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災()
旅客們憤怒叫囂的時候,聶蒼龍、趙傳喜、秦小君三人卻是沒有動換,而是穩穩地坐在座位上,三個尚未走出象牙塔的天子驕子,尚未被生活磨礪出一身潑辣。
「你們感覺到了沒有?」聶蒼龍微微俯下頭,「今天這雪,透著股子詭異……」
「沒覺出來,就是大了點兒……」秦小君眉頭一蹙,向著窗外望去,心中焦急的就像有螞蟻在爬一樣,如此大雪,肯定要耽誤幾日了,這樣一來,何時才能回家,救出父親呢?
「不是大了點兒,是太大了……」趙傳喜眉峰緊蹙著,神色異常沉重,「一開始還正常,可是你看看現在,那雪片子,有鍋蓋那麼大……」他心裡也急呀,這麼耽誤下去,回到家的時候,奶奶恐怕已經……
腦血管兒破裂,保不準什麼時候人就走了。
「鍋蓋那麼大就誇張了……」聶蒼龍咧了咧嘴,說道。
「我說的不是你們北方的大鍋,是我們南方的那種小鍋……」趙傳喜翻了個白眼兒,說道。
「咱們現在怎麼辦?」秦小君的目光在聶蒼龍和趙傳喜的臉上掃過,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聶蒼龍的臉上。
「還能怎麼辦??下車唄,這裡是山區,一個不好引發雪崩,咱們都得完蛋……」聶蒼龍說著,站起身來,從行李架上把行李搬了下來。
「那……」秦小君癟了癟嘴,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心中默默的道:「爸爸,你再忍忍,小君很快就會回去救你……」卻是把苗刀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老四……」聶蒼龍在趙傳喜的肩膀上拍了拍,歎道:「天意如此,下車了……」
「我知道,如果奶奶知道……」趙傳喜目中湧出了淚珠兒,「如果奶奶知道,她也不會怪我的……」說著,抬袖將淚拭去,站了起來。
旅客們也不是無理取鬧的,看到窗外那鍋蓋大的雪片子,在乘警、乘務員的勸說下,全都冷靜了下來,頗有秩序的下車了,不過嘴裡還是抱怨不已。
下了火車,眾人才知道,這雪下的實在是太大了,放眼望去,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前方的鐵路,根本就已經看不到了,腳踩在雪地上,深深的陷到了膝蓋部位。
「好大的雪呀……」
「這些年來,咱河北省就沒下過這麼大的雪……」
「這幾年天氣異常,什麼怪事兒都有……」
旅客們踩在雪裡,臉上都帶著一絲絲的驚奇,小聲嚷嚷著。
「冷不冷?」聶蒼龍將自己的防寒服脫了下來,披在了秦小君的身上,眼睛望著火車前進的方向,憂心道:「這天氣真是夠嗆了,照這麼下,這鐵路,沒有半個月,八成通不了了……」
「小青蛇,你說,是不是老天爺不讓我救我爸爸?」秦小君嘟著小嘴兒,微微垂頭,「我爸爸是好人,老天爺真是好壞不分了……」
「閨女,這年頭,啥都不如人民幣親,有了錢,就什麼都有了,千萬別迷信老天爺,老天爺要是真有眼……哼哼……」一個四十來歲,文質彬彬的中年大叔嘲諷的搖了搖頭,顯然是對某些現實不滿的,可是又怕被和諧,所以欲言又止。
「大叔,當著人家男朋友的面兒炫富,你不會是想挨拳頭吧?」聶蒼龍卻是笑了起來,眼睛不懷好意的上下瞄著中年大叔。
「你這小子……」中年大叔氣結,狠狠地白了聶蒼龍一眼,「促狹,促狹得很,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大款了……」
「小青蛇,你啥時候成我男朋友了?」秦小君白了聶蒼龍一眼,說道。
「咱們倆是朋友不?」聶蒼龍一聽秦小君背後拆台,不由得一臉焦急的向她擠眉弄眼。
「是朋友……」秦小君嘟了嘟小嘴兒,橫了聶蒼龍一眼,點了點頭。
「我這性別,也是一目瞭然吧?自然就是你男朋友了……」說到這裡,聶蒼龍洋洋得意了起來。
「暈死……」趙傳喜翻了白眼兒,「你們倆呀,讓我說你們什麼好?咱們趕緊跟上吧,不然一會兒沒有好地方住了……」說著,一指大部隊,三人看去,果然,大部隊已經在乘務人員的帶領下,向著附近的山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去。
四人連忙跟了上去。
雪地不好走,尤其是大家都帶著行李,腳陷進雪地裡,半天拔不出來,還好的是,列車的乘務人員對這裡較為熟悉,有他們帶領,只要沿著他們的腳印,基本不會發生危險。
