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豬頭牛首,沒有點燭焚香,同樣的,也沒有豪言壯語。郭嘉與馬超二人面南而跪,三拜過後,兩人相互攙扶著起了身。
「大哥!」
「賢弟!」
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相視大笑。
郭嘉望著面前的馬超,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同馬超結為了異性兄弟!
馬超也同樣的內心激盪,他緊緊的握著郭嘉的手,不捨道:「大哥,你有軍務在身,小弟就不留你了,待到小弟處理完家母的事情之後,一定去許都去找大哥!」
聽到馬超的話,郭嘉點了點頭。他拍了拍馬超的肩膀,同樣滿臉的不捨:「賢弟,前線的戰事要緊,為兄不能過多逗留,咱們兄弟二人就此作別,他日再見!」
「祝大哥馬到功成,一戰滅胡!」馬超雙手抱拳,躬身喊道。
郭嘉上馬,也是抱拳道:「借賢弟吉言!為兄告辭了!」說完,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縱馬狂奔了起來。
身後,張?與唐嫣也各自與馬超行了一禮,然後二人上馬朝著郭嘉清澈的身影追去。
馬超站在原地,望著那一襲青衫,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了很久,才轉身回了城裡。
「大都督剛才為何不極力讓孟起隨著我們一起離開?看孟起剛才的表現,倘若大都督多說幾句話,他一定會動搖的。」歸去的路上,張?有些不解的問郭嘉。
郭嘉笑著搖了搖頭,不語。身後,唐嫣在馬上打量著馬超送給他的那一把刀,撅著小嘴,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郭嘉望見,笑著打趣道:「小姑娘,看你都雙十年華了,還未婚配,不如……將你許配給我的賢弟當妾得了!」
「你!」唐嫣聽到郭嘉的話,頓時露出了兩顆小虎牙。她本來想拔出寶刀嚇唬嚇唬郭嘉,可眼珠子一轉,臉上有了一絲調皮的笑意。她一拍座下寶馬,便追上了郭嘉,接著俏臉一紅,溫柔道:「大都督,小女子看您一表人才,不如,嫣兒隨您得了……」
「……」郭嘉的身子一個哆嗦,差點從馬上摔了下去。他看了看唐嫣一張羞紅的俏臉,忙搖頭道:「姑娘啊,我已經是有家世的人了,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喏,不信你可以問他!」郭嘉一指張?,面露驚恐道。
「嗯……娃兒長得可水靈了,叫奕兒,嘿嘿嘿……」張?忙配合地點了點頭。
唐嫣神色一黯,接著又笑道:「沒關係,嫣兒不在意的,那嫣兒做大都督的妾行嗎?」
聽到唐嫣的話,郭嘉忙搖頭:「不行不行,姑娘長得這麼水靈,一定要找個頂天立地的少年英雄明媒正娶,怎麼能當妾呢……不行不行……」
「咯咯咯……」看到郭嘉緊張的樣子,唐嫣在馬上捂著嘴笑了起來。郭嘉這才意識到唐嫣在耍他,一張老臉頓時黑了起來。只是,他卻沒有發現,唐嫣的眼底有著一絲誰也察覺不到的失落。
武威城征西將軍府內,馬騰見到馬超牽著馬進了府,衝著他大吼道:「逆子,給我跪下!」
馬超看了一眼滿臉怒意的馬騰,將馬韁交給了一名家將,跪到了院中。
「去哪裡了?!」馬騰一步步朝著跪在地上的馬超走來,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東城外。」馬超也不隱瞞,實話對馬騰說道。
「你!」聽到馬超的回答,馬騰愈發憤怒。他對著府內的家將大聲吼道:「來人啊,給我拿鞭子來!」
「將軍……」一名家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馬超,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馬騰見到,更加的生氣,他對著那名士兵大吼道:「怎麼,你敢違拗我的命令?!」
「遵命……」那名家將慌忙退了下去,不多時,他便拿捧了一把小巧的皮鞭。
馬騰一把將鞭子奪過,指著馬超怒道:「你是不是出城去送郭嘉了?你這個逆子,居然敢當著他的面對我大吼大叫,你是不是想壞了為父的大事?!」
馬超抬起頭,注視著馬騰的眼睛,語氣平靜道:「爹,別再執迷不悟了。爭霸爭霸,因為爭霸,您與義父兄弟反目,娘也被義父殺死了……如今胡馬在東北肆虐,爹身為大漢的將軍,難道不應該為大漢的子民盡一份綿薄之力嗎?」
「你這個逆子!」馬騰大怒,手中的鞭子如雨點般落到了馬超的身上。他一邊使勁地抽,一邊咬牙道:「爭霸!爭霸!為父整日東征西討,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可是,權勢、名望,孩兒不想要。」
「你!」馬騰更加的憤怒,他揚起手中的鞭子,望著馬超堅定的眼神,最終,揚起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來。他將手裡的鞭子一扔,喃喃道:「想我馬騰馬壽成嘯傲一生,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啊……」說完,他有些落寞地朝屋內走去。
草原上,鮮卑大酋首步度根聚集各部族的酋長、首領,正在商議南下的細節。五胡大軍依然在集結,如今已經聚集了六十餘萬人馬,而草原之上卻還有零散的胡兵正在朝著河西牙帳趕來。顯然,步度根這次要集結草原上的所有力量,一舉攻陷中原。
李文侯坐在右首第五位,身後站著李若敝與羌胡六部的首領。他們兩天前便收到了羌胡殘兵傳回來的消息,此刻臉上都是陰雲密佈。
他們的一家老小都被漢人俘虜走了!
