,回歸戰場中線的子岸將大纛戰旗往場中一插,一旁摩拳擦掌了老半天的龐車便一夾馬腹,策馬直奔巴軍本陣,探手從馬股後的棒兜一摸,便提起他那根絕世凶器,遠遠揚聲喝道:「呔!吾乃前鋒左將龐車,誰人敢與龐車一戰!」
看著龐車提著一根半人粗一人高的巨大棒子在陣前耀武揚威,勇猛的巴人一下呆了,都齊齊拿眼去看中軍。而正皺眉和大臣研究詔書的巴王聽著呼喝,也是愕然的抬眼去望,還沒等他看明白過來,身旁一名五短身材的粗壯漢子便搶先跳了出來,向巴王喝道:「阿爹,盧巴要戰。」
巴王一看,見是自己兒子求戰,雖然他也有些詫異於這秦人將軍手中所持的怪異武器,但還是欣然點頭道:「好!盧巴你去,取他頭來!」
當即這名叫做盧巴的巴國王子讓人取來一副板和一把青銅短刀,跳上戰馬便向龐車奔去。在巴軍陣前耀武揚威邀戰的龐車見有人迎戰,便打馬退往兩軍中線,待他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