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曹操派來押解糧草的大軍便來到了河內郡,郭嘉將河內的事物托付給杜畿之後,便準備班師回許都。
「賢弟,這次隨我一起回許都吧。」郭嘉笑著望向威風凜凜的馬超,滿臉期待地說道。
馬超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後,回答郭嘉道:「大哥,我也想隨你回京,可是家父那裡……」
「放心吧。」郭嘉拍了拍馬超的肩膀,將他拉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神情嚴肅了起來:「孟起,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如今烏孫、南匈奴、鮮卑皆定,回到許都之後,我自然會建議丞相在漠北設立都護府,永鎮胡國。到了那個時候,涼州的北面與東面都被丞相的兵馬大軍,馬將軍恐怕也不敢不遵丞相號令了吧?」
「唉!」聽到郭嘉的話,馬超歎了一口氣,接著又苦笑了起來:「我怎麼感覺把自己的爹給賣了?」
「哈哈哈哈……」郭嘉大笑,接著,他又問馬超:「孟起,你我兄弟二人,我也就不顧忌什麼了。在你看來,令尊真的具備爭霸天下的實力嗎?」
馬超搖了搖頭。
郭嘉笑了笑,又接著說:「既然如此,那在亂世之中,自然要為自己謀一個最好的歸宿。丞相寬容大度,就連殺了自己長子與愛將的張繡將軍都能夠原諒,令尊素來與丞相無冤無仇,官渡之戰還幫助丞相征討過袁紹。試問,令尊若是真心歸附,丞相又怎麼會不以誠相待令尊?」
馬超聽完郭嘉的一番話之後,豁然開朗。他拉起郭嘉的手,笑著說:「大哥,我隨你去見曹丞相!」
最終,馬超讓龐德與馬岱二人領著兩萬羌兵回轉武威去請罪,可馬岱卻死活不肯,說他如果回去的話馬騰一定將怒火全部發洩在他的身上,會剝了他的皮。龐德本來也有話要說,卻被馬超硬生生用眼睛瞪進了肚子裡。
郭嘉與馬超商議完之後,又來到褚泊遠的身前,笑著問褚泊遠:「泊遠,願不願意跟我走?」
褚泊遠聽到郭嘉的話之後,頓時大喜。他正琢磨著如何跟郭嘉提起此事,誰想郭嘉竟然主動開口了。
郭嘉知道褚泊遠的一身本領之後,自然不會讓他珠玉蒙塵,繼續在河內當一個小小的都尉。最終,趙子期也被郭嘉挖了牆角,二人知道從今以後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是欣喜異常。
大軍離開河內,開始朝位於東南方的許都開拔。一路上,沿途的百姓都是荷粥簞食夾道歡迎大軍,郭嘉傳令三軍,不准收百姓的一點東西。他深諳「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千古興亡鐵律,自然不遺餘力地命令自己的士兵牢牢地恪守。
郭嘉一襲青衫之上披著朱紅色的戰甲。他想不到,小時候那個「甲罩藍衫」的英雄夢,竟然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實現了。郭嘉回頭望了一眼,見曹彰正寸步不離地「保護」著李文侯,他恨不得直接將李文侯一刀砍死。
我是婦人之仁啊……郭嘉在心底暗自歎了一口氣。看來,以後要學得冷血一點、絕情一點了。他想起自己留給曹操的那封「絕筆信」,不禁又苦笑了起來。如果真像自己留的那封「遺書」裡寫的那樣,先對胡人示弱爭取一絲喘息的機會,接著弄出無數發臭的屍體扔到北方的草原上、湖泊中,藉著瘟疫春夏秋冬隨時可以爆發的特性,那樣,整個北方的遊牧民族全都完了。可是郭嘉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即使是對自己的敵人。或許,有著後世思想的他將人命看得太重了吧。
唐嫣見郭嘉愁眉不展,嬌笑著問道:「怎麼,誰惹我們大都督生氣了,嫣兒去幫你教訓他。張將軍剛剛可是又要收我當徒弟了哦,有威名赫赫的張將軍的徒弟來保護你的話,以後誰還敢欺負你啊……」唐嫣騎著那匹神駿無比的流丹,黛眉上掛著淡淡的滿足。
郭嘉聽見,頓時一個踉蹌:「丫頭,張將軍可是丞相派來保護我的,誰還需要你這層關係?」
