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一賭定輸贏
這一句話,實為試探。
「憂喜不留於意,泊然無感而體氣和平」這句話,是在她本來的那個世界,後人用來形容」竹林七賢」之一嵇康的。
嵇康的琴聲,融入了道家清淨無為、淡然超遠的思想,達到飄逸的美感境界,司徒櫻每當想起來,就覺得嚮往。
而面前這個楓九歌,雖然也有著驚艷無倫的琴聲,但為什麼,總有一點刻意做作的味道呢?
楓九歌果然被這一激弄得眉頭微微輕蹙,修長的鳳眼中泛起一抹興趣:」哦?司徒姑娘此話從何說起?」
司徒櫻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楓九歌這個人,你稱讚他他未必會領你的情,反而會覺得你是個庸庸碌碌的俗人。
你要是挑他的毛病,說不定他還發覺你與眾不同呢。
司徒櫻心頭暗自竊笑一聲——這不就是個傲嬌裝逼男麼?
她咳嗽一聲,正色道:」司徒櫻不是傻子,那一日榮喜樓的事情,明明和先生無關。卻不知道先生那一日為何要相助司徒櫻?」
楓九歌的臉色沉了沉,淡淡道:」這些,王妃您就不需要管了。」
司徒櫻乾脆再下一把更大的賭註:」小女子妄自揣測了——難道先生明面上和六王爺是至交好友,實際上卻有什麼嫌隙不成?」
「姑娘此話可就過了。」楓九歌那張如同冰塊一般晶瑩精美的面上蒙上一層淡淡的陰霾.
「且不說楓某從北國來,與六王爺素未謀面,此時惺惺相惜,更談不上有什麼嫌隙,而且——」
他話鋒一轉,」這也和姑娘您無關吧?」
「哦?這和我沒有關係?」司徒櫻嫵媚嬌俏地一笑,然而那雙美艷的眸子中卻蒙著一層淡淡的殺氣!
楓九歌目中的興味更濃!
——這個女人!
——第一次見面,他就被她那種眼中逼人的銳氣打動!
——她是那麼的劍拔弩張,直指人心。
為了報復那個男人,她就好似站在刀尖上的小野貓一般艷麗!
——特別是,在她的手劃過他髮絲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有了一種難言的衝動!
——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司徒櫻冷冷繼續道:」也許是我枉做小人了,但司徒櫻感覺楓先生您想要挑起我與王爺間的爭端。」
「說下去。」
「楓先生您還需要我再說下去?好。——您無非是想借司徒櫻之手來對付六王爺,說得乾脆點,就是借刀殺人。」
「哦?司徒小姐您這樣想?那麼楓某又何必出言相勸呢?」
「那很簡單——只是發現我與王爺二人之力暫且未能分出勝負,於是乾脆來做一好人,不知司徒櫻說的可對?」
楓九歌眸色微微一動,卻如彷彿什麼都沒聽到那樣,冷冷一笑道:」司徒小姐要如此猜測那可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楓某便妄作小人了。若是這樣,楓某今夜也不會刻意登門,來告訴小姐一些……小姐一定非常想知道的事情!」
他的目光中,帶著三分挑釁,三分試探,三分感興趣的探索!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司徒櫻眸色不動,靜靜問:」慢著——先生告訴我這些,可需要什麼代價嗎?」
楓九歌抿唇,眼眸中終於露出一絲戾氣來,帶著一種毫無柔情的冰藍!
他的話語,也和他的表情一般毫無血色:」司徒小姐認為——楓某是這種人嗎?」
「不是我認不認為你是這種人,而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需要等價交換,絕對不會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司徒櫻也不會以為自己有什麼過人的魅力之處。」
她盯著楓九歌那張微微蒼白,卻依舊艷麗絕俗的臉,心中尋思不停。
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拉攏她對付南宮昊軒?
可是她再怎麼說也是南宮昊軒以前的妻子,這個人是不是拉攏錯了對象?
她尋思了半晌,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一下。
畢竟,現在是他有求於她。
於是,她揚眉道:」說吧,楓先生,你想要什麼交換,司徒櫻來考慮一下可不可以給。」
楓九歌凝眉,微微凝神:」我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條件,只是希望姑娘能夠記得在下一個人情。」
「那這個人情要怎樣還?」
見司徒櫻依舊容色不動,楓九歌突然笑了!
他原本冷淡的表情,那一笑竟然好像綻開了萬千光華!
就似黑夜中突然綻放了煙花,竟然有著不輸南宮昊軒的艷色!
他笑道:」司徒小姐果然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看來以前大家傳說六王妃小鳥依人,百般順從皆是虛言。只可惜六王爺擁有如此如花美眷,正乃他的良配,卻要棄小姐而娶那青樓姑娘,也不知這位權傾天下的六王爺,是不是一時鬼迷心竅!」
司徒櫻微微一笑,渾只當這話裡面的欣賞與讚美如浮雲。
他是什麼意思?
曖昧?
