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仲夏,也是三秦大地上最為忙碌的時間。
只不過今夏老秦人忙的可不是耕作夏忙,而是如何拉攏那些封地內的佃戶和隸農,並且想方設法從別地挖些人手過來。
眼下在三秦大地上發生的一幕,按學問人的說辭是亙古未聞的奇事。原本對於秦國的老世族來說,封地裡的佃農隸農就像是地裡的雜草割過一茬便會長出一茬,又像是爛泥塘裡的水蛭,跗骨吸血,讓人厭惡。可當這些雜草發瘋一般拖家帶口的向河西而去後,老世族們卻突然發現天坍地陷,沒了這些佃農和隸戶還真就玩不轉了。
縣的老白龍各位是最先想明白其中道理的一個,因此縣的二十三個白氏老村率先給封地裡的隸農戶和佃戶分了田地。借鑒著河西田畝新制,白氏分出來的土地也是每個丁口兩大畝,每個女口半畝,除掉太子封地的兩成賦稅外,只對這些隸農戶和佃戶多收半成的族賦。並且對於那些比較貧困的隸農,白氏也拿出公族的錢財給他們借種子口糧和耕牛。
白氏的決定一經公佈,就讓縣的孟西兩族大為震驚,可就在兩族還有些躊躇要不要跟著白氏有樣學樣的時候,孟西兩族的隸農戶和佃戶轉眼間又逃走了不少,甚至有些還直接逃進了白氏的勢力範圍,做了白氏族的流民。孟西兩族大愕之下,一面趕緊在本族的封地裡也給賤民分地,一面卻是跑到白氏去討要跑掉的奴隸、隸農,老白龍卻是讓人帶了一句話給兩族的老族長:「白氏封地內收留的都是流民,沒有孟西兩族的逃奴。」
孟西白三家一條褲子合穿了幾十輩人,老白龍的言下之意孟西兩家如何不知,當即縣的孟家族長大吼一聲,喊出了一個字:「截!」
「截」也就是攔截,孟西兩家的封地位於縣地西部。靠近秦西,因此兩家發散家中的青壯去往各條同往河西的大道小道,看見有秦西逃來的逃民、逃奴便給截下,然後用煽情肉麻的話語告訴這些人不用逃往河西,孟西兩家的封地裡也給流民分地,並且河西給地好處孟西兩家也給。賦稅只是比河西多半成而已。
秦西地區的佃農和隸農所採用的賦稅制度是租種的田地要出四成賦稅給主家,並且還要義務的給主家耕作相當數量的公田,所以河西這種直接給每個丁口分兩大畝田地只收兩成賦稅的新制,對他們充滿了致命的吸引,而眼下縣的孟西白三族也按這個制度分地,雖然多了半成地地賦,卻也可以接受。更別說孟西白三族的還不停的嚇唬這些人說去往河西地道路有北狄、並且就算去到河西也不一定有地可分。
有了孟西白三家起頭,自然效仿者甚,也就在隴西全國都在如火如荼的展開著新田畝運動的時候。像土撥鼠一樣埋頭在蜀山當中開鑿蜀道的開路大軍也在一個霧氣瀰漫的下午,將費時半年之久的蜀道豁然貫通。並且,由於開道後期。孟安聽從無敵的安排,派出了大量的山民向蜀地滲透,許以鹽巴、畜牧、土地、鐵器等等好處,成功的招安了大小二十餘個山民部落,且順勢就在蠶羌寨下游地河谷地區興建了六個小型城寨將他們安置,至於這些山民日後的出路無敵也是細細想過的,一方面他讓蠶羌族人放棄原始的狩獵和耕作,全力生產這種神兵級的青銅兵器,另一方面又讓蠶羌人將一些下游的初加工技術傳授給陸續到來的各族山民。力圖讓蠶羌人漸漸的這些山民進行融合,形成一個新的族系並且牢牢將神兵級地青銅兵器鑄造技術把握在自己手裡。
由於保密工作落實到位,打穿了蜀道之後,蜀國國內並未得到任何消息。無敵算著時間,秘密的向蜀國的都城派出了幾批山民細作,以探聽蜀國國內的兵力狀況和佈防情況,很快便掌握了大量的重要信息。而慎到和嬴韉率領的秦國使節團也在這時剛剛進入蜀國,無敵深思之後決定一面集結髮散在秦中秦西的戎狄騎兵和秦軍騎兵,一面等著使節團消息。天也逐人願。也就在使節團進入成都的第三天,蜀王蘆子在收到了秦國送出的禮物大喜過望,邀請秦使慎到赴蜀王宮飲宴。真要說將起來,卻是比之櫟陽城內地民戶還要略顯得寒酸,唯一讓人感到驚奇之處,便是整個宮內飼養者數百頭的虎、豹、山豬、黃牛和水牛。而蜀王待客菜色也是單調,只有獸肉和蜀酒。蜀王蘆子是一個五短身材地壯漢。雙臂的肌肉如山丘一般隆起。且還是一個天生的海量,當慎到獻上秦公所贈的秦酒。蜀王當即開懷暢飲,直言正對胃口。待飲之酒酣耳熱之時,蜀王突然問慎到:「貴使自秦來,秦國有猛獸呼?」
