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戰地鴛鴦
戰鼓隆隆,中軍陣列在鼓點的協同之下開始穩步向魏軍營寨逼近。
排列在最前列的火龍炮小隊變陣為探索隊形,既護炮手持刀盾集結列陣肅敵,炮手則兩兩合一,重組四人小隊待機。緊緊跟在火龍炮隊後列強弩手則全部掛弦待發,以鬆散魚鱗列陣緩步前進。
此時,最早用於阻截魏軍騎兵而布下的火網差不多都已經燃燒殆盡,開道的刀盾手小心翼翼的跟隨著鼓點用小碎步子前進的途中,用腳或手中刀劍翻起地上泥土用以掩蓋那些尚未熄滅的火頭。踏著不斷升湧的滾滾熱後,刀盾手便立時將盾牌連成一片,緩緩推進,期間對於那些倒在陣前的魏軍騎兵和戰馬,不論死活一律快刀梟首。
對於魏軍士兵,梟首的目的固然是為殺敵,而對戰馬梟首的原因是防止受傷未死的突然掙扎,引起陣型內部發生混亂。
然而,秦軍這邊尚且還在小心翼翼的按照操典進行戰術進攻,魏軍方面的崩潰速度卻是比秦軍的預期要早。當魏軍方面臨時擔負起指揮之責的將領看見千餘騎兵衝陣突圍竟被全殲之後,膽子立馬便被下破,待見到秦軍列陣推進,當即便決斷退走,立時要人堵上了大營的正面出口,轉身向梁城方向逃去。
魏軍營寨正面有敵軍逼近,左右被火海包夾,只有背靠梁城的一面沒有任何動靜,敵人的意圖自然表露無疑。可眼下形勢尤不得魏軍再做別的打算。只能是順勢退入大梁城先求自保。也在這時,只聽營寨左右兩邊突然暴起震天吶喊,火光之中先是隱約見得人影攢動,進而便有隆隆地馬蹄聲雷動大地。竟是千軍萬馬一般的氣勢。
當下魏軍自然再無鬥志,個個都如喪家之犬一般屁滾尿流的向大梁逃去,都恨不得爹媽為什麼不給他們多生兩條腿兒。挑眼望去,地平線上一絲血紅,紅日將升!
此刻,若從千米高空俯瞰大地,便能見得如此事態:大梁城宛如一方沙城,城西、城南、城北三面皆是黑煙渺渺。城門處不時有火光迸濺四射,好不熱烈。而城東一面,距城不足咫尺的一座營寨已然被熊熊烈火包圍,無數如螞蟻一般大小地小人兒正被驅趕著向大梁城的東門狂奔。
原本被大梁城守封閉的東門自然因為援軍的到來而從新開啟,可此時站在東門之上的城守王恆遙望著如喪家之犬一般慌亂逃回的援軍,面色如鐵。
「城守大人……」眼瞧著大隊潰兵已然奔至城下,更有不少士兵正在解甲準備泅水度過護城河,一名將佐有些急切的向城守王恆道:「開不開門?」
「不可!」王恆搖頭,伸手一掌擊在女牆之上,切齒道:「傳我將令:封門!調五百弓手上城。若有潰兵膽敢攀城,格殺不論!」
「大人……」將佐聽此軍令立時被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也在這是,城下突然有十數騎衣衫不整的援軍將領疾馳而至,為首的那名將領勒馬停在護城河地吊橋前恰好看見了城門樓上的王恆,當即扯起嗓子喝道:「王恆!我乃魏壽將軍麾下部將趙淮,爾還不速速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我部退入梁城。」
「哼!」城上王恆冷哼一聲,也是揚聲喝道:「大魏軍律。潰兵不可擾城。趙將軍,依王恆之見,將軍還是速速收攏潰兵,於城下結陣,殺退來犯之敵方是上策。」
「你……」趙淮大怒。揚鞭指著城上當場說不話來。王恆的意思自然是再明顯不過,那就是死活都不會打開城門讓這些潰兵退入城內了。就王恆看來,眼下魏軍潰散,如果貿然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將潰兵接入城內,很有可能會中了敵人的奸計,被敵人趁機攻入城內。而另外一個方面,眼下梁城被圍。城內避難的民眾過多。早就不堪重負,如果把這些新敗的潰兵放入城內。把戰敗的消息傳播快去,很有可能會讓城內百姓失去信心。
民心散了,隊伍還怎麼帶?
