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林安卉的不安
瑞士銀行家費迪南·利普斯曾說過一段耐人尋味的話,如果英國人民得知他們的中央銀行是怎樣瘋狂和輕率地處置人民積累幾百年的真正財富黃金的話,斷頭台下將是人頭滾滾。其實,更為準確地說,要是世界人民最終知道了中央銀行家們是如何操縱黃金價格的話,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金融犯罪行為將大白於天下。
黃金,是一種天生的貨幣,無論現在的人們用怎樣的手段去打壓它的價值,但每當經濟出現問題的時刻,它當仁不讓依舊不可取代的成為貨幣之王和中流砥柱,美元、英鎊或者剛剛面世的歐元,在黃金面前都只能是一個小丑的角色。
在90年代初,為了通過通貨膨脹來劫掠全世界的財富,華爾街制定了一個貌似天衣無縫的計劃,那就是「禁錮黃金」,用美元這種一文不值,只需要印刷機開動就能化廢紙為財富的玩意代替黃金的地位,那就必須嚴格控制黃金的價格,甚至持續下跌,讓所有持有黃金的人長期無利可圖,乃至對黃金失去信心拋棄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堅挺的天生貨幣。
於是,在90年代初,國際銀行家開始推銷一種說法,黃金放在各國中央銀行的倉庫裡,不但沒有任何利息收入,除了落滿灰塵之外,保存還需要另外一筆開支。這樣還不如「出租」給信譽好的「金錠」銀行家,雖然利息只有微不足道的1%,可好歹也是一筆穩定的收入,比放在倉庫上灰又貶值強得多。
誰是所謂的「金錠銀行家」?jp摩根公司為首的華爾街和歐洲的銀行家們當仁不讓。他們以自己「良好」的信譽從各個國家的中央銀行手中以1%的超低利息「借來」黃金,再到黃金市場上出售,拿到手的錢轉手就購買5%回報率的美國國債,穩吃4%的利差,這被稱為「黃金套利交易」。如此一來,拋售別人手裡的黃金既打壓了黃金價格,又吃到了利差的美餐,還同時刺激了美國國債的需求,壓低了長期利率,真可謂完美至極的妙計。
這就是銀行家,地球上最貪婪的生物,只需要坐在豪華的寫字樓裡吹著空調,玩弄一下手中的簽字筆,就能控制著所有辛勤工作的普通人的勞動成果。
在這一場創造財富的人群毫不知情的黃金大戰中,各個國家的黃金儲備不出意外的消失了,它們填滿了心花怒放的銀行家們的倉庫,隨即被他們在國際市場上穩步的廉價出售。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國這個剛剛放開市場不就的新興東方大國也沒有逃出此劫。也許絕大部分的中國人都不會知道,他們國庫中自以為存在的黃金儲備,實際上大部分並不在中國中央銀行的倉庫內,而是在美國,在華爾街的手中,同樣是以租借的形式。
安然在不久之前才開始準備應對這個問題,當然,他不認為自己能說服中國央行現在拒絕華爾街的銀行家們,或者鼓動他們去大肆收購黃金。他雖然在經濟領域有不錯的影響力,可在人性的貪婪面前,這種影響力微乎其微。他準備做的,是靜悄悄的囤積這種人類五千年歷史裡,被不同文明、不同種族、不同地域、不同時代、不同政體的社會不約而同公認為無法取代的財富貨幣。
黃金市場和出產黃金的礦山,一切能夠給他黃金的東西,都是他的目標。不過計劃總是要一步步慢慢往前走的,他所做的,是要為一個國家奠定堅實的基礎,尤其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讓人提前發現端倪。
在遙遠的南美洲,即將被洶湧的金融風暴吞噬的前一個月,策劃了這次對南美洲諸國洗劫計劃的幕後黑手安然先生的視線,卻早已經跳過著1994年底這個對南美洲人來說最煎熬的歲月。他的目光已經轉移到地球的另一邊,非洲大陸上那些豐富的金礦和鑽石礦。甚至看得更加遙遠,1997年的某場金融風暴已經大略的描繪在了一張皺巴巴的信箋上。
剛剛趕到上海的林安卉帶來了一個最新的消息,這個消息意味著墨西哥比索淪陷再不會有任何懸念。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在三天前宣佈,加息至5.5%,這已經持平了美國人在南美洲的投資回報率。