她不想和他搞曖昧,她不要和任何人搞曖昧!
「該來的來,該走的走,他走了,我便當他沒來過——其實我也不怪他,人都有選擇適合自己的人的權利,六王爺那樣高傲自大,碧水青姑娘正是適合他的人呢。」
那當然,王八對綠豆!什麼鍋配什麼蓋!
楓九歌也不挑明,只是淡淡和煦一笑,竟然看不出一絲老謀深算:」那若是六王爺有朝一日回心轉意呢?」
司徒櫻歎息了一口:」什麼叫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已經心冷後你的慇勤……」
這句話,是她在現代最喜歡的女作家說的。
可是,這一刻,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想的當然不是那個跟她毫無感情可言的南宮昊軒。
她想起的,是喬冰冷的眼睛。
如果有朝一日,他會不會後悔?
他會不會在風燭殘年,孤獨寂寞的時候想起當年有那麼一個傻得可笑的女孩子,因為喜歡他,而甘願被他殺死?
可是,為時已晚。
楓九歌擊節而笑,袖間滑落一串清音:」司徒大小姐,果然好風骨,不知道願不願意和在下玩個遊戲?」
「先生有話請說。」司徒櫻抬起眼,那一瞬間,她竟然有些恍惚。
那一瞬間,為什麼楓九歌那一雙眼,那麼像喬?
但見楓九歌從袖中取出一支錦囊,鳳眼微揚,靜靜看著司徒櫻:」楓某有個賭約,想煩請姑娘陪楓某一賭。」
司徒櫻依舊愣愣地看著楓九歌。
是她的錯覺麼?
那一剎那,他的那雙深邃,閃耀著寶石一樣光芒的眼瞳中,竟然有一絲淡淡的憂鬱的藍。
彷彿終年不化的冰冷海水。
那是她曾經以身伺虎,用最大的耐心和熱情想要去融化的冰冷。
但最終,她毀滅了自己。
「司徒小姐?」
「額……」她終於醒覺過來,掐了一把自己的虎口——她犯什麼渾?這裡不是21世紀,他也不是喬.格林。
那楓九歌瞇了瞇眼,唇邊突然露出一絲興味盎然的笑容來:
「九歌發覺司徒小姐聰慧過人,因此想以貴王朝經常玩的紙牌跟司徒小姐打一個賭。如若姑娘贏了,楓某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姑娘現在所有煩擾之事都道出,但若是姑娘輸了……」
「紙牌?」司徒櫻不禁一愣,原來在這個朝代也玩紙牌的嗎?
還真先進呢……
只是,不知道那紙牌跟她現代的撲克牌規則有什麼不同,自己能不能有把握一定能贏得了?
她秀眉微蹙……
但是感覺這個楓九歌瞭解許多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倒也無所謂陪他玩上一玩!
楓九歌挑了挑眉,似乎對司徒櫻所有的想法瞭然於心,莞然一笑道:」司徒小姐不必緊張,九歌不過是跟司徒小姐來比一比究竟我們誰的運氣好,僅此而已。」
接著,他那白皙如玉的手便從那花紋繁複的錦囊裡拿出了兩張紙牌!
司徒櫻偷瞥一眼,見那紙牌比現代的紙牌要大,約少女手掌大小,紙質倒似乎差不多,只是比較狹長一點,看起來很是雅致。
只聽楓九歌道:」在貴國紙牌中,地位最高的一張便是』青龍『,這個司徒小姐當不會不知道吧?」
司徒櫻卻哪裡知道那麼多。
她來這個時代才多久啊,連有紙牌這東西,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不過只要是紙牌,想必和現代的差別不是很大,什麼最高的一張是青龍,想必也就和現代紙牌的大小王差不多。
不過紙牌就算是在現代,各地的規則都不一樣。
若是這個楓九歌要跟她比打牌,那倒是不妙。
司徒櫻舒展眉頭,淡定的笑一笑:」司徒櫻乃一閨閣女子,倒不常打紙牌,敢問楓先生,我們這個賭約究竟以什麼規則來賭?若是玩紙牌的話,楓先生畢竟不是本國人,怕是司徒櫻有勝之不武之嫌。」
她先把話撂在了這兒,這下子楓九歌便不好意思說跟她比打牌了。
這是種心理戰術,她幾乎沒輸過。
楓九歌微微撇唇一笑,目光瀲灩,饒有興致的將兩張紙牌豎起,放到司徒櫻的面前,展示道:」楓某怎會比打紙牌,如此複雜,怕是有擾小姐晚上休息。」
司徒櫻心想你擾都擾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楓九歌繼續:」司徒小姐請看,一般紙牌都是正面印有圖案,反面只是白紙。」
這倒跟現代的紙牌並無太大區別。
司徒櫻點點頭,在明亮的月光下便看見楓九歌手上那兩張紙牌。
一張的正面是一栩栩如生,威武矯健的青龍,而另一面則只是印著淺淺雲紋,想必是底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