列車一直就是國內的重要交通工具,按照那一票難求的現狀,可以想像一下列車上能有多少旅客,軟臥、硬座,再加上相當數量的站票,這麼多的旅客提著自己的行李,那一排長龍,簡直就是望不到邊了,粗略的估計,絕對不會少於兩千人。
「唉……」中年大叔是和聶蒼龍他們並排走在一起的,人到中年,體力就不太充沛了,雪地裡跋涉,不大功夫就呼呼帶喘了,「我叫鄭東方,是華北電力大學的導師,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呢……」
「我叫聶蒼龍……」聶蒼龍咧嘴一笑,大巴掌拍了拍走在他身邊的趙傳喜,「這是我哥們兒,叫趙傳喜,我們都是北大的學生,正兒八經的名牌兒大學,可比您的華北電力高一級呦……」
「你……」鄭東方失笑,無奈搖頭,「你這小子呀,促狹,太促狹啦……」卻是趁機直起腰來,緩一口氣。
「我呢??你怎麼不介紹我呀?」秦小君扭過頭,橫了聶蒼龍一眼,脆聲說道。
「你?」聶蒼龍瞟了女孩兒一眼,壞笑道:「你就算了,別和某些中年大叔接觸,他們外表看上去斯斯文文,貌似挺正直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誰能保證他們不是怪蜀黍?」
「滾……」秦小君翻了白眼兒,「我就那麼好騙?」
「嘿嘿嘿……」聶蒼龍傻笑。
「你呀你呀……」鄭東方苦笑,「合著,你們兩口子已經給我定性了?我冤不冤呀我?」
「哎呦大爺,你這話可說到我心坎兒裡去了……」一個『兩口子』,讓聶蒼龍的態度立刻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伸出胳膊,親熱的攬住了鄭東方的肩膀,「我一看你這人,就知道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呀……」
「你……你們……」秦小君卻是臉頰通紅了,「無賴,沒一個好人……」
「呵呵……」鄭東方笑的更苦了,「我……這麼一會兒就成大爺輩兒的了??」
「哈哈哈哈……」
前面的,後面的旅客們都聽得清楚,此時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話說,火車半路拋錨,的確是一件挺讓人糾結的事兒,但是有這麼幾個活寶調劑一下,也實在是值得一樂的,歡樂的氣氛,能讓人心情放鬆愉快。
三公里的路程不算多遠,如果沒有下雪的話,就算是走山路,有兩個鐘頭也足夠走個來回了,但是大雪漫天,還拖著行李,等大家來到最近的一個小山村的時候,天色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呼……」
看著村子裡幾十戶人家亮著的燈,早就累的要命的旅客們,全都一屁股坐到了雪地裡,大口大口的出氣。
「大家別坐下呀,都起來安排住宿了……」乘務人員也很疲憊,但是還是恪盡職守的跑前跑後,張羅著給大家安排住宿。
在滿是大雪的山路上,足足跋涉了三公里,找個溫暖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成了大家唯一的奢望,聞言全都爬了起來。
「村子比較小,有些旅客同志可能要打地鋪,大家湊合一下吧,明天就好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性乘務員沙啞著嗓子開始安排住宿事宜,「明天咱們可以到其他的村子裡去看看,爭取讓大家都能睡到炕上……」
「天災當頭,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湊合吧,現在,讓我扎柴禾垛裡我都能睡著了……」
事到如今,旅客們也顧不得講究了,當今社會民智開啟,少有那種『何不食肉糜』的絕世人物。
聶蒼龍他們被分到了村子最北頭兒的一家,和他們一起的還有27個旅客,十三男,十四女,其中就包括中年怪蜀黍鄭東方。
這一家只有父女兩個,都是老實巴交的山裡人,父親名叫張文革,現年四十歲,但是歲月的滄桑在他的面上留下了過深的痕跡,看上去如同六十歲的老漢,女兒名叫張小花,現年二十歲,生的倒是挺水靈,有股子鍾靈毓秀的靈氣,如花的年紀,總是有種遮不住的美。
這是一處三間的平房,籬笆院子,兩側是兩間放雜物的棚子,三間平房的中間是堂屋,剛進門左右是兩個黑黑的大鍋台,父親張文革住東屋,女兒張小花兒住西屋,都是一溜兒的火炕,大家安置起來也方便,女同志跟著張小花兒住西屋,男同志跟張文革睡東屋,不過,由於旅客人數實在太多了,連地上都鋪上了厚厚的被子,這是準備打地鋪呢,其實其他村民家裡,也是差不多的。
