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捲烈馬,夜月照歸人。
四人趕著深秋的蕭索朝著豫州的方向疾馳,同時也在留意著周圍的動靜。此處依然是劉表的地界,卻已經離夏侯?的大營不足五十里,按理說,劉表的最後一道埋伏應該在這附近才對。
「奉孝,劉表不會真的就這樣放我們離開了吧?」張遼望著夜幕中連綿的山巒,不禁開口問道。
「哼,他要是能如此輕易地放我們離開才怪!」郭嘉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地說道。如果今天場景互換,自已又會放過劉表?答案是--門都沒有!
其實,在隆中的時候,郭嘉便已經對諸葛亮起了殺心。他是一名光榮的穿越人士,他可不會去講那些狗屁的仁義道德。
自古以來,成者王侯敗者賊。仁義道德?那只不過是別有用心者掩藏其陰險動機的借口罷了。
他趙子嘉不是流氓,同樣也不是聖人!他本想除掉諸葛亮,奈何曹操早已做出了決定,他不想違拗這樣一個老人。
趙子嘉當年在燕大的四年都是在文史館內度過的,思想貫穿了整個中國古代史的他可不相信有什麼聖人。
人,都是有**的。可笑的是太多的人還要為自己的**去包裹上一層層光鮮的外衣,這便是那些所謂的聖人。
如盛唐的「小杜」,寫出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千古絕唱,可是他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錦衣玉食、夜夜醉臥青樓!
趙子嘉甚至在想,那個叫杜牧的小伙子是不是剛剛從女人的肚皮上爬起來,繫好自己的褲腰帶,接著便寫出了《泊秦淮》這首對封建統治階級糜爛生活無比嘲諷的詩句?
悠悠華夏五千年,這種人俯首皆是。他們或惺惺作態、或對別人指手畫腳傳授所謂的「聖人之道」,其實,他們也就是一群醜陋的螻蟻罷了。
又譬如大漢的高皇帝劉邦,他被後世的無數人稱之為小人。無數的後人戳著他的脊樑骨罵,卻去同情那一個自刎烏江的楚霸王。可是項羽又真的那麼值得同情?
趙子嘉知道,劉邦是小人,可他卻是一個真小人。真小人永遠比偽君子要可愛的多!
剛愎自用、不聽人言;兒女姿態、婦人之仁!部下受傷了,流著眼淚去看望;可等到部下立了功時,卻把玩著手中的印章捨不得賞賜。這樣的人,也算得上是英雄?充其量他也就是一個惺惺作態的婦人!
所以,項羽敗給了劉邦;所以,就算給項羽一千次機會,他同樣會敗給劉邦!
聖人?那是一個什麼東西?在趙子嘉看來,聖人只是一群披著光鮮外衣的流氓!
如果非要趙子嘉找出一個聖人的話,他的名字叫做周恩來。
除此之外,浩瀚五千年,華夏再無一人!
孔丘?抱歉,他將我華夏搞的如同一隻瘟雞一般毫無進取之心。僅此一條,他便遺禍千古。
朱熹?那更是一個無恥的偽君子。他一邊提出「存天理、滅人欲」的口號,去嚴刑拷打弱女子嚴蕊,一邊去行那些苟且之事,實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斯文敗類。
嚴蕊受盡了非人的折磨,仍然不改其志。出獄後,她只是賦《卜算子》一首以明己志:
不是愛風塵,
似被前身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
總是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
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
莫問奴歸處。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這恐怕是對一代理學大家、聖人朱熹最無聲的嘲諷了吧?
而朱熹呢?他不但不知悔改,還上書皇帝以表自己清白。他說:這首《卜算子》並非嚴蕊所作,而是嚴蕊的「情夫」唐仲友找人代筆。
滑天下之大稽啊,且不論這首詞是否為人所代筆,就算是為人所代筆,又能怎樣?朱熹此舉實則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曹公,你說這個世上是否真的有聖人?」郭嘉想著那一個個令人窩火的史事,在曹操的身後大喊道。
「哈哈哈哈……有,不過都死了!」曹操大笑著回答。
郭嘉也是大笑,他接著問:「那曹公您如何自我評價?」
曹操轡馬吟鞭,大笑著答曰:「我?我是一個奸賊!」
「我是一個奸賊……」
「我是一個奸賊……」
那霸道的聲音朝著漆黑的夜幕擴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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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座孤峰。張遼指著西北說道:「繞過那座山峰,便是豫州地界了!」
許褚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態:「軍師,您不說前方會有埋伏的麼,為何我們都快到家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聽到許褚的話,曹操淡笑:「沒有埋伏不是更好?那樣你不是省去不少的力氣?」
「哦……」許褚點了點頭。可是當他望向那座孤峰的峰頂時,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見峰頂之上,一道孤絕的身影臨風而立,彷彿謫世的天神一般!
郭嘉也順著許褚的手朝峰頂望了過去,他看到山峰之上立著一人,身上披著銀色的戰甲,在月光下是如此的出塵!那人白衫白甲,頭盔之上白色的羽翎在秋風中亂舞著,給人以說不出的飄逸之感。他手中拿著一桿銀槍,一步步自山峰之上走了下來。
郭嘉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卻能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
「來者何人?」張遼對著那道身影喊道。
「常山趙子龍。」
「趙子龍!」郭嘉激動地大喊了起來,他居然遇到了趙子龍!
