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是不是覺得我太狠了?」曹操轉過身子,問一旁的的賈詡道。
賈詡一笑,接著躬身對曹操說:「能夠以蔣大人一條命使得吳侯與公瑾心生間隙,我想蔣大人就算泉下有知也不會怪丞相的。」
「哈哈哈哈哈……」聽到賈詡的話後,曹操不禁仰天大笑,他以手中的長劍拄著地,有些癲狂地說:「就算他怪我我又何懼之有?我曹操連與整個天下為敵都不怕,又豈會怕他?」說完,他將手中的長劍丟到地上,笑著對賈詡說:「文和,那天真要謝謝你啊,倘若文若與公達知道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話,還不知道他二人會如何看待我……」
賈詡抬起頭看了一眼曹操,先是沉吟了一會兒,接著,他有些突兀地問曹操道:「曹公,難道你沒有發現嗎,文若這幾天的臉色一直都有些不對勁。」
「什麼?」聽到賈詡的話,曹操一驚,接著,他又問道:「你是說,文若猜出了此事是我的主意?」
「很有可能。」
曹操聽後,突然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如此小心謹慎,就是想瞞過心細如塵的文若啊……想不到,最終他還是發現了……」說完,曹操望向窗外苦笑了起來。
賈詡看著滿臉愁苦之色的曹操,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他如何不懂曹操的苦悶?荀?與荀攸二人雖然很早就追隨了曹操,可是他二人原本就是抱著匡扶漢室的念頭來的。如今荀?知道曹操為達目的,不惜用自己手下人的性命去離間江東,以他的性格,又怎能不對曹操心生不滿?
「文和啊,你說我該怎麼辦?」曹操轉過身子問賈詡道。
賈詡不語,同曹操一起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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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徒大營內,程普與韓當二人跪在周瑜的面前,都低著頭請罪道:「啟稟大都督,我二人沒有完成大都督交給我們的任務,甘願受罰!」
周瑜歎了一口氣,將跪在地上的二人扶起,眼中有了一絲無奈之色:「這次不能怪二位,誰又能想到素來以忠勇著稱的樂文謙能夠捨棄五百士兵的性命獨自逃命?我已經飛鴿告知了身在會稽的凌將軍,本來是以防有變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他能提前在城外將二人截下來了……」
「唉……」程普歎了一口氣,又滿臉憂色地問周瑜:「公瑾啊,倘若二人真到了吳侯那裡,將咱們劫殺他們的事情告知了吳侯,那咱們該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瑜雖然豪氣干雲,可眼中卻滿是憂色。他與孫策是登過堂拜過室的結義兄弟,在從前,孫策對周瑜的情義甚至要比對孫權這個親兄弟還要親近一些,從孫策將小喬許配給周瑜而不是孫權這件事便可以看得出來。當年孫策遇刺身亡,由於他的兒子孫紹年紀尚幼,根本就守不住江東剛剛打下來還未穩固的基業,因此,孫策才將江東交給了他的二弟孫權。孫權徹底掌握權利之後,雖然在表面上表現得大方得體、有容人之量,可是以周瑜的洞察力,還是看出了他在排擠孫策的舊部下,並暗中培植自己的嫡系勢力。而出於對大局的顧及,周瑜一直對孫權的小動作視而不見,並全心全意地輔佐他,絲毫不敢懈怠。可就是這樣,他還是覺察到了孫權對自己的防備之心!
「吳侯啊,如今的每一步可都關乎我江東六郡的生死存亡,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等心寒的事情……」周瑜獨自一人坐在大營之中,可指尖纏繞的琴聲卻透著一股淡淡的隱憂。
而樂進自從蔣干自刎,將他的遺體安葬好之後,又一個人踏上了前往會稽的路。一路上,他都無比的小心。終於,在五日後,他有驚無險地來到了會稽城下。
望著前方戒備森嚴的城門,樂進的心裡突然警覺了起來。他暗自思忖:周瑜既然起了殺心,又如何不會在會稽城布好人馬等著自己自投羅網?想到這裡,樂進又轉身回到了一個他睡過的一個因戰禍而破敗不堪的荒村裡,用自己的大刀剃光了頷下的鬍鬚,又將臉上抹上一些鍋灰,便再次準備混入會稽城中。可是,當他摸到胸口的那封信之後,他又回到了荒村。最終,他將曹操的那封信折成卷塞入一個破斗笠的竹簷中,又開始等天上下雨。
終於,在兩天過後,會稽境內下了一場大雨。樂進披著一身蓑衣,戴著那頂藏有曹操親筆信的斗笠,又朝著會稽城趕去。
到了城門後,樂進發現,城門口有一隊身披紅色籐甲的士兵正在嚴格地盤查著每一位進城的百姓。樂進不知道,此刻,城樓上還坐著一名年紀還不到二十歲、身穿朱紅色戰甲、威風凜凜的小將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後來的東吳名將--凌操的兒子凌統凌公績!