那趙淮既然能擔當部將,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見此狀況當即揮鞭調轉馬頭,要跟在身後的將佐從屬一面收攏殘部,一面引馬繞城疾走,企圖搶在王恆前面賺(騙)開一扇城門。
不過王恆自然也是能想到此點,早就派了傳令兵告知三門,閉門不開絕不接納潰兵入城。甚至,當一些潰兵不顧嚴寒,泅水度過城東的護城河來至門前時,王恆毅然決然地下令弓手亂箭射殺。
見此狀況,潰兵當即一哄而散。而壓在後面驅趕的秦軍見此情況,也是急忙上報給嬴無敵。無敵聽聞如此事態,除感慨古人戰謀之高遠之外,也只能下令即刻退兵,畢竟天色大明之後若不退走,便有暴露己方實力地危險。
於是,當一輪紅日冉冉升起之時,只聽大梁城外號角銅缶之聲響遍四野,夜襲梁城的秦軍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退走。且上天也是格外相助,日出不過一刻,梁城之外的荒原之上便升起了大霧,將秦軍蹤跡隱入了濃濃晨霧之中。是不足三百,真真是一場出其不意的大勝。各軍點卯兵卒,整甲完備之後,便也是到了論功行賞的步驟。
古時征戰,戰敗自是無賞,戰勝則是小勝大賞,大勝則厚賞。以金銀、財貨、女子、牲畜等等之物作為賞賜之本。用以激勵將士戰心,鼓動士氣。此役就秦軍而言,開銷多於斬獲。僅僅是猛火油一項便耗了數千金之多,一夜之間便將儲備的數千壇猛火油拋進了大梁。萬枚猛火油彈化作了漫天的火花。而先期發散兵卒四處打冬草的斬獲也多是糧草被服之類地硬通貨,若是給兵卒們發散下去,只怕不消十日大軍就得餓肚子了。
不過,對於犒賞這個問題,無敵自然是早有準備的。用過夜食,無敵便頒布軍令,要各軍各營以抓鬮地方式遴選出一千五百個青壯士兵,並要營造兵準備好一千五百頂獨立的營帳,之後無敵便來至後山地一處隱藏在山林裡的秘營。查驗此前打草谷時掠虜來的魏國女子。
按照秦國地慣例,女子財貨都是屬於戰利品之列,也就是說當時女人是等同於財物地。根據軍務司馬的回報,此次共計虜得女子兩千一百餘人。其中十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女童四百三十人,其餘全是十四至三十,能生育勞作的女子。軍務司馬按照慣例提前選出了百餘名姿色尚佳的處女、美女,然後將選剩的一千五百名女子全部集合起來,等待國君地查閱。
嬴無敵策馬緩步步入營地,入眼便看見千餘女子密密麻麻地擠坐在地上。此時天寒,這些女子雖然生在富庶地魏國,可多數人都是身著單衣,無敵抬眼望去便能見到許多女子耐不住寒冷相互蜷縮依偎在一起。
見此狀況,嬴無敵不置可否,慢慢下得馬來,緩步巡視。這些魏國女子多是農家貧戶的小女,先是慘遭飛來橫禍,接著又被窮凶極惡地匪徒虜來這荒山野地,自然個個都是面色淒苦。看起來楚楚可憐。巡視一圈,無敵突然駐足不前,停在一個男子裝扮的少女面前。只見這女子大約二八年華,額上和雙頰被塗抹了炭黑用以遮掩秀色,但無敵卻是一眼便看出她那張企圖掩藏的容顏是何等嬌艷。
一震雙臂。無敵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少女身上,用雅言問道:「冷麼?」
少女驚恐萬分,慌亂地用魏地方言答道:「不……不冷……」
無敵面露和藹微笑,用雅言道:「你可識字,聽的懂雅言麼?」
(雅言既官話,戰國時的官話為周室洛陽口音。)
聽地無敵言語,少女慌亂之餘還是壯著膽子用雅言答道:「識字……聽得懂。」
當即無敵將手一伸。卻是捉著少女的肩膀將她提了起來。輕柔笑道道:「莫慌,本公乃大秦國公嬴無敵。你可願助本公傳話給你的這些魏國姐妹?」
少女聽得無敵秦國國公的自我介紹自然被駭目瞪口呆,只能是一個勁兒的點頭。當下無敵一面輕撫少女香肩,用以舒緩她的緊張,緩緩道來:「本公欲將爾等姐妹許配給我大秦將士,凡是自願嫁給我大秦將士的女子,本公將予肥羊十口、牛一口、白絹三匹、布幣千枚、田地百畝為聘禮。」
