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飛船持續的前進,默認的方向是朝著北方的夜陽域,紫菱不說出「六絃琴」的具體所在,石隱也只有根據飛船上的資料進行摸索,所有的巡航記錄都需要用特定的程序和方法來打開,比起破解密碼的保護而言,可謂是無懈可擊,日前的目的只有前往最近的星球補給好船上的必需品後再做打算。
由於石隱的相貌已經在門戶星系被大面積的披露,為了避免消息的外露,石隱只好在眾人的「曉以大義」之下呆在飛船裡,整個採購的事情包括為那位大小姐購買名牌的事情都由白亦夫和殺奴去完成。
白亦夫出門時自然不忘帶上心愛的女兒,殺奴則是瀟灑而去,石隱頓時覺得飛船裡空闊了許多,也寂寞了許多,剩下的生靈除了那個說要睡三天的大小姐外,便是一直習慣性望著窗外的紫菱。
石隱百無聊賴的駕駛艙內翻閱著星際地圖,在他的心裡絲毫沒有放棄尋找六弦星的所在,當原子鐘指到十字方向的時候,艙外響起了敲門的響指聲。
來人自然不會是白亦夫或者殺奴,他們都有進門的密碼,石隱慢慢朝艙口方向走去,來到艙門前,雖然隔著厚達一尺的金屬門,他的眼中卻清晰的看到對方,來人是一個身穿航空制服的高大男子,雖然粗略一看無甚遺漏,但是畢竟石隱的眼不是普通的眼,這個男子雖然穿著制服,但是帽子的下擺處散落的稀疏頭髮顯出凌亂之感,身體黝黑結實而帶著一股殺氣,眼神中充滿了一種別於普通人的超然自信,整個臉龐猶如水面一般,浮著一片笑意,而笑意之下,似乎是深深的殺機。這個人,是誰?
石隱開啟艙門,雖然有些驚訝於石隱的醜陋,但是男子明顯很快的將笑容重新堆上,提了提手中的工具,左手指著胸前的工作牌,笑道:「我是宇宙港的機械維修員,負責在飛船停靠期間義務檢查機艙內的各種設施。」
石隱淡淡的點了點頭,讓了位置,讓他進去。
男子似乎沒有料到石隱如此的好說話,連忙閃身進去,拿出一副專業的水平朝著駕駛艙內走去,邊走還邊問道:「不知道先生這是要前往什麼地方?」
石隱在後面慢悠悠的答道:「六弦星。」
男子身形猛然一震,隨著瞬間的冷靜下來,石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道:「這位先生聽說過那裡?」
男子眼神中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狂喜,卻仍然搖搖頭道:「覺得名字很好聽,我對太遠的地方不是很熟悉。」
雖然男子背對著石隱,但是對於石隱而言,這和面對著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之所以放他進來,是石隱覺得任何一個充滿自信的人都有其價值所在,要重回冥國仙境,要成為一方霸主,培養自己的勢力尤為重要,尤其是那些還未開發過的人才。想到這裡,石隱又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否有資格充當自己意念中的角色呢?
這點思想使得石隱逐漸從一個只知道匹夫之勇的性格過渡到識人用人的性格,這也是一代王者所必備的條件之一,唯識人者,方得天下。
男子用手中的工作一邊檢測著駕駛艙內的電子設備,一邊警惕著石隱,一邊破解著各種密碼,試探從設備上控制住飛船。
石隱並沒有正眼瞧他,仍然一心放在地圖上,心裡卻在冷笑,如果是神族內的飛船,破譯其密碼並非很難的事情,而這艘流民所屬的飛船,其密碼設置似乎是以特殊的符號組成,如果不懂得其語言,根本無從下手,所以到目前為止,石隱都沒能夠查到飛船內的各種深沉的隱秘資料。
而就在石隱如此想著的時候,男子的驚喜情緒引起了石隱的發現——他竟然破解掉了密碼,這讓石隱頗感到意外,如果此人不是密碼方面的天才,那麼便是懂得流民的語言。
流民語言,由於流民的組成是八大帝國前身的各種皇室的後裔,為了區別於現代人和抬高自身身份,更是為了增加神秘感,其使用了最原始的,已經在大部分地區失傳了的文字,再經過八大流民體系的協商之後,形成了只有流民才能夠懂得的特殊語言,其難度可想而知了。
男子解開密碼之後,正要做其他事情,只見駕駛艙前方的離子玻璃窗突然蒙上一層光亮之色,變成一個巨大的屏幕,上面出現一副星系圖來。
男子驚得呆住,沒想到解開密碼後,電腦竟會自動運行起來,而石隱則是站起身,眼中忍不住的興奮,星系圖非常之大,但是以石隱的眼力依然可以看清楚任何一個小小的星球,終於,他的視線落在了一個綠色的星球上,星球有著六顆衛星,衛星和星球之間有著一條長長的線體連接,看起來如同六根弦一樣——六弦星,這三個字一出現在石隱的腦海裡,石隱忍不住讚道:「終於找到了。」
男子則是在一呆之後,迅速的從腰間抽出一把微型的電子槍,遙指著石隱的頭。
男子的眼神發狠的皺著,眉頭憤怒的朝上飆著,似乎石隱只要有任何的舉動,便會開槍射擊。
