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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還真篇 第六回 每逢冤衍非路狹2 文 / 慕陽

    隨後,凌波詳述琰瑤環上山的經過,稱讚小雪除妖救弱等義舉。說到琰瑤環尋子意切,引來百子魈附體等情由。桃夭夭眼眶濕潤,歎氣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對兒子的感情如日昭天,那是決計差不了,剛才打罵絕非出於她的本願。」摸著下巴沉吟「燕姑娘既稱絕無瘋病,我母親卻因何失常?此事甚是詭秘,凌師姐可想出些眉目?」

    凌波道:「發現夫人的地點是黑水村,或許留有蛛絲馬跡,明日我派人去察訪。另據小雪報告,一隊外鄉客闖入鄉間,騎著怪馬衝闖農戶,打探桃夫人和峨嵋派的……」略頓了頓,問道:「師尊認識個叫黃鋒的人麼?」

    桃夭夭道:「什麼黃蜂馬蜂,好臭屁的名字。」凌波道:「追蹤桃夫人以這黃鋒為首,從者稱他『黃總管』,我猜可能是武陵龍家的頭目。」桃夭夭道:「武陵龍家!你說武陵龍家追我娘!」愣了少頃,手指輕敲額角:「笨蛋啊笨蛋,我娘十六年身陷樊籠,若不是龍家故意釋放,她哪能獨自逃到四川!」

    凌波道:「正是欲擒故縱,龍家先放夫人遠行,派人緊追在後,真實目的是想藉機打入峨嵋內部。」桃夭夭道:「你該不是想說,我娘是龍家的奸細吧!」凌波道:「夫人自非奸邪,但背後勢力未必是善類。百子魈利用她愛子的情感行惡,龍家如何不能?夫人情緒突現狂躁,抑或是龍家設好的佈局。」桃夭夭默然,托著腮幫陷入沉思。

    凌波道:「武陵龍家名聲寂寂,正邪兩道少有聞說,師尊瞭解他們的根底麼?」

    桃夭夭道:「俗話講『侯門深如海』,龍家的規模比侯門更大。我是寄人籬下的低微小廝,所見所知很有限。」凌波道:「聽起來像是官宦大家。」桃夭夭道:「農莊四五十座,府宅,園子二三十處,倉廩車船不計其數。就算不是官宦,也當為兩湖頭等的富豪。」凌波笑道:「大財主挑戰玄門,聽來有些稀奇。若無深通法術的高人異士,凡間勢力怎會與我仙家糾扯?」桃夭夭道:「通法術的高人是有……」欲言又止,眼神猶豫。

    凌波接言道:「那高人即是龍家大太太,龍百靈的生母,也是傳授她仙法的師傅。」桃夭夭道:「凌師姐都料到了,哎……」心情沉鬱,思量龍太太若與峨嵋為敵,靈兒何去何從?

    沉默片刻,凌波感知他的怯意,問道:「龍太太的法力高到何許境地?」桃夭夭道:「不清楚,府裡人人敬畏她,僕婢們私下裡傳議,幾乎將她描述成法力無邊的如來佛。」凌波道:「傳聞未免誇張。」

    桃夭夭道:「但龍家四季風調雨順,田莊年年豐收卻是真的。佃農家丁人所共知,是龍太太掌控著武陵的天時物理。」凌波輕輕「哦」了聲。桃夭夭道:「我親眼見到的一件事:那年過元宵節,龍府花園枝繁葉綠,龍老爺厭倦了春光單調,想看百花覆白雪的景致。龍太太提筆手書一道『調雪邀花檄』,轉眼大雪紛飛,平地結霜。夏天的荷花,春天的桃花都在雪裡分外鮮艷,連花骨朵都綻開,竟是天暖時的形態。」

    他指向門外樹木道:「玉銀童將長春麓轉為秋季,侯天機用法寶復還春色,包括我召來雨水,均是單一的氣候變化。大太太卻能使四季混合,春夏的景物融進冬季雪天,逆反天地自然常規。我自神木甲入身領悟仙家玄理,方曉那法術需要極深湛的修為。」凌波沉吟道:「手寫檄文撥轉季候,似是崑崙仙宗的法門。」

    燕盈姝插言道:「師尊劍術絕高,與龍太太鬥法勝算若何?」

    桃夭夭道:「單論攻防搏殺的戰鬥力,三界內誰也不是我敵手。可龍太太奇術五花八門,另加無窮無盡的詭計,最終的勝敗實難預測。」暗思龍百靈奇計迭出,頗具乃母之風,幸而心腸沒龍太太那般狠毒。凌波笑道:「玄門道從自然,隨他亂塵惡,吾自坐瑤京。只要師尊嚴於律己,九門徒眾同心協力,外道撼不動峨嵋的根基。」

    桃夭夭乍聞「亂塵惡」一詞,猛想起元始峰上凌波對亂塵大師的態度,心中疑雲又生。凌波道:「龍家,道宗,妖皇,各方強勢入我山境,免不了有場大爭端。結局難料,但有一事我們已在掌握。」桃夭夭道:「何事?」凌波道:「玄門九陽護衛桃夫人,縱使普天神魔齊攻,也莫想傷她分毫。」桃夭夭熱血上湧,暗想「凌波是好人,是我太多疑了。」扶桌而起道:「不錯!峨嵋不倒,玄門不敗,我娘安如磐石,保衛峨嵋便是保衛母親!」

