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大漢丞相來信!」一名挹婁士兵從正南方向朝莫吉奔了過來,身後還領著一名身披漢甲的信使。
莫吉神情一凜,從那位腰桿挺得筆直的漢家士兵的手中接過了曹操的來信。莫吉打開信後,發現曹操的信上儼然寫著兩種字體,那灑脫的漢字下面是只有挹婁人才能看懂的肅慎文。
莫吉看完那封信後,看了一眼早已集結完畢的一萬弓兵,用肅慎話大聲喊道:「出發!目標遼東城!」莫吉命令一出,一萬挹婁士兵開動了起來。
挹婁人自古便以打獵為生,所以他們的臂力都很是驚人。挹人善射,也正是憑藉著這一點,他們才得以在如此險惡的外部環境下得以生存下去。那一萬弓兵的背上都背著做工有些粗糙的巨弓,可根根四尺長的箭矢背在他們的身後卻是如此的駭人。何況,那些箭矢的矢間上,還抹著挹婁人所特有的劇毒之物!
夫余國內,夫余王夫余鮮也率領著僅存的兩萬大軍南下踏上了前往遼東城的路。一路上,他望著北方不停地感慨著,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韻味。
他的擔心其實並無多餘,此次他奉曹操之命征伐高句麗,著實是生死難料。再者,曹操究竟會如何處置自己,他真的不敢確定。他在北方便聽說過曹操是一個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自己曾經幫助步度根伐漢,大兒子與大豬加(夫余官職)也戰死在中原的土地上。可是,如今的他被打碎的牙齒卻只能和著血水使勁地往肚子裡咽。
十五日後,夫余鮮的大軍也到了遼東城外,守城的士兵見身上穿著毛皮衣服的大軍到來後,慌忙朝著城中心的太守府報去。
不多時,城門大開,身披青甲的毋丘儉領著文欽與幾位部將龍行虎步從吊橋上走過,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身著貂皮的胡人,那人正是挹婁王莫吉。
「夫余大王,末將在此等候多時了!」毋丘儉對前面的夫余鮮遙遙抱拳,朗聲說道。他的身後,一位懂得夫余話的士兵一字一字地將自己將軍的話翻譯給了夫余鮮。
夫余鮮聽到士兵翻譯過來的話後,臉上帶著一絲惶恐,也嘰裡呱啦起來。毋丘儉看向那位士兵,士兵又滿臉恭敬地將夫余鮮的話翻譯給了毋丘儉聽。夫余鮮的大概意思是說自己一時糊塗,聽從了步度根的蠱惑鑄大錯,希望大漢的丞相能夠給自己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從今以後,他一定好好的侍候大漢,並讓自己的後代生生世世親近大漢。
毋丘儉聽完夫余鮮的話後,唇角有了一抹誰也看不到的譏屑。他爽朗一笑,又接著說:「我大漢丞相讓我告訴大王,他已經原諒了你。如今禍首步度根已經伏誅,大王只要從今往後不再橫生事端,大漢便會對夫余永遠的友好下去。」
聽完那位士兵的翻譯後,夫余鮮明顯舒了一口氣。他對毋丘儉躬身行了一禮,表示對大漢的臣服。毋丘儉大笑,拉著夫余鮮的手與莫吉並肩走入了城內。
來到太守府之後,毋丘儉突然拿出一份聖旨,對著二人朗聲念道:「奉天承運,大漢皇帝策書……」
夫余鮮與莫吉二人也是不傻,看到毋丘儉手中的絲綢卷軸,他們立即明白了那是大漢皇帝的聖旨,二人都躬下自己身子,將右手捂在了心口之上。
毋丘儉瞥了一眼躬下身子的二人,繼續念道:「昔有步六孤氏度根,狼子野心,意欲踐踏我漢家山河,夫余國主鮮從之。今夫余鮮既悔,我大漢之寬宏橫貫四海,朕予往之事不究。今特冊封夫余國主為順王,待與一等王爵等,世代承襲,永鎮夫余。」
士兵將毋丘儉所念的話盡數翻譯給了夫余鮮,夫余鮮聽後頓時大喜,他以漢禮跪伏在地上磕頭謝恩,以示自己對大漢的忠誠。
毋丘儉一頓,又接著念道:「挹婁王蘇都裡莫吉,溫和賢良,親近大漢,今冊封挹婁蘇都裡莫吉為北川王,待與一等王爵等,世代承襲。欽此。」
莫吉聽到聖旨後,也是跪地謝恩。
毋丘儉合上聖旨,笑著對二人說:「兩位大王,如今我皇的旨意已經傳達給了你們,接下來,就是大漢丞相的軍令了。」