「怎麼了,李文侯,還在為家人的事情惱火?」高位之上,步度根望著滿臉冰霜的羌胡眾人,笑著問李文侯道。
聽到步度根發問,李文侯從坐席上站起,以右手拍在心口,躬身對步度根道:「大酋首,那幫狡猾的漢人將我羌胡十萬大軍的家眷悉數擄走了,還望大酋首為我羌胡做主啊……」
「求大酋首為我羌胡做主!」李文侯身後的七人也跪在地上,悲聲哀求道。
步度根從位上站起,笑著走到李文侯的身前,先是將李文侯扶起,又對著他身後的七人人朗聲道:「你們都起來吧。」
「是!」七人從地上爬起來,都以祈求的目光望著滿臉笑意的步度根。
步度根似乎很享受這種目光。他拍了拍李文侯的肩膀,對著大帳之中的眾首領說道:「草原的臣民們,狡猾的漢人趁李文侯首領率軍前來與我們會盟的時候突襲了他們的營地,還擄走羌胡二十萬家眷,你們說,這口氣咱們怎麼出?」
「殺!」「殺!」「殺!」聽到步度根發問,帳內所有人都大吼了起來。
步度根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過身對李文侯說:「大首領就不必擔心了,待到我們的大軍攻陷了漢人的城池之後,我一定殺光漢人為你們的家眷報仇!」
「大酋首!」聽到步度根的話,李文侯大驚,並叫出了聲。誰知,步度根卻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又笑著問眾人道:「咱們的大軍集結的怎麼樣了?」
「回稟大酋首,烏孫的人馬已經趕來的差不多了,如今,草原上已經集結了將近七十萬大軍,路上的勇士們估計三日之內就能夠趕來!」鮮卑慕容部族的首領慕容菰躬身道。
「好!三日之後,大軍出發!」步度根一拍座椅,滿臉的殺意!
此刻,李文侯的臉色更陰狠了,他瞪著高坐於上的步度根,眼中滿是凶狠之色。
而此刻賀蘭山右麓、黃河之畔,張遼與張繡二人望著在一處高地上結營紮寨,沐浴著夕陽賣鍋造飯的士兵,眼中都隱著一絲擔憂。
「大都督都已經走了四天了,怎麼還不回來?」張繡望著大河之上的滾滾浪濤,皺著眉說道:「剛剛探子來報,步度根已經集結了七十萬大軍,就在近日便要南下了啊……」
張遼挑了挑眉,握緊手中的長槍,寒聲道:「來了,殺就是。守著大河,任他百萬雄兵,又有何懼?」
張繡看著張遼滿臉殺氣的臉,想要說什麼,卻最終閉上了嘴。
二人並肩望著西方的落日,槍頭之上的長纓在夕陽下是如此的殷紅……
夜,曹操望著天際的那輪明月,不知不覺的,又踱到了荀?的庭院之中。此刻,荀?同樣未眠,二人來到荀攸的家中,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望著西北,都是無言。
看著曹操憂容滿面的樣子,荀?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在這時,曹操轉過身子,對二人說:「奉孝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封信。」
「什麼?」荀?與荀攸二人同時驚出了聲。荀?轉過身看了一眼荀攸,問曹操道:「奉孝說了什麼?」
曹操低頭不語。
過了很久,他終於開口:「奉孝說,倘若這次他戰死殺場,讓我不要悲傷……其實他有一計可以兵不血刃,徹底翦滅北方的胡患,只是,那樣太有傷天和了……」曹操望著西北的方向,眼中有了一抹悲憤。郭嘉為了給他博一個一統天下的機會,獨自一人去面對北方的虎狼之師,而為了顧全大局,他卻只能留在許都城,威懾那些別有用心之徒,他心中的愧疚,又有誰知?
「奉孝……究竟說了什麼?」荀攸聽到郭嘉都已經交代了後事,開始躁動起來。他所熟悉的郭奉孝,什麼時候不是自信滿滿的?而此次北征的凶險,他又如何不知?
曹操歎了一口氣,對二人道:「奉孝說,倘若這次他真的戰死……讓我宰殺百萬頭牲口,發臭之後丟棄到北方的草原上、湖泊中……」
聽到郭嘉的計策,荀?叔侄皆是倒吸了寒一口氣。百萬頭髮臭的死屍遍佈草原之上,無疑會招來厲鬼!
「此計,果然兵不血刃啊……」荀攸也望向了西北,喃喃自語道。
迷信的古人不瞭解那種惡疾,所以將之成為厲鬼索命,而自一千八百年後穿越而來的郭嘉自然明白「厲鬼索命」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郭嘉的最後一計,便是在草原之上散佈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