石隱的眼神卻並不放在男子身上,六弦星已經找到了,可是這個星系究竟在什麼地方呢?按道理而言,這黑暗拍賣會所在的六弦星應該是屬於尚武境的,如果能找到尚武境之所在,六弦星便迎刃而解了,但是,這邏輯似乎又有點本末倒置了,若是尚武境能如此輕易的找到,也不會讓四大帝國頭疼了。
正想著,艙門又徐徐的啟,白亦夫和殺奴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男子警惕的移動了一下方向,槍指著石隱,又指著廊橋的入口處,這裡是進入駕駛艙的必經之處。
白亦夫和殺奴的身影出現在廊橋入口,白亦夫攜著陳可欣,提著好幾大口袋的東西,白亦夫看見這個舉槍的男子,先是一驚。
石隱開口道:「你們先回去吧。」
石隱的話對於白亦夫而言便如同鎮定劑一般,恍然間,眼前這個舉槍的男子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白亦夫笑道:「那我先去安置那位大小姐了。」說著,和陳可欣翩然而去。
男子正要發狠,卻碰到來自殺奴的眼神,只覺得全身如遭電擊,槍都不由得要落到地上。
石隱輕輕搖頭道:「這裡我來處理。」
殺奴微微頷首,不理男子的存在,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行去。
一時間,駕駛艙內又只剩下石隱和這個男子了,但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在白亦夫和殺奴未來之前,男子覺得自己穩佔上風,而在這二人出現和走了之後,他猛然感覺到自己似乎是一頭羔羊進了狼窩一般,有著說不出的無力感。
石隱不理男子,逕自的走到駕駛艙的前方,站在男子解開了密碼的機器旁,此時他和男子相隔不過一米的距離,男子卻不敢有任何的動靜,一種莫名的壓力讓他幾乎是屏住呼吸。
石隱凝視著眼前的機器,在未解開密碼之前,這裡不過是一片簡單的金屬板,上面有幾個簡單的按扭,上面刻著流民的符號,石隱曾幾次試探解開它,卻因為不懂語言而無從下手,而這個金屬板只不過是整個駕駛艙內十幾個金屬板的其實一個,沒想到如今一打開後竟有如此驚人的發現,金屬板已經朝兩邊收縮而去,原本平面的地方彈出一個更為精密的機器來,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鍵和指示燈,而符號亦是流民的符號。
石隱唯物皺眉,轉過頭正要發問,宇宙港內的巨型廣播響起急促的訊號道:「各位旅客請注意,日前有在逃犯人潛入到港內,化裝成為港內維修人員,為了各位旅客的安全,請大家發現嫌疑人員後立刻報警。」
廣播開始重複的播放,男子的面色露出沉重的色彩來,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眼中的自信。
石隱頗有些欣賞的看了看他,然後通過屏幕遞交了流民通行證。
由於是流民專屬的飛船,本來是需要特殊的通行證,但是由於石隱有流民通行證,這一切便都輕而易舉可以辦到。
屏幕上的導航小姐發出親切的微笑道:「先生,由於特殊事件的發生和為了您的安全保障,將要對您的飛船進行全方位的生物掃瞄。」
石隱點了點頭,男子的面色微微一變,導航小姐繼續說道:「掃瞄系統將一分鐘後啟動。謝謝合作。」說完,屏幕一閃,消失而去。
男子則是聽到這一消息後,立刻將槍收好,連忙朝著艙門方向跑去。
石隱朗聲道:「掃瞄系統的全方位掃瞄是掃瞄飛船所停靠的三十米範圍內,根據你的速度,從駕駛艙跑到艙門,從艙門出三十米外,需要一分半鐘。」
男子咬牙停下腳步,狠狠的朝著石隱一望,手中的槍猛然的舉起來,朝著石隱射去。
一串火紅的光束從槍口中射出,石隱微微一笑道:「你倒是非常的激動。」話音緩慢而有力,光束如遭分解一般,還未到達石隱所在的十米外,便消失得無影來。
男子面色一驚,石隱一抬右臂,男子似感覺死亡來臨般的深吸了一口氣,半秒之後,卻發現身體似變得朦朧起來了,輕飄飄得猶如空中雲彩一般,似乎別人吹一口氣,自己都能飄出十里外來。
掃瞄系統開始運作,整個飛船被吸納其中,這種宇宙港的掃瞄系統自然比不上軍方的光子罩等機器,所以石隱憑著天球的神秘力量將男子的身體變成虛無狀態,輕而易舉的逃脫了掃瞄系統。
掃瞄系統完成後,宇宙港的指示燈發出允許離港的亮光,石隱隨即開啟飛船,唆的駛出宇宙港,朝著茫茫星海中飛去。
飛船一出宇宙港,男子身體的異狀頓失,恢復了原狀,正待發話,卻聽到廊橋盡頭那邊傳來一聲尖叫,隨即是匆忙的腳步聲,白亦夫喘著粗氣跑來道:「石兄弟,我看還是你去照顧那位大小姐吧。我可是伺候不來。」說完,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石隱輕笑了一下,對著男子道:「請隨便。」然後朝著裡面行去。
看著石隱和白亦夫離去,男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滋味,一種生死完全操縱於別人,卻又沒有怨尤的感覺,這個飛船雖小,卻透著種種古怪,莫非,傳說中的流民便是如此擁有神跡之人?