莫吉與夫余鮮聽不懂毋丘儉在說什麼,二人面面相覷。兩位士兵又將毋丘儉的話翻譯給了二人聽,二人這才明白,紛紛表示他們願意服從大漢丞相的調度。
毋丘儉笑了:「那就好,我丞相的意思是讓二位大王領著你們的大軍從正面進攻高句麗,拖住高句麗的大軍,好為末將創造一個機會。」
明白毋丘儉的話後,二人都是一愣。
毋丘儉一聲冷笑,問二人道:「怎麼,不願意聽從丞相的軍令?」
二人聽到翻譯過來的話後,連忙搖頭,表示願意唯毋丘儉馬首是瞻。
毋丘儉見二人惶恐的樣子,拔出腰間寶劍,言語中儘是冷冽的殺機:「那好,大軍即刻出發,蕩平高句麗,活捉山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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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王城之內,第十世國主山上王依舊在做著吞遼東、滅夫余、侵大漢報仇雪恨的白日夢。
關於他為何如此仇視大漢,其實也是有淵源的。當年,山上王延優繼承了兄長故國川王的王位,卻遭到了自己兄長的叛亂。雖然此次叛亂很快被他的弟弟平定,可是還是令山上王元氣大傷。而他兄長的那次叛亂,是大漢王朝在幕後鼓動的。
因此,山上王在緩過氣來之後,終於想要對大漢出手了!
只是,他的大軍剛剛集結,甚至還未行動,一紙軍令就從邊境傳到了王城之內。
「報大王,遼東方向的漢軍大軍正在集結,如今已經開始朝我高句麗南下!」
「什麼?!」高句麗大驚失色。自己還沒有發動進攻,大漢竟然先出手了!
延優從王座上站起,踱了幾步,急聲問道:「可知大漢此次伐我高句麗的兵力?」
「不知。」
「主將是誰?」
「不知……」
延優怒了。他抓起一把椅子就朝那位大將砸了過去,那位大將不敢躲閃,被椅子砸得頭破血流。
「廢物,這也不知,那也不知,我養你們這幫廢物能有何用?!」延優怒氣衝天,指著那名大將怒罵道。罵完之後,延優又坐到了自己的王位上,接著怒聲喝道:「速將王弟與百官召來,我與他們商議防守事宜!」
百官聽到自己那位暴虐的大王傳喚,不多時便全都來了。延優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俯視著他們他們,目光有些陰冷:「想必你們還不知道,大漢已經派軍隊來征討我高句麗了。」
「什麼?」此話一出,百官大驚。
延優冷笑了一聲,又問道:「諸位說說吧,我高句麗該何去何從。」
「大王,大漢強盛無比,雖然如今戰亂,也不是我們小小的高句麗能夠抵擋得了的啊,不如……我們向大漢投降吧,他們是講究仁義道德的,我們投降,他們一定會善待我們的。」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臣滿臉惶恐地回答延優道。
延優一聽那人的話,立刻大怒。他一聲大吼,對著門外的士兵大聲喊道:「將這個裡通外國的叛徒給我砍了!」
說完,兩位士兵就從外面走進來,在一片悲號聲裡拽著那位大臣出去了。百官噤若寒蟬,都是大氣也不敢出。
「還有誰敢言降?」延優冷眼掃過百官,他們紛紛將腦袋低了下去。延優冷哼了一聲,聲如夜梟:「這次,本大王要親自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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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玄菟郡,本為武帝當年拓土開疆所置,卻被後來崛起的高句麗所滅。
三萬夫余與挹婁聯軍此刻緩緩行軍在原玄菟郡的土地上,正按照郭嘉計策中所說的那樣,步步為營、緩緩地朝高句麗壓去。
延優已經傾全國之兵到了他的先祖太祖王所置五省的最北方,他與漢陣營的三萬聯軍碰撞了幾場,自然是對挹婁的弓兵忌憚萬分。那箭矢原本就殺傷力驚人,況且上面還塗有劇毒,只要沾上一星,就會全身發黑、七竅流血而死!