「站住!」許褚拍馬上前,對著趙雲大喝:「我要你站住,聽到沒有!」
可是,趙雲卻彷彿沒有看到許褚一般,他徑直朝曹操走了過來!
郭嘉也回過了神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趙雲一定是劉備派來擊殺他們的!想到這裡,郭嘉的心裡有一些不舒服了。
如果問他三國裡最敬佩誰,無疑,他會說是曹孟德;可要問他三國中最喜歡誰,那這個人無疑是趙雲!
《三國演義》中,常山趙子龍是一名無雙的猛將,可熟悉正史的趙子嘉卻知道,真正的趙雲不僅武功高絕,其兵法與韜略也是舉世無雙!
可是,如此英雄,最終卻落得個老死的結局!
縱觀趙雲一生,都是鬱鬱不得志的。其滿腹的韜略也終隨著雨打風吹去,化作了無聲的慨歎。
他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做劉備的保安隊長,也就是所謂的翊軍將軍。細心的人可以發現,每每蜀軍大敗之前,都會有一道身影冒死力諫,卻從未被採納過。
「十全老人」乾隆曾說過:「如果真的像趙雲說的那樣去做,從黃河、渭水順流而下去討伐曹魏,蜀國未必就會失敗。」(使如趙雲所言,居河、渭上流,以伐逆寇,漢事未必無成。)
乾隆大帝還在他的故鄉常山真定立「趙雲故里」碑,並讓文武百官至此下轎下馬!
「子龍,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讓你的悲劇再一次上演。」郭嘉看著那道落寞的身影,暗自握緊了拳頭。他要將趙雲從劉備的手中搶過來,不惜一切代價!
他趙子嘉來了,便決不允許將軍老死這種事情發生在趙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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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趙雲自顧地走到曹操的面前,也不顧面前怒目相向的許褚和同樣有些緊張的張遼。
曹操沒有絲毫的緊張之色,他淡然一笑,對趙雲說道:「你找我有事?」
「有。」趙雲的話中不帶有一絲溫度:「殺你。」
聽到趙雲的話,許褚立刻緊張了起來。他綽起長刀,力求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朝著趙雲砍出那一刀。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他捋了捋鬍子,將無比緊張的許褚推向一旁,並看著趙雲的眼睛說:「你不是來殺我的,因為在你的身上我感受不到絲毫殺氣。」
聽到曹操的話,趙雲一愣,接著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人都說曹操乃奸詐之徒,看來傳聞果然不假。」
曹操也不生氣,他轉移話題道:「趙將軍今日前來,難道不是奉劉豫州之命前來取我性命的?」
「是,可是我準備抗命。」趙雲淡淡說道。
「哦?為何?」曹操來了興趣。
趙雲定定地看著曹操,語氣鏗鏘道:「曹操,我見過你。」
「怎麼可能?」曹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以趙將軍龍虎之姿,我見到你後斷無忘卻的道理,我們又怎麼可能見過面?」
「不是我們見過面,而是我見過你。」趙雲笑道:「當年我被家鄉父老推舉,隨著公孫瓚討伐黃巾,在穎川見到過曹公英姿。那時候,我只是一名無名小卒,自然入不了曹公法眼。」此刻的趙雲雙手抱拳,居然對曹操躬下了身子。
曹操見趙雲躬身,忙雙手將他扶起:「將軍不必行此大禮,我曹孟德承受不起啊……」
「曹公若承受不起,那這天下之大,還有誰能夠承受得起?」趙雲朗聲說道:「世人都說曹公乃是奸賊,子龍雖然不才,卻也看得出曹公實乃一位真英雄!」
「趙子龍!」郭嘉終於忍不住撲了上來。他兩眼放光,彷彿面前站的是貂蟬似的。
「這位是?」趙雲疑惑地看著郭嘉,問曹操道。
「哈哈哈……他便是穎川郭奉孝!」曹操大笑了幾聲,為趙雲引薦道。
「您便是『鬼才』郭嘉先生?久仰大名!」趙雲又對著郭嘉深施了一禮。此刻的趙雲哪像一位戰無不勝的將軍?分明就是一位彬彬有禮的書生!
郭嘉看著眼前英武非凡的趙子龍,不禁開口道:「趙將軍,奉孝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先生明言。」趙雲對著郭嘉笑道。
郭嘉在原地踱了幾步,然後皺眉道:「如今天下大亂,諸侯混戰,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曹公順應天命,欲掃蕩寰宇、重整河山,正需要趙將軍這等英雄相助……」
「郭先生……」趙雲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當年我與曹公一面之緣,便已經有了追隨的念頭。後來遇到了劉皇叔,他待我不薄,我不能背叛他。」趙雲神色黯然道:「我奉劉皇叔之名前來刺殺曹公,卻私下與曹公見禮,這已經是不忠了,還請先生莫要為難子龍了……」
曹操看了一眼趙雲,眼中也露出了不捨之色。可是,他卻笑著對趙雲說說:「與子龍失之交臂,此乃天意啊……他日若劉備負你,還請到許都來找我,我曹操必倒履相迎!」
「謝曹公抬愛!」趙雲深施一禮,與曹操擦肩而過。
曹操望著趙雲漸行漸遠的背影,幽幽道:「不能得此英雄,實乃吾生平之大痛!」
聽到曹操的話,郭嘉的眼神深邃了起來。一千八百年後有著這樣一句話:只要鋤頭揮的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等著吧,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