「你!」唐嫣咬著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將腦袋扭到一旁不理會郭嘉了。只是見郭嘉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她又呵呵偷笑了起來。
張遼與馬超正在說笑著,見到這一幕,忙對馬超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馬超朝郭嘉那兒看。馬超也順著張遼的目光朝郭嘉那裡望了過去,接著,二人在郭嘉的後面諂笑連連。
「唉,這群年輕人……」年僅十八歲的曹彰看了前方眾人一眼,不禁老神在在地歎了一口氣。接著,他突然轉過身子問一旁的李文侯:「李大首領,我想與你切磋切磋武藝,不知道大首領願不願意?」
李文侯看了一眼曹彰手中的那把大刀,接著,他嚥了一口口水:「曹……四公子,我看算了吧……」
「什麼算了?你是瞧不起我曹彰,還是瞧不起我爹?」曹彰二話不說,拿著大刀就朝李文侯的臉上拍了過去。
李文侯聽到那虎虎的風聲,頓時一陣惡寒。這傢伙擺了明是來虐自己的!他絲毫不敢懈怠,忙閃身躲過,可饒是如此,他的臉還是被那股勁風刮得火辣辣生疼。
曹彰嘿然一笑,卻令李文侯毛骨悚然。曹彰縱起身下戰馬,對著李文侯大笑道:「有兩下子啊,看開來我要施點真本事了!」說完,曹彰手中的大刀開始由拍變挑,那刁鑽詭異的刀法,將李文侯的膽子都嚇裂了。有幾次,曹彰的刀子竟然貼著李文侯脖子上的皮膚輕輕劃了過去,也不知道曹彰是不是故意為之。
前方眾人發現身後的動靜後,都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馬岱與褚泊遠二人唯恐天下不亂,竟然還在一旁助起威來。
「大都督救我!」李文侯的左臉又被曹彰的刀面拍了一個正著,腫得如同豬臉一般。他一邊躲避著曹彰彷彿漫不經心的招式,一邊朝郭嘉求救。
曹彰冷然一笑,接著也對郭嘉大聲喊道:「大都督,這廝侮辱我爹,我……我實在嚥不下這口惡氣!」說完,曹彰的大刀又一次拍到了李文侯的臉上,這次換成了右臉。
「我……」李文侯欲哭無淚。他什麼時候招惹過這尊煞星了?!
郭嘉見差不多了,忙收起唇角的笑意,冷聲對曹彰吼道:「夠了!」
曹彰見郭嘉發火,趕忙停止了手裡的動作。
郭嘉縱馬來到李文侯的身前,望著李文侯被拍得成了一張豬臉的李文侯,差點沒有憋住,笑出聲來。「李首領,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郭嘉笑著問李文侯道。
「大都督,他侮辱我爹,我一時沒忍住,就動了手!」曹彰搶在李文侯前面對郭嘉說。
郭嘉眉毛一掀,又對曹彰吼道:「你給我閉嘴!」接著,他又望向李文侯:「李首領,四公子說的可否屬實?」
李文侯心裡那個氣啊,他剛要開口,曹彰夜梟一般的冷笑卻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李文侯差點哭了,只好點了點頭。
郭嘉見李文侯點頭,差點沒有笑翻。他再次朝曹彰一指,接著厲聲道:「回到許都再讓丞相收拾你!」接著又安撫了李文侯幾句,勒馬轉身了。只是在轉身的時候,他對著曹彰眨了眨眼睛。
曹彰嘿嘿傻笑了起來,那張如同凶神一般的臉都有些扭曲了。
大軍又開始朝前方開拔,一路上,馬岱與褚泊遠兩個小將早已經對曹彰心服口服,三人竟然稱兄道弟了起來。郭嘉回頭望見,不禁搖頭道:「年輕真好啊……」接著,他驀然驚醒--自己也就比他們大了兩三歲吧?
河內到許都也就一日多一些的路程。如今大軍凱旋,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可饒是如此,渡過黃河又過了兩日後,許都也是遙遙可望。一路上,郭嘉已經送走了十多騎游騎,看來曹操在許都已經等急了。
「稟大都督,天子與曹丞相已經領著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等待大都督凱旋而歸!」又一名游騎從許都縱馬而來,對郭嘉稟報道。
郭嘉點了點頭,接著對三軍傳令:「傳我軍令,大軍火速趕回許都!」
十幾萬大軍又踏著深冬的寒風朝許都奔去。郭嘉與馬超、張遼、張?、徐晃四人並轡而行,可眼中卻說不出的淒涼之意。
去時朱甲將軍在,歸踏胡血,只是不見君!