而就在延優思索漢家的主將何在的時候,毋丘儉已經領著一萬大軍一路跋山涉水,進入了縱白深處。
縱百的大森林中寧靜無比,可就是這寧靜之下,卻是凶險萬分。各種泥沼、毒氣縱橫其間,雖然毋丘儉謹慎非常,可還是有不少士兵徹底將性命丟在了那裡。
前方生長著一棵十幾人合圍的大樹,毋丘儉卻沒有心思觀看。他早已經從馬上翻下--密林之中根本不能夠騎馬前進。
突然,前方的土坡之上刮起了一陣旋風,緊接著,他的戰馬竟然撒氣前蹄嘶鳴了起來。毋丘儉定睛一看,一隻足足有一丈長的吊睛白額大虎咆哮著從坡上撲了下來!
「將軍小心!」文欽手執大刀瞬間衝到了前面來,可毋丘儉卻冷然一笑,讓文欽走到一旁看著就行。
「畜生,一路走來,本將軍宰了十三隻豹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你!」毋丘儉不由分說,抽出寶劍就朝那只斑斕猛虎衝了上去。
「嗷嗚!」那頭被後人稱為東北虎的老虎一開始看到那麼多人類還有些發怵,可是毋丘儉的動作卻激起了它的野性。它咆哮了一聲,朝著毋丘儉撲了上去。
「哼,畜生就是畜生!」毋丘儉一個閃身便躲過了老虎的一撲,接著又晃到了它的跟前。他曾經聽說過老虎搏殺也就是「三撲」,撲完三四次之後,就基本上沒有什麼力氣了。
果然,那頭老虎在撲完第五次之後,動作便明顯比不上從前了。毋丘儉目光一寒,一劍將虎頭斬了下來!
這只是縱白深處裡的一個縮影。
毋丘儉的一萬大軍從縱白山脈走出的時候,足足折損了一千多兵士,其中大部分都是葬身在了泥沼瘴氣之中,還有極少部分是被老虎豹子等餓極了的猛獸給吃掉。
毋丘儉從縱白殺出之後,休整好隊伍之後,接著直搗高句麗國都丸都城!
而正面戰場之上,延吉與緩緩推進的二國聯軍也陷入了拉鋸戰之中,雙方你爭我奪,傷亡慘重。最終,延優大怒,將自己弟弟手裡的兩萬最精銳的大軍從駐守的丸都城調了過來,投入了正面戰場之中。
夫余鮮與莫吉終於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可他們仗著漢人的陣法與挹婁弓兵的兇猛,硬是將五萬大軍給活生生的抵住了!
高句麗大營內,延吉正望向聯軍安營下寨的地方怒容滿面,忽然,一位大將從帳外走了進來,臉上的悲意令延吉的眼皮一跳。
「發生了什麼事?」延優有些心虛地問。
「大王,不好了……大漢的軍隊已經佔領了咱們的王城,屠丸都城之後,正一路朝著北方殺來!如今……如今已經殺到了雲比烈忽!」
「什麼!」延優聽到此話後,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怎麼可能……他們,他們是從哪裡過去的?!」說完,延優頹然地坐在了地上,目光開始變得呆滯了起來!
毋丘儉領一萬大軍過縱白、繞丸都,與夫余、挹婁二國遙相呼應,最終滅高句麗國!國主山上王延優自盡,山上王王弟戰死!
消息傳出,一時間天下激盪!大漢丞相曹操曹孟德在內事未定的情況下頻頻對外夷用兵,至高句麗國破之後,百濟、三韓等小國在曹操的鐵蹄之下惶惶不可終日,最終盡數歸順!
至此,曹操外患皆平,任誰都知道,他要對國內動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