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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22章】 公子佃農 文 / 嬴無敵

    【第022章】公子佃農

    得野羊溝村民之助,吳狄和眾人自也不必在道旁乾耗。待吳伯打發了兩名隨侍,問清道路趕往岐山縣知會家人之後,這便在村民的幫助之下將馬車散件收起,向山村行去。

    從道旁翻過山梁,入眼便是一大片開墾出來的谷地。日前天氣才算解凍,農地上面自然是死氣沉沉,一片肅穆。可行來的路上,才出櫟陽便可見田間已然發了青綠,怎麼此地卻是如此這般景象。

    當下吳狄有些好奇,便開口問道:「村正,怎地此處現下才開始春播?」

    「回稟君上!」前面領路的村正聽聞吳狄詢問,便自答道:「去歲大寒,至今春正月還落了兩場春雪,到了前幾日地上的積雪方才化去。」

    此時吳狄的官階是岐山君,因此老村正稱呼吳狄君上並不違制,日後衛鞅被封於商地,封邑百姓稱呼衛鞅為商君,出處也是如此。

    吳狄又問道:「那今年春播是比往年晚了麼?家中存糧可足?」

    按照後世經驗,南方等地即便冬末也是可以春播的,但北方之地卻是必須要等到開春以後、山河解凍才能播種,若是碰上大寒之年,甚至要到農曆三四月份才能播種。

    「不晚不晚!」老村正卻是笑道:「回君上話,按照老例,今年咱野羊溝的春播可比往年早哩。往年正月裡雖然不落春雪,但要到二月末,韋水河才能解凍。河不解凍,地不能翻哩。」

    「存糧嘛……」說到糧食,老村正為難了起來,想了一想之後,這才說道:「去歲秦東開戰,岐山令派了軍士來征軍糧。咱老秦人從不做飽了自己,餓了戰場上兒郎的孬事哩,所以每家每戶都是能出便出,僅僅只留到了仲夏的口糧……」

    「口糧只到仲夏?」吳狄眉頭一緊,記起少梁之戰時櫟陽令連傷帶餓而亡,帶給公父的除了他用性命換來的糧食之外,還有一句:「糧草難征」。眼下看來,這糧草的難處不在征,而是根本無糧草可征,就連岐山這片國君直領封地上的百姓,都把活命口糧的捐出來了,可見秦國的糧食生產保障存在著很大的危機。

    「播的是麥還是粟?能撐到夏收麼?」吳狄揪心的問道,此時春播,收穫怕要到夏末了。

    「回君上話,播的是麥,要到仲秋才收,不過仲夏時還可播上一季粟哩。」說到這裡,老村正卻是咧嘴笑道:「勞君上掛心,陽山野羊溝是個福地哩,韋子河裡四季有魚不說,每年春末韋子河兩岸長滿春草之時,都有成群的野羊來食,只消尋上幾隻羊咥咥便能挨至秋收哩……」

    麥指的是小麥,而粟則是指的小米。聽到村正解釋,吳狄這才省起這個時期似乎還沒有冬小麥的種植技術。冬小麥也稱之為宿麥,特性是冬天播種春天收穫,據考冬小麥的種植技術最早是出現在西漢中期。

    下得山梁,吳狄特別交代吳伯先送白荷去村中安置,然後這便帶了嬴成、單伏和子岸等人,一路奔向了田間,想要實地考察一下此時秦國的種植水平。不看則以,一看之下卻是讓吳狄有些心酸落淚,只見土地貧瘠,能夠耕作的熟土層極薄,農具破舊簡陋和「刀耕火種」有得一拼,甚至望遍谷地竟然也沒見到一頭牛。走到田間,吳狄將身上的公子錦袍一捋,將下擺在腰上盤了個結,這便蹲下身來看了看一旁罐子裡的麥種,又仔細的觀看起一具木犁來。

    所謂的木犁,全身上下都是木製,根本就沒有半件鐵器,連犁頭都是木頭刨削出來的。吳狄伸手抓了塊泥土,發現泥土雖然已經化凍,但入手卻還是有些硬實,看著如此簡陋的木犁,又看看如此堅硬的土地,吳狄真難想像,這古代的百姓,到底是用怎樣一種堅韌不拔的信念來堅守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

    「龐車!去,拉犁!」吳狄將木犁擺正,伸腳踩住在犁把上,而龐車也自然二話不說,套起索子便拉。

    龐車拉犁,那自然是走得飛快,不過十息的功夫便在這薄田兩隴之間走了個來回。吳狄放下木犁細細查看犁出的淺溝,算是對這木犁的效用大致有了個瞭解,這才招手喚過已經傻眼的村正問道:「老村正,眼下村裡可用的都是這種木犁?」

    「啊!呃!嗯!」老村正被問得一呆,不知如何回答,到是他身旁的那個獨臂青年卻是伶俐,上前答道:「回君上話,村裡還有一種石犁!」

    「哦!石犁?取來我看!」吳狄大奇,不該呀!怎麼有了石犁,卻還用木犁?