感受到郭嘉的淒涼,馬超安慰道:「大哥就不必難過了,張將軍死得其所,天下的百姓不會忘記他的!」
郭嘉點了點頭,又朝著座下的戰馬使勁揮了幾鞭子。
許都北城外三十里,曹操與打著黃羅傘的漢獻帝正滿臉焦急地朝著西北方向望去,他們等得有些急了。
西北來了一騎游騎,那名背上插著令旗的士兵還沒有下馬,曹操便迫不及待地問:「來了嗎?」
「稟報丞相,郭大人已經到了九十里外,正朝著許都奔來。」那名士兵忙對著曹操稟報。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了起來:「終於回來了!」
約摸兩炷香後,翹首等待的眾人開始感到地下顫動了起來,那沉悶的聲響彷彿踏在了眾人的心上,令他們熱血沸騰。又過了一會兒,他們便看到遮天的大軍在一名身披朱甲的中年人的帶領下朝著自己這方狂奔了過來。那人被幾名英武不凡的將軍護衛著,不是郭嘉還是誰?
「止!」奔至許都眾人還有半里的時候,郭嘉拔出寶劍一聲大喝,他身後的兩千虎豹騎、六千黑甲鐵騎還有僅存的幾千朱甲騎兵令行禁止,當即停了下來。與他們相比,馬超的大軍也差不了多少,可混編在漢軍裡的羌胡兵馬便亂了起來。
李文侯望見這一幕,不禁仰天長歎。此戰,他們敗的一點也不虧啊。
「臣郭嘉,叩見陛下!」郭嘉翻身下馬,一連串的動作勉強算得上行雲流水。
「末將馬超叩見陛下!」
「末將張遼叩見陛下!」
「末將張?叩見陛下!」
「……」
一名名將軍皆是甲冑在身,單膝跪地。
「叩見陛下!」大漢的兵士悉數翻身下馬,如山的吼聲響徹雲霄,只剩下李文侯與幾萬羌胡兵突兀地站著,不知所措。
李文侯歎了一口氣,雙膝跪地,接著匍匐在地上對獻帝大聲喊道:「羌胡罪臣李文侯,跪拜大漢天子陛下!」他的心裡一萬個不甘,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獻帝彷彿沒有看到匍匐在地上的李文侯與幾萬羌胡士兵一般,疾步邁到郭嘉的面前,滿臉感激地對郭嘉說:「奉孝先生快快請起!」說完,他攙著郭嘉的手臂,想要將他扶起。
可郭嘉卻不為所動。他朝著身後一揮手,一名身穿朱甲的都尉捧來了一身殘破不堪的紅色甲冑。郭嘉接過,舉到了獻帝的面前。
「奉孝先生,這是……」獻帝疑惑道。
郭嘉眼角含著淚,回答獻帝說:「回稟陛下,這是破羌將軍僅存的戰甲!」
「張將軍!」獻帝終於明白了過來,他顫抖地接過郭嘉手中的戰甲,眼角也開始有淚水溢出。曹操也是動容,他也邁步到郭嘉面前,悲聲道:「奉孝,起來吧。陛下忘不了他們的。」接著,獻帝與曹操一人攙著郭嘉一條胳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身後的文武百官望見這一幕,有震驚的,有妒忌的,有茫然的,有心悅誠服的。
劉協將郭嘉扶起來後,又走到馬超的面前,笑著問道:「你就是征西將軍的虎子,西涼錦馬超?」劉協邊說邊將馬超扶起,接著,是張遼、張?、徐晃……最終,劉協又在樂進等人的護衛下來到李文侯的面前,寒聲問道:「李文侯,你還記不記得光和五年,你領著七萬兵馬南下屠戮了我大漢無數的百姓?」
聽到劉協寒冷無比的話,李文侯頓時大驚,他跪在劉協的面前,不停地磕著頭:「罪臣該死,罪臣還望大漢皇帝陛下開恩!」
「唉!」劉協長歎了一口氣,望了一眼曹操,見曹操搖了搖頭,便轉過身去,背著身子對李文侯說:「你起來吧。」
「謝大漢陛下開恩!」李文侯舒了一口氣,一顆心終於從嗓子尖回到了肚子裡。
劉協朝著身後的一名常侍揮了揮手,接著,那名宦官便掏出聖旨,陰陽怪氣地念了起來:「建安建安十一年臘月二十六,大漢皇帝策書:昔高皇帝誅滅暴秦,大漢國立,傳至孝平皇帝,逆賊王莽篡之。然光武皇帝威加四海,南征北戰,復大漢之昌平,四海蠻夷,無不側耳俯首仰大漢之天威。
鮮卑、匈奴、羌胡、烏孫、夫余,沐我天朝恩澤,不思竭報,卻欲興兵翦亂漢室江山,合當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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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獻帝給孫權聖旨的時間從「十二月」改到了「十一月」,否則後面的內容矛盾了。第一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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