    這時候鐵頭回屋,一進門就賠話:「師尊師姐久等了,我去客房取衣。碰到風雷門的陸師弟,說師尊的穿著他最在行,纏著弟子到處找尋。」陸寬跟進來,手抱一大疊衣物,春風滿面的道:「師尊的著裝豈能馬虎?沒來得及趕製新裝,把幾位首徒的衣裳勉強湊一湊,分便裝,禮服,戰袍……您挑那件合適?」桃夭夭笑道:「陸兄比我的丫鬟還靈性。」陸寬得意道:「誰讓我是師尊的兄弟呢,嘿嘿,我給您打水洗臉。」興沖沖的滿屋找洗臉盆。

    他那兒亂走,凌波發話了:「九門弟子各守宿地,無令不許擅動,你在做什麼?」陸寬自恃有桃夭夭作後台,申辯道:「師姐的命令重不過師尊的意旨。師尊至高至上,他的需求和意願我等應盡力揣摩……」一頓馬屁橫飛,被桃夭夭打斷:「陸兄你錯了,峨嵋山九門三峰,凌師姐的命令最具份量,往後我們大家都聽她派遣。」陸寬啞然,窘的兩耳發燒。凌波仍在問:「為何私自跑來長春麓?」

    陸寬哭喪著臉道:「同門兄弟談論日間的戰況,都說玉銀童煉全了峨嵋道法,神通廣大天下無敵……峨嵋派凶多吉少。小弟膽小本事低,只望挨著師尊安全點。」桃夭夭道:「陸兄放寬心,但教本人三寸氣未斷,天王老子也傷不了你們。你去叫廚房送些飯菜,我吃飽了晚上要幹活兒。」拍拍他肩膀。陸寬既慚愧又感激,大步走出門去,桃夭夭自取水盆毛巾擦面。

    凌波再問鐵頭:「各門防禦做的怎樣?」

    鐵頭道:「尹赤電帶隊繞長春麓巡視,卜籌門徒在璇璣峰貼感凶符,因防區大符紙少,正準備連夜趕製。其餘弟子於屋堂寬敞處集合,嚴防玉銀童夜襲。」凌波道:「符紙怎不夠用?卜籌首徒何在?」鐵頭道:「歐陽師姐陪李師兄散心,這幾日只在太乙峰閒遊。她走前叮囑過,任何人不准去打擾,有事等她回來再說。」凌波道:「邪魔出沒,速速找回他們。」

    桃夭夭擦掉臉上脂粉,笑道:「就讓他倆安享親密時光罷,玉銀童我手到擒來,沒必要勞師動眾。」口裡分說,快速解衣換裝,想到凌波眼瞎燕盈姝從醫,兩女不忌男身裸露,穿脫之際懶得遮掩。倒是鐵頭尷尬,埋著臉退至門邊。桃夭夭道:「鐵兄,麻煩你跑跑腿,告知各門弟子解除防備,今夜安心睡大覺。」

    他這道令下的突兀,鐵頭遲疑未動。凌波道:「解除防備是何意?請師尊明示。」

    桃夭夭笑道:「呵呵,你當我真是傻子,敵人現身就白白放走?玉銀童逃遁的那刻,我已用『分身法』暗地裡跟蹤。他一舉一動我瞭如指掌,何勞你們熬夜防守。」

    鐵頭訝然道:「分身法!」凌波道:「應該是海怪的障眼技,如烏賊噴出黑霧,幻化分身迷惑敵方。」燕盈姝道:「那麼是虛幻之影了?放幻影追敵,僅具偵察之效,無法阻止敵人暴起突襲。」桃夭夭笑道:「我這分身雖是虛幻,攻敵卻有真功。玉銀童正被它弄的東躲西藏,哪有餘力襲擾別處。」

    凌波解說道:「分身法原屬妖術,層次越高影像越近似實體。幻影如能鬥法作戰,則是帶了本體的部分元神,可以隨機應變。即使相隔千里之遙,也隨時能與本體整合。」鐵頭燕盈姝素性沉穩,聽到這都直著眼發怔,似在問妖術如此玄妙,我們幹麼不煉,修持正道還有何意義?

    凌波感察疑氛,解釋道:「正法深奧無極,偏門終有局限,何況妖術是妖類天生技能修煉而來。」頓了一頓,微笑道:「分身法具備攻敵實效,那已經是妖術的極致,除師尊以外,天地間無第二個能夠辦到,我們大可不必費心鑽研。」桃夭夭笑道:「過獎了,分身終歸比不上原身,口啞腦癡局限甚多。竟是凌師姐廣博,令我折服。」

    說話時暮色漸沉,陸寬領著丁志玄來送飯,各提兩架食盒,打開取出雞魚肉羹,滿滿當當擺了一桌。桃夭夭道:「好豐盛,你們把廚房搬空了啊?」丁志玄笑道:「年節儲物充足,搬不完的。」拼起木桌擺好椅子,燕盈姝喚小雪至樓下。陸寬招呼大家就坐,給每個人擺置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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