被虜來的這些魏國女子自然都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子,多是生於平民百姓家裡的小家碧玉。如此聘禮,別說他國,便是魏國地富庶農戶也絕少有人能拿的出手,更別說眼下還是肉在砧上,任人宰割。當下那名少女也是懂事,忙用魏地方言詳加勸解,不一會便大致說服了眾女。
無敵見其伶俐,且她這身裝扮也與無敵心中常常思念之人相識,便也生出了歡喜之心,當下也不多話,便徑直將她打橫抱在懷中,垮上戰馬疾馳離去。
當夜,一千五百名魏國女子盡數以抓鬮分配,荒野山林之間遍佈二人小帳,連綿不絕,春色難掩!為山東六國最為富庶地大城裝扮的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魏王宏偉宮殿在雪後的艷陽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巍峨,飛簷上因為化雪而凝結成地冰柱將陽光四處折射,遠遠望去竟有五彩的霞光漫天散開,好似祥瑞,如此奇特的景觀便也成為安邑人津津樂道的奇聞趣事,引得好事之人無限遐想。
此時的王宮之內早已沒了往日的奢靡之風,宮人侍者裝扮簡樸,便是年關時令也沒有一如往昔那般大勢操辦結綵張燈,自從去墨家總院訪問參觀歸來之後,魏便如幡然醒悟一般,拋卻了昔日的紈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甚至,才是壯年地魏王,竟然早生出了些許華髮。
偏殿之內,魏安坐在一方軟榻之上,正在覽閱著才將送至安邑地公文簡牘,一身精鍛皮草裝扮的狐姬正用火筷撩撥著案前銅盆中地炭火,時不時還會丟下小塊的熏香,使得屋內既溫暖,更溫馨。
「嘩啦啦!」魏突然大袖一掃,將案上的數卷簡牘掃落,憤恨道:「靜觀……靜觀……大梁被圍已有兩月,龐涓給寡人的諫策竟然還是靜觀其變」
簡牘翻滾跌落,其中一卷恰巧跌入了案前的火盆之中,濺起灰塵火星,狐姬見狀急忙將簡牘從火盆中救起,低聲喚道:「我王……莫惱……」
「莫惱?」魏正在氣頭,不怒反笑:「要寡人莫惱,卻也容易,只消日後莫要讓人將這惱人的急報送來。」
狐姬起得身來將案上簡牘整理歸宗,柔聲勸解:「我王,上將軍征伐百戰,算無遺策,諫策我王之計,想必自有道理……」
「自有道理?」魏冷笑一聲,長歎道:「唉!寡人如何不知,可這大梁被圍,魏壽大軍陳兵桂陵,近在咫尺卻按兵不救,便是如今安邑城內也是風言風語胡亂傳來,一品軒爭鳴論戰之時竟也以寡人為何不出兵救梁為題,讓天下人試論之……」
聽聞如此軍國大事既然成為了酒肆茶寮之中的爭鳴論戰辯題,不悉世事的狐姬也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但,狐姬雖是一個深山部族裡出來的女子,不太懂得一些人情事故,卻也知道看人面色,當下自然不敢接話。
見無人接話,魏便也自怨起來:「唉!昔日老公叔常言,不可輕啟滅國戰端,只可緩緩圖謀,先稱霸,再滅國。怪只怪寡人輕信了公子、錯看了龐涓、還放跑了孫臏、衛鞅……唉!眼下魏齊戰事糜爛,魏壽陳兵桂陵不敢妄動,龐涓駐軍函谷關死盯窮秦,這大梁竟然只能眼瞧著活活糜爛,叫寡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報!」也在這時,突有內侍來報:「華山大營加急密件!」
魏聽聞,面上愁容一掃,喜道:「快!快給寡人拿來!以下字數免費:
無敵歸來,恢復更新!
天理昭昭,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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