在雪裡跋涉了好幾個鐘頭,大家都是疲乏得很,個個身上都有一股子寒氣,所以張小花兒就切了好幾塊生薑,抱了柴禾,好好的熬了一大鍋薑湯,一些女同志幫忙,在另一口大鍋裡煮起了食物,都是旅客們自帶的一些方便麵,火腿腸之類的便利食品,本來生吃也可以的,但是煮一煮再吃,能增加點兒熱量,更能幫助人們御寒,熱情的山裡姑娘張小花兒,更是把自家的乾糧拿了出來,放到蒸籠上熱一熱。
「老爺子,家裡就你們父女倆兒呀?」趁著外屋熬薑湯、熱吃食的當兒,聶蒼龍盤腿兒坐在炕頭兒上,和張文革侃大山,這哥們兒是一個樂天派,到哪兒都吃得開,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而且體力也好,在別人都癱坐著休息的當口兒,他卻生龍活虎的和老頭兒侃大山玩兒。
「嗯……」老爺子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坐在炕沿兒上抽著旱煙袋,悶頭耷拉腦的應付著聶蒼龍。
「我看你閨女兒也不小了,說婆家了沒有?」聶蒼龍有些八卦的問道。
「沒有,丫頭眼光高,說了幾個都看不上……」張文革有些皺眉了,也不知道是發愁姑娘的婚事兒,還是看不慣聶蒼龍這小子。
「長得漂亮,這眼光自然就高了,雖說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可也不能把一朵鮮花兒插在一堆牛糞上呀……」聶蒼龍笑嘻嘻地說道。
「哈哈哈……」屋裡的一幫老爺們兒哈哈笑了起來。
「小聶,你少在這兒胡扯啊,你就沒個正形……」鄭東方看著張文革的臉皮有些紅,不由得給聶蒼龍使了個眼色,現在是住人家家裡面兒,你把人家說惱了,小心人家一狠心,把你轟出去,今兒晚上就有你好受的了,更重要的是,可能會連累到別人。
「我哪沒正形?這姑娘不嫁出去,這老爺子也不好意思續絃呀……」聶蒼龍笑瞇瞇的說道。
「你這小子,滿口的胡咧咧……」張文革有些吹鬍子瞪眼睛了,心道:「咱啥時候想續絃了?」
「老爺子,我可不是胡咧咧啊,您看看您現在的模樣,哪一點兒像四十歲的人呀?這是為啥?還不是因為常年陰陽失調造成的?遠了不說,就說說您村裡,您想想村裡那些英年早逝的,是不是很多都是打光棍兒的?」聶蒼龍將笑意隱藏在眸子深處,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要這麼說……」在山村,最不缺的是什麼?答案很簡單,光棍兒,張文革想想那些年紀不大就死去的村民,他們不是光棍兒,就是喪妻的鰥夫,再想想自己近些年的身體狀況……不由得把眉頭皺了起來,心中有些打鼓了。
「所以我說呀,您趕緊把閨女兒嫁出去,然後找個老伴兒,好好的過您的幸福小日子,多爽啊?」聶蒼龍沒敢露出壞笑,生怕張文革看穿他的惡搞心思。
「我把閨女兒嫁給你吧,我覺得你這小伙子不錯……」張文革早就看出聶蒼龍和住在他們家的一位女客有些曖昧關係,不由得就開始反擊了。
事實上,他也真覺得聶蒼龍不錯……
「我哪成?我是有媳婦兒的人……」面對張文革突如其來的反擊,聶蒼龍有些措手不及了,小心肝兒都顫了起來,扒開厚厚的門簾兒,正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整個人立刻如墜冰窟一般。
「那有啥關係?你跟她離婚不就行了?我閨女兒,可是黃花大閨女,十里八鄉的第一朵花兒,配得上你……」張文革慢悠悠的嘬了一口煙嘴兒,鼻孔中緩緩的噴出一股青煙。
「大爺,我錯了,您就別跟我計較了……」聶蒼龍在某雙亮晶晶的眼睛逼視下,很沒有骨氣的服軟了。
「小伙子,吃過姜沒有?」張文革有些得意的瞥了聶蒼龍一眼。
「以前沒吃過,現在吃了,還一口啃了個老薑,辣死我了……」聶蒼龍一臉的鬱悶之色。
「哈哈哈哈……」
一屋子老爺們兒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外屋還傳來一兩聲女人的輕笑聲,顯然男人們在東屋裡的對話,已經聽在了外屋的女人們的耳朵中。
「要說起來,今天這雪下的可夠大的,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今天是啥日子不……」哥們兒落難了,趙傳喜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開始轉移話題,語調兒頗有些神秘。
「今天是啥日子?」鄭東方眉頭一皺,翻出手機,「2012年12月19日,農曆十一月初七,後天就是冬至了……」