慎到撫鬚反問:「蜀王何出此言?」
蜀王嬉笑道:「孤王聽說。秦國地國君被戎狄人拜為狼主。莫非秦國只有狼而無猛獸呼?」
慎到聽來直感不悅。當即出言為無敵吹牛道:「狼主是為戎狄蠻人之尊稱。我大秦國君號無敵。嘗有人言。國君有九牛二虎之力。可徒手生裂虎狼。」
蜀王性格本就有些憨直。聽慎到一說當即愕然:「生裂虎狼……秦公果真有九牛二虎之力?」
「秦公聽聞蜀王有擒牛搏虎之力。也甚是仰慕。」慎到一個高帽拋出。卻是笑道:「本使曾聞屈大夫所言。道蜀王常與猛虎鬥戲。本使大奇之!秦公與虎鬥。皆是一合將虎斃命。卻不曾與虎鬥戲。」
蜀王哈哈一笑。自覺比慎到口中一招便把老虎打死地秦公高明了許多。笑道:「前日便有獵戶獻上兩頭山虎。我便都鬥上一鬥。讓貴使開開眼界。」
當即蜀王便命人將一頭數百斤重的成年猛虎抬來,便在蜀王宮前,打著赤膊上陣與猛虎肉搏。這蜀王蘆子被蜀人冠以霸王的稱呼,也並非是徒有其名,只見他徒手與一尾成年猛虎游鬥在宮前游鬥,大半個時辰下來竟是絲毫部落下風,甚至還數次將猛虎攔腰甩出數丈遠,精壯勇猛的山虎竟是被他鬥得氣喘吁吁,虎嘯連連。
站在台階上觀看的慎到、嬴韉兩人也是看的心驚膽戰,想不到這世間當真有蜀王這般武勇猛狀之人,將一頭猛虎如玩物一般掌握在股掌之間,看的暗暗心驚的嬴韉暗暗問慎到:「若欲拿下此人,只怕一百甲士也是不夠。」
看得額上冒出細密汗水的慎到也是暗暗點頭,秦人勇猛,天下皆知,可比起這個跟老虎鬥上小半個時辰臉不紅氣不喘,老虎反倒有些氣喘吁吁的牛人,也就太不上相。哪知,也是天要助秦,正當兩人合計著用什麼辦法能拿下蜀王的時候,蜀王蘆子斗的興致大起,當山虎尋了個時機一躍而起,想要將他撲倒的時候,蜀王雙手一物,也沒見他用了什麼招式竟拽著三、四百斤中的猛虎一把投出數丈遠,卻是不偏不倚的向宮階上的慎到等人飛了過來。作為陪客的屈歡第一時間便「娘也」一身大叫爬倒在地,而慎到和嬴韉卻是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直看見被蜀王擲出的猛虎半空中虎腰一扭便擺正身子張開血盆大口順勢向慎到撲來。嬴韉身為武將,機敏和反應自然要比慎到迅捷,當即嬴韉向也沒想便挺身衝至慎到身前,雙臂交叉護住頭頸想要硬抗,沒想猛虎擺動虎尾平衡身姿,竟提前落地,然後虎尾一掃將嬴韉掃開,然後虎頭一擺,一口向嬴韉身後慎到咬去。
「嗷嗚」一聲呼嘯,猛虎張嘴一口咬在慎到胡亂揮舞的袖上,也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將虎擲出的蜀王也是大步流星的適時趕到,一把抓住猛虎後足,一拖一提一拋,再次將虎擲。驚魂未定的嬴韉急忙去看慎到,卻是立時駭然,只見慎到的左袖被虎扯下大塊,手臂上赫然兩道血印,鮮血淋漓。蜀王本意是想擲虎嚇唬秦國使者,哪知卻是失手讓虎傷了人,當即惱怒之下順手拔了宮前侍衛的腰刀,搶上前去,一刀將斗大的虎頭砍下床不起,蜀王宮內的土醫束手無策,當即在秦國將軍嬴韉的要求下,向秦國派出信使。而蜀王也自知傷了秦國使者,事關秦蜀兩國的邦交,便要使者帶上那顆虎頭,向秦公告罪。
翌日,三騎秦軍信使帶著一顆虎頭急出成都,向楚國方向疾馳了半日後卻是突然折向東北,繞城而走,打馬向蜀道而去。只兩日一夜,使者慎到早虎吻的消息便通過蜀道送到了秦國境內,正在蠶羌寨等候消息的無敵聽聞如此消息,先是大叫一聲「好」,接著卻是抓住信使急問慎到遭虎吻傷勢重也不重,信使忙答到慎到病重,根據蜀王土醫的說法此症似是虎疫。
虎疫也叫虎瘟,就是老虎咬人之後,虎牙裡的細菌引起的感染。一聽慎到竟然中了虎疫無敵也是急了,急切之下也是想不出辦法來。也在這時,贏玉卻是點醒了無敵:「夫君可還記得從齊國迎回的秦越人,此人或許能治。」
「對也!」無敵一拍額頭笑道:「我怎把神醫扁鵲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