「大部分的銀行都在回流資金,因為有消息說,在明年的年初,美聯儲還會繼續上調利率,新的利率不會低於6%。這個消息是真實的,就連美國養老基金的40億美元墨西哥投資都已經在撤離。存在銀行就能獲得高額的回報,比放在南美划算多了。」林安卉崇拜的望著安然,她對安然的感官從幾年前的不以為然,直到天使基金獲得成功時的全心信任。而如此已經不能用信任這個詞來形容了,如果真的要找一個貼切的能夠表達出真實含義的詞句,那便是崇拜和愛。
「安然,你是怎樣在去年便看到這個趨勢的?要知道從1989年以來,美聯儲已經連續五年沒有提升利率了。」林安卉不能不問,去年的夏天安然去菲律賓的臨行前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那時她真的很難相信一切會和計劃如此相似,簡直就是好萊塢的電影,美聯儲是一個稱職的演員,嚴格的按照導演安然的劇本一絲不苟的演出著。
安然微微笑:「這是必然,降息加息就像海水的波濤,起起伏伏始終輪迴著。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必然會等到機會的。」這個理由很飄渺,不過林安卉卻似有所得,實際上安然自己哪裡能看得出這些深奧的東西,只不過在他的記憶中南美金融危機是真實存在的,美聯儲可能會加息不過是他給自己提前一年多開始準備的計劃隨意找的理由之一罷了,而這個隨意編造出來的理由,卻巧合的應驗了。
其實對他來說就算這個理由沒有應驗也沒關係,除此之外他還編製了更多的借口,反正只要歷史不發生大的改變的話,總有被一條或者幾條前瞻性的預判會被驗證為真理的。
「嗯,」林安卉點點頭,她不會對安然的任何解釋提出質疑:「我們的行動什麼時候開始?」
「墨西哥新總統的宣誓任職是在幾號?」安然反問。
「11月20日,墨西哥新總統塞迪略將宣誓就職。」把大部分精力都關注在南美洲的林安卉,自然對這件事瞭如指掌。
「那麼……12月1號開始吧,讓那位塞迪略總統度過十天的快樂時光,我們總不能在總統先生上台的第一天就破壞人家的大好心情吧。」安然笑道,其實什麼時候開始攻擊已經不重要了,這個問題沒有實質上的意義,更多只是一種象徵性的詢問,以示對安然的尊重。
「12月1號嗎?」林安卉微微一笑:「那一天可是鐵達尼號電影的首映禮,你是不是想藉此提醒拉丁美洲各個國家政府的經濟部長們,他們會像鐵達尼號那樣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你太樂觀了,實際上事情不會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順利……」安然沉吟一下接著說道:「拉丁美洲的貨幣危機,會讓白宮和華爾街擔心的,因為在那兒有他們太多的利益。他們一定會出手拯救墨西哥比索,一定會。」安然很肯定的說道,因為這是即將發生的現實。
「我們不是已經制定出了對策麼,未來基金已經籌備了五百億美元,再加上索羅斯的新量子基金和那些成百上千一看見血腥便會像鯊魚一樣撲上去的跟風者,難道你還擔心這個籌備了一年半的計劃會失敗?」林安卉不認為美國政府的干預會讓未來基金失敗,三個月前制定的計劃完備無比,早已經把白宮和華爾街的反應考慮了進去,對此她信心十足。「就算真的有救援方案,國會也不會讓它通過的,這一點無須懷疑。」
「希望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吧,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從事,這一次我們的目標並不只是墨西哥,而是南美洲的大部分國家,敵人很強大,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安然心裡的確不踏實,在歷史的軌跡中正是美國人拯救了墨西哥,從而使得墨西哥比索危機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沒有演變成整個拉美地區的債務金融危機。明知道即將要和全世界最恐怖的白宮和華爾街為敵,即使這種敵對並不是直接的針鋒相對,只是為了利益各自為戰誰也不會跳出來說三道四,可心裡依舊會有忐忑。