「冬至?怪不得下雪呢,大雪過去十來天了,下這麼一場雪,也不是啥稀奇事兒……」張文革依舊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大雪,是二十四節氣中,和小雪同為表示開始下雪的節氣,所不同的就是降雪的程度不同,一般在12月7日左右。
「可這雪是不是太大了?從我記事兒起,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一個戴著眼鏡兒,斯斯文文的小伙子緊蹙著眉峰。
這個眼鏡男叫張海通,邯鄲人,是一個小白領兒,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總經理助理,這次是請假回老家和青梅竹馬的女友結婚的,不成想遇到了這樣的大雪。
「這雪不叫大,記得在我小時候,有一年那雪才叫大呢,下了一晚上,第二天門兒都推不開了……」張文革似陷入了回憶中,煙袋鍋裡青煙裊裊,「從那之後,我們家的門兒就改成向裡拉的了……要不是下雪的時候刮了大風,把房頂的雪都吹沒了,那大雪片子能把房子壓塌了……」
「也不知道這麼大的雪,什麼時候化了……」張海通有些發愁,家裡面兒,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他這個新郎官兒呢。
「現在不是愁這個的時候……」鄭東方坐在炕沿兒,抽著軟中華,「這雪化乾淨了,最起碼要半個月,這半個月,咱們吃的用的住的,可都是問題……」現在可以吃自己帶的食品,可是,這火車從始發站行駛到終點站,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時間,大家帶的口糧,也不過就是一兩天的吃食,有些人更是打算在餐車吃,而不攜帶任何的食品,這樣一來……一天的行程,誰會帶足半個月的口糧??把自帶的食品吃完了,以後吃什麼?吃老鄉的?看這小山村的現狀,不一定有供2000多人吃半個月的糧食,而且,是糧食,而並非麵粉、大米之類的。
這還只是吃的問題,用的東西呢?像是洗漱用品,換洗衣物,甚至女人用的東西……住的地方呢?十來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裡??
想到以後的的生活,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哥呀,你們村子附近還有什麼村子呀?」鄭東方彈了彈煙灰,帶著一絲火頭兒的煙灰,紛紛揚揚的落在了炕沿上的紅漆煙匣兒裡。
「鄭家村,劉家村,馬家溝兒,牛家窩棚,孫家屯兒……」張文革噴吐著煙圈兒,沉悶悶的吐出幾個村名兒。
「這些村子,哪個村子最富呀?」鄭東方問道。
「要說最富的,要數鄭家村跟劉家村,這兩村兒都是搞農家樂發的家……」張文革把煙袋鍋子在煙匣兒上磕了磕,「咱們村兒偏了點兒,離鄭家村兒得有二三十里,要不當初咱們村兒也能跟上東風……」
「鄭家村兒?」鄭東方眉頭一皺,「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村名兒……」
「前兩年,鋪天蓋地的,都是鄭家村兒的旅遊廣告,聽說人家還專門兒建了個網站呢,去年的時候,我還去鄭家村兒玩兒過幾天,正趕上那裡一戶人家給孩子慶生,我的天呀,流水席擺了一個月,隨到隨吃,那菜做的,比大酒店的還好吃呢……」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男子有些得意的開口說道。
皮夾克男子名叫趙萬海,是一家冶金公司的高級技工,這次是到鄭州的一家冶金公司做技術交流的。
「有時間,咱們也去看看……」張海通推了推眼鏡兒,有些嚮往的說道。
眾人也都露出嚮往的神色。
「咱們明天去那裡看看,不管有沒有地方住,咱們得先在那兒買點兒吃的……」鄭東方說道。
「對對對,買點兒吃的……」趙萬海連連附和,很顯然,他對於鄭家村兒的飯菜,還是念念不忘呢。
「得,明天,我帶你們去……」張文革嘬著空煙袋鍋兒,說道。
「吃飯了吃飯了……」外屋傳來秦小君的聲音,「趕緊的啊,手快有手慢無……」這丫頭就會惡搞。
「吃飯去嘍……」聶蒼龍是最配合秦小君的了,急急忙忙的鑽了出去,好像晚到一步,飯就沒有了一樣。
「走走走,咱們吃飯去了……」鄭東方招呼大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