樂進走到城門前,那一隊朱甲士兵便對他嚴格盤查了起來。觀看了樂進的容貌、檢查完渾身上下之後,一名士兵突然摘過他頭頂的斗笠,一邊晃著,一邊嗤笑樂進道:「這什麼破東西,還能擋得住雨?」說完,他一把將那個斗笠丟到了城門外!
「哎……」樂進大驚,趕忙一瘸一拐地顛到斗笠旁,又彎腰撿了起來。接著,他又一瘸一拐地在那隊士兵的注視下走進了城門。
「臭叫花子!」那名扔斗笠的士兵一腳踢在樂進的屁股上,樂進一個踉蹌,頓時趴倒在地上。那一隊士兵都指著他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兩日後,周瑜正在江邊觀看自己的士兵操練,就在此時,一名士兵手中拿著一封信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跪在地上稟道:「啟稟大都督,吳侯來信!」說完,他便將手裡的信恭恭敬敬地呈給了周瑜。
周瑜接過信封,將手中信紙一甩,接著便低頭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周瑜的眉頭漸漸地皺起,最終他的手無力地一垂,那封信竟然飄到了地上。
「大都督,怎麼了?」此刻,韓當有事來找周瑜,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在他的心裡,周瑜雖然比他年輕不少,可是論沉穩、論心智,他都自知比不上眼前的這個儒雅的年輕人,可是,他竟然看到這名年輕人眼中的慌亂之色!
「韓將軍,將程將軍與校尉以上的將尉都喊到大營之中吧,我有要事宣佈。」周瑜撿起那封信,朝著韓當揮了揮手,便孤寂地朝著自己的大營走去。
「末將遵命!」韓當雖然眼中有一絲疑惑,可還是將周瑜的命令對著士兵安排了下去。不多時,大營之中便立滿了身披甲冑的將官。他們以官職的大小排成了幾列,正面帶疑惑地等著端坐於中軍帳下的周瑜開口。
周瑜淡淡地掃視了一眼帳內的眾人,終於開口道:「諸位,從今天起,我就不是你們的大都督了。」
周瑜話出,舉帳皆驚!
「大都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程普見眾人都望向自己,顯然是讓他開口,於是問周瑜道。
周瑜笑了笑,從階上走下,將手中的信遞給了滿臉疑惑的程普。程普接過,看了一眼周瑜,便低頭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的雙手竟然顫抖了起來,最終,他單膝跪在周瑜的面前,大聲喊道:「大都督,這萬萬不可啊!」
「可是,這是吳侯的命令。」周瑜自嘲地笑了笑,接著從案桌上托起那枚裹著青布的大印,雙手遞到了程普的面前:「右都督,從今天起,周瑜便將丹徒的防線交與你了……江北的曹洪與曹休、曹真兩名小將雖然各個勇猛,可是以韓公智勇,依托天塹,定能保江東無虞!」
「大都督!」周瑜想要將程普扶起,可是程普的雙膝卻彷彿扎根在地上一般。他緊咬牙關,對著周瑜說:「大都督,吳侯此番作為是在自毀長城啊……我程普這就修書吳侯,堅決不領這個印綬!」
程普的身後,那些將官終於明白了眼前的一幕是怎麼回事,紛紛跪在周瑜的身前,大聲喊道:「大都督,你不能走啊……」
望著那些苦苦挽留自己的眾位將校,周瑜那有些淒涼的心漸漸地溫暖了起來。顯然,江北的那二人已經見到了孫權,並將所有的事情悉數告知了他。而那封信正是孫權對丹徒大營的人事任免書。
此次,孫權任命程普為右都督,接替周瑜在丹徒大營的一切事務,並將周瑜召回會稽,說是有要事商議。可是,所有的人都明白,這是孫權在剝奪周瑜的兵權!
最終,在程普等人擔憂的目光中,周瑜帶著五百護衛踏上了回轉會稽的路。一路上,寒風瑟瑟,卻冷不過周瑜那淒涼的心境。
此次南去,也預示著最後一次先發制曹的機會破滅了。如果這次約好劉表,兵分兩路--江東以大軍出丹徒、掩徐州;劉表從江夏過汝南直撲許昌;再加上北方胡兵的步步進逼,何愁許昌不破?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卻最終夭折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想著從前與孫策的點點滴滴,周瑜頓時苦笑了起來。伯符啊,當年你若是不將江東一手托付於我,我只管帶著小喬歸隱林泉便是,可如今,你要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