「我會小心的,你不用想得太多,這個計劃都完善了這麼久,方方面面的顧慮都考慮到了,如果真的是不可為,我會用最快的時間撤出來。按照我們的預估,前期在墨西哥比索上我們可以獲取大約30億美元的利潤,如果你有這種顧慮,我們可以選擇穩妥一些的方案,先徹底擊垮墨西哥貨幣體系,再轉移到巴西雷亞爾和阿根廷比索身上。」林安卉明白安然的擔憂,不管是誰在想到將於華爾街的銀行家們為敵,因為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強大到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步。
「嗯,還是穩妥一些的好。記住我們的目標是徹底擊垮墨西哥的經濟,而不是重創。」安然強調著,擊垮和重創有著本質意義上的區別,不僅僅是利潤大小的問題,其中更有深層次的意義。墨西哥是華爾街銀行家們的後花園,它的經濟崩潰,對華爾街中的許多銀行將會是致命的打擊。在安然的眼中,恐怖的華爾街也許在短期內是他的助力,但在更多的時候將是他的絆腳石,消弱華爾街的力量,對未來有非常大的好處。
這是安然做出的第一個有悖歷史的決定,在歷史的軌跡中,墨西哥這一次最後還是在華爾街和美聯儲的全力幫助下逃過一劫。當然,上次洗劫沙特國家投資公司也算一次,可那次他是被動的接受,此次卻是主動出擊,攻擊的對象還是美聯儲最終是的拉美地區,美國人的後花園。
「知道了。」林安卉不知道安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顧慮,在她看來這一次不過是正常的套利行為,最差的結果最多是無功而返,不可能會發生虧損的現象。至於華爾街或者美聯儲的反應,更加不需要太多的去考慮,套利基金本身就是為了劫掠而誕生的,沒有人會因為這種事情去質疑和為難未來基金。沒有人有這個權力去干預未來基金的操作,白宮不行,美聯儲也不行,而國會……林安卉很有把握,國會是一定會站在自己一方的。
她很難理解男人的心情。幾年來借助歷史軌跡走的一帆風順,今天終於走出了逆轉歷史的第一步,這第一步的勝敗對安然將來要做的事情會有莫大的影響。敵人空前的強大,強大到可以讓全世界人為之膽戰心驚,安然擰著眉苦苦的回憶著,可惜他想不起美聯儲和華爾街動用了多大的力量去拯救墨西哥。
「其實,你想得太多了。」林安卉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安然如此沒有自信,做為他的女人必須要站在自己男人的身後,支撐起他的信心:「我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開始活動,美聯儲不可能動用太多的資金直接去幫助墨西哥,國會是不會批准的。他們最可能的是繞過國會山,和世界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美洲銀行合作。我們預計的最壞結果,他們的援救資金應該不會超過五百億美元,這是他們最大的能量。」
安然舒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簾子,窗外的陽光瞬間填滿了陰暗的室內。推開窗,聞著室外的清新,安然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預備了一年多的計劃即將開始的時候,自己這樣前瞻後顧太不應該了。
「你說的對,沒有人能阻止我們,誰都不行!」安然轉回身淡淡的說道,語氣中滿是肯定。
林安卉會心的微笑,蓮步輕移上前摟住佔據了自己全部身心的男人:「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誰說的?」安然明白她的意思,兩人已經數月不見,一到家竟然沒有做大家都愛做的事情,而是來到書房商談了許久的公事,這可是反常無比啊。
「那今天你怎麼……」女人的指尖在安然胸前畫著圈圈,媚眼如絲快能滴出水來。
「啊!」林安卉小聲的驚呼,已經被安然反轉過身去去,雙手撐住辦公桌的桌沿,「關窗子,別被人看見……」
「安然,用力愛我!用力,不用顧及我。」林安卉斷斷續續的呻吟道。
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消除心中的煩躁和不安,林安卉努力的配合著,安然是她的全部,如果安然無法自信的面對一切,她的心中將會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