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十二劍」倘若煉成劍術,聯手列陣,盡可降妖除魔。但眾少年修為尚淺,又缺少臨戰經驗,哪是凶頑老魔的對手?轉眼劍網崩裂,魔氣鋪天蓋地。尹赤電自知難勝,急命眾師弟收縮劍光,掩護東野小雪等年幼弟子退向後山。
正是此退彼進,金輪教乘勢追擊,過了接引橋直逼自然宮。許青鉉舉臂發出號令,虎賁螭衛升空迎敵,也被黑瑪摩殺傷大半。眼看自然宮陷落在即,亂塵大師仍未召出法寶。方靈寶心急如焚,叫道:「什麼狗屁劍魂!師尊別念啦,我作擋箭牌,你趕緊逃罷!只求明年的今天,您給弟子墳頭送點好吃的。」
說著抓了把藥丸塞進口中,方靈寶拔地騰身,指尖放出耀眼的雷電。那藥丸名為「霹靂丹」,服後即可施發風雷法術。但時間稍長藥效減退,方靈寶施放的雷電越來越弱,只聽「哇哇」怪叫刺耳。黑瑪摩蜂擁圍攏,魔刃過處血光四濺,將他四肢手腳斬成十七八截。
亂塵大師身旁只剩許青鉉。面對洶湧襲來的魔氣,峨嵋師尊神倦力竭,淡淡道:「天意亡我,命數使然;否泰已定,奈何強為。」
許青鉉緊了緊腰帶,道:「為玄門而戰,弟子萬死不悔!」抬腿要衝向敵陣。
亂塵大師拉住他的胳膊,肅然道:「慢著!死活無所謂,先給我把事情說清楚!自然宮由你看守,究竟混入了什麼妖邪?眼下『劍魂』召喚不出,是怎麼回事?」
許青鉉愕然,結結巴巴的道:「昨晚昨晚,大師兄找我」
話未講完,箭雨撲面而至,魔氣湧到了身前。黑瑪摩發出尖利的嘯音,嗔怒金剛揮動武器,慘淡的霧障之後,奧波益猙獰的笑臉越來越近了
千鈞一髮之際,巨響震耳欲聾,自然宮頂部衝起萬丈紅霞。剎那間,彷彿海潮撞著了礁石,黑瑪摩,嗔怒金剛,金輪教眾,隨著倒捲的霧氣急速後退。烏雲翕散露出陽光,大地豁然敞亮。峨嵋山巍峨矗立,好像撐起乾坤的巨型支柱。
那道紅霞直衝蒼穹,又朝四方綻開。金光凝成神劍,千千萬萬繽紛散射,魔氣被劍鋒刺破,嗔怒金剛的箭雨消失無影。眾番僧為劍氣所迫,一如浪打浮萍飄,跌跌撞撞狼狽退卻,直退過接引橋還收不住腳。
本來勝券在握,轉瞬功敗垂成,金輪教眾幾乎立時潰散。奧波益又驚又怒,敞開嗓門吆喝,指揮黨羽死命穩住陣腳。番僧們揮掌拍打自家胸膛,拍得血紅欲滴,又把舌尖咬破,合著唾沫使勁噴出。如此施法催逼,黑瑪摩凶性發作到極點,向自然宮瘋狂反撲。卻似飛蛾撲擊燈火,觸及劍光立即化成灰燼,被風吹的滿天飄舞。
眾番僧情急欲狂,排成陣勢唸咒,拼盡全力運功,腸子都快掙斷了。只聽「啊呀呀--」怪叫接二連三,並非功法奏效,卻是前排的番僧被神劍斬了腦袋。只見污血噴湧,十幾顆禿頭亂飛。眾番僧魂飛魄散,哪管三七二十一,摀住頭臉逃竄。
奧波益瞪圓眼珠子,咬牙悶喝兩聲,面皮鼓脹,身子象洩了氣的皮囊,忽而委頓癱倒,腦門正中白光疾閃,飛入天際變為一顆耀眼的靈珠。嗔怒金剛仰頭長嘶,那靈珠嵌入其額內。魔神形態增大幾百倍,只見頭似泰山,口若血池,氣勢足令天地震顫。
這「大剝殼法」是西域驅魔神通,貨真價實的硬本事。奧波益元神出竅,變作靈珠與嗔怒金剛合體,魔神的力量即由他控制。嗔怒金剛邁步凌空行走,舞動兵刃撥打神劍,一路攻向紅霞核心。
此刻天空金光蕩漾,化作了劍的海洋。嗔怒金剛猶如渡海的泥牛,越往前行,步子越短,身形也逐漸矮縮。
山前山後數百名峨嵋弟子,人人屏息觀戰。看那紅霞中心身影飄逸,一位少女正臨風舞劍。其實她手中並無兵器,只是擺出揮劍的樣子。但隨著她舉手投足,滿天劍光或聚,或散,或者成排刺擊,或者穿梭飛舞,時而急促時而凝滯,動靜暗合節拍,說不出的優美悅目。
尹赤電詫異萬分,喃喃道:「這,這身法,是劍仙門的『聞雞起舞式』啊!最粗淺的劍法,竟有此等威力!」
有人眼尖,認出了那少女,指著大叫:「是凌波!劍仙門的凌波!」
霞映雲襯,身影愈發清晰。果然輕靈縹緲,宛如古詩裡描寫的凌波仙子。真個景奇人美,劍勢如宏。一場鏖戰兩個時辰,人都看呆了,恨不得永無終止的哪一刻。嗔怒金剛被劍鋒銼削,巨軀遍佈凹凸缺口,步態散亂,終於到了虛弱難支的地步。嗔怒金剛暴吼一聲,拋掉手中兵器,六條臂膀合成金剛杵,挺進直刺,兩側雲氣劇烈燃燒,空中劃過一道赤紅的焰流。
迎著金剛杵兇猛的來勢,劍芒倏爾凝聚,凌波身影消失了。紅霞中央炫光閃耀,飛出形似劍鋒的利器,與金剛杵正面相撞。猛然雲空激盪,霹靂連珠暴響,巨大的氣團一圈圈蕩溢開去。劍形利器光芒愈強,金剛杵碎屑紛落,直至分崩解體。嗔怒金剛哀嚎震天,化作黑煙散盡。奧波益元神歸位,踉蹌著後仰倒地。
這種「化身為劍」的法術最為神異,從來只存於玄門傳說之中。今日親眼目睹,峨嵋眾人驚詫莫名,暗想凌波生性溫和,平平淡淡從不逞能,何時煉成了如此厲害的神功?亂塵大師嘴唇微顫,道:「劍魂!她她吞了劍魂!」
奧波益以手撐地,慘白的面頰沾滿血污,瞪著眼望空喘息:「你是何方神聖,為何替峨嵋派出頭?」
雲空裡劍光消隱,凌波現出真身,朗聲道:「劍仙弟子凌波,師門有難,理當衛護!」
乍聞此言,奧波益目瞪口呆,細想對方法術確屬劍仙。可他打破腦袋也不明白,一個峨嵋年輕女徒,區區無名小輩,怎能擊敗威震西域的金輪教大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