    青年急忙跑去田間取了兩架石犁回來,只見他指著其中一架木色尚新的石犁道:「這是小人去歲幫村正做的。」

    吳狄好奇之下,蹲下身來仔細觀察,雖然這石犁不過就是把犁頭部分換成了一塊打磨過的石頭,但就吳狄看來,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技術創新了:「這是你做的?」

    那獨臂青年答道:「君上,小人前幾年曾在公子虔將軍麾下效力,到過魏境,見過魏人用這石犁耕田,卸甲之後,便尋思可否效仿!」

    「好!」吳狄一聽這青年居然只是見人用過便有這個心思複製了出來,而且此人還是大哥昔日麾下的軍士,當下笑道:「效仿的好!你叫甚名字?」

    「回君上,小人名叫王郅!」獨臂青年單臂擊胸,卻是行了一個秦軍軍禮。

    吳狄看得眼前一熱,也自回了一個秦軍軍禮,然後卻見隨在一旁的數十村民,竟然其中有半數男丁也是單臂擊胸回禮。想不到這麼一個小小村落,竟然有半數男人都曾經當過兵,這顯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退伍軍人安置村。又抬頭望了望這片被兩座矮山環繞,一條小河橫穿而過的山谷,以及谷地中這片怕有百十公頃的薄田,吳狄只感覺腦中一熱,卻是突然有了個想法。

    「好!好王郅!」吳狄幾步上前拍了拍王郅的肩膀,又向老村吩咐道:「村正,且召集村裡人手,收了今日活計!將村人匯聚一堂,本公子有要事相商!」

    「嗨!」老村正擊胸一禮,向身後村民揚聲道:「君上有命,歇活歸家咧!」

    ****

    一行人來至村裡,早有吳伯將白荷安置在了村長家中。吳狄步行入村,卻見這村落建築在一處靠山的山陽地上,全村老幼近三百口人,竟然只有稀稀落落的三、四十棟泥牆土屋。即便是村正家中正房的房頂上也無片瓦,只有糊了一層黃泥的茅草。

    如此房屋,怎能熬過去年冬天的嚴寒,和今年早春的兩場大雪?

    村正房中無窗,自然是不能作為議事之地,所以只有讓吳伯在院落當中擺上地席,待村正尋來十數位村老來後,吳狄已在心中計劃揣思了幾個來回。

    眾人坐定,吳狄便開口問道:「老村正,這村中耕地幾何?壯丁幾何?」

    老村正做答道:「村中耕地共有三百六十餘畝,其中好田只有百畝,其餘皆是薄田。另有壯丁四十三人,殘丁三十五人,婦人近百五十口,幼童五十餘。」

    殘丁也就是王郅這樣的傷殘軍人,一個三百人的村落,竟然就是一個男少女多的局面,這也怪不得古代人推崇三妻四妾了。

    吳狄聽了之後,心中自有計較,再問道:「田產如何?稅賦多少?」

    老村正也不細想,張口便答:「好田若是天祐,至秋每畝可打兩擔糧食,薄田可得一擔有餘。稅賦向來便是五五,大前年夏澇,老君上便減免了一成,至今按的是四六。」

    聽了這話,吳狄釋然。本來吳狄就知道古代的稅賦之重,這秦國的稅賦看起來還不算過於苛刻,其時雖然秦國的律法還認可則井田制度,並且一些偏遠地方的領主、國主和掌又土地的貴族們已然在實行著井田制度,購買大量的奴隸的耕作。但在一些土地條件比較好的地方,井田制度基本已經逐漸的被自然廢除,原因是實行井田制的土地出產與讓領地庶民自由耕作的土地出產,兩者之間的差距根本是不成比例的。日後商鞅變法中的「廢井田,開阡陌」不過是將這個井田制度在法律條文中完全的廢除,近而提出了一種更為先進的農耕制度而已。

    基本上按照這個三百多口人的村落來說,每年所產的糧食應該在五百擔左右。擔又稱石,是古代的計量單位,大約是現今的六十市斤至七十市斤之間。以每擔六十五斤計算,賦稅以後剩下的三百擔糧食差不多合計有兩萬斤,再加上還能種上點小米和其他副食作物,又養殖有雞鴨和羊,日子也還算過得下去。

    當下吳狄喚吳伯來問道:「吳伯可知,五百擔糧食以金計,所值幾何,值百金否?」

    「若是以金來計,便是糧貴之年,也不足百金!」吳伯略為思考,確實肯定答道:「現今糧價計,至多六十金。」

    吳狄聽後心中自有計較,又不鹹不淡的問了村正和眾村老一些當地物產和風土人情之後,卻是一整面容,肅顏道:「老村正及各位村老,本君有一事相詢。」

    眾人齊齊拱手道:「君上但說,相詢之言不敢當之!」

    吳狄點頭正色道:「本君欲以百金,租佃本村所有田畝,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啊吔!」眾人齊齊都是一聲驚呼,身為岐山封邑的岐山君,跑來租佃領下百姓田畝,此話從何說來。

    一旁的嬴成也自忍耐不住,拱手問道:「主上不知意欲何謂?且身為君領,佃領下農戶田畝,於禮不合呼!」

    「呵呵!成先生莫急,可記得本君所言,便是禮數之事?」吳狄卻是呵呵大笑,對一旁滿臉困惑的嬴成笑道:「成先生莫非不記得我二哥的交代了,本君佃下此田自有用意,先生且試目以待!」

    嬴成聽聞吳狄搬出了秦公,捋了捋鬍須後卻是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門下卻是多慮了!」

    吳狄卻是冷笑一聲,心中暗罵:「交代?哼哼!嬴渠梁那個狗傢伙給的交代是要老子去了岐山之後別裝逼,老實呆著裝大尾巴狼,日後一待邊關有了戰事,便可將老子調回櫟陽。當老子是傻逼麼?還要待日後邊關有了戰事,便派我去幫你嬴渠梁打生打死打天下?我不曉得自己打?」

    當下,吳狄說和了嬴成之後,卻是把話來問村正和一眾村老:「各位村老,本君欲習這農耕之術,這田畝到底佃是不佃?」

    眾村老面面相窺,面若苦桃,心中都是暗自思量這個新任的岐山君,莫非是要禍害莊家來做嬉戲麼?

    呆得半響,卻是那獨臂青年王郅一扯村正衣袖這便搶先拜道:「君上所命!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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