當石隱來到那位大小姐所在的艙門前的時候,裡面還發著尖叫的聲音,刺耳欲鳴。
石隱伸出手敲敲門道:「可以進來嗎?」
女子聽出石隱的聲音,高聲道:「進來吧,記住,不准看我哦。」
石隱忍不住一笑,這個三天前的約定,她倒還沒忘記,於是便推開門,入目處又是滿地的衣服。
女子哼道:「醜男,這就是你買的衣服啊?」
石隱被喊得愣了一聲:「醜男?」
女子拍手喜道:「對啊,人家想了好久才給你起的名字,很不錯吧。」
石隱哭笑不得的道:「什麼叫還不錯,你沒有聽過別人教導看見瘸子別說腿瘸嗎?」
女子嘟著嘴道:「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瘸子啊,就像你長得醜一樣,別人不說你也知道啊,所以喊你醜男,你習慣了就好了。」
石隱苦笑一下,也不爭辯,問道:「這些衣服都是按照你說的牌子買的,怎麼不合適嗎?」
女子似乎找到了話題一般的大叫道:「你看,這件衣服的款式根本不適合本小姐這樣的身材……」
說到身材,石隱猛然想起三日前的春光來,不由得微微抬頭朝著女子一望。
女子似乎也想起那日之事,見石隱眼光瞄來,一手護胸,一手抓起一件厚重的皮衣朝著石隱丟去。
石隱輕笑一下,皮衣飛到半空中,突然折了個彎,然後輕若柳絮般的落在地上。
女子哼道:「原來你的武功也不錯哦。」
石隱笑道:「何謂不錯?」
女子嘟起小嘴,揣摩了一下道:「我師傅說過,武功之源於心,能夠做到力由心發,以心制敵的,再差也算得上『不錯』二字。」
石隱頗有些奇怪道:「既然是由心而發,便是掌握了武功之源,為什麼只稱得上不錯二字呢?若要稱做好,又是何等程度?」
女子得意的笑道:「忘心。」
石隱復念道:「忘心?」二人不自覺的討論到了武學之源的地步,但是由此看出女子的師傅斷然不是普通人物,但是這兩個字的確讓石隱感覺到了一種重量。
女子細緻的解釋道:「一個人的功力究竟有多高,實際上無法用任何機器來衡量的,所有的爆發值和潛力值也都是通過**的方式來計算的,而人真正的力量卻是源於心,只有通過對心的鍛煉,才能夠使得力量無限的提升。」
「所謂的心便是指對武學根源的領悟,說到底也是虛的,不斷的領悟新的武學,不斷的前進,便有了不一樣的心,不斷前進的心,所以心的根本便是虛無的,只有掌握到心的虛無,才能夠忘記源的虛無,從而領悟到一切都是因為自身的意念,造物主創造了世界,世界便跟著造物主的意識而發展著,有一天,世界有了自己的意識,於是造物主便毀滅了。」
「他的意思便是說人只有通過忘記自己的存在和自己的力量,才能夠真正的超越自己,能夠懂得心的人很多,那是因為心有很多層次,但是若要達到忘心的層次,卻非常人所能達了。」、
石隱自是武學奇才,又怎會不瞭解話中的含義呢?而女子的一番話讓石隱頗有感觸的道:「你的師傅的確是高人。」
女子忍不住得意的道:「那當然,我師傅可是天下第一的……」話還沒說完,女子猛然停住嘴,石隱心中若有所覺,這個女子的身份似乎越來越重了,也越來越神秘了,如果她的師傅是天下第一的武學者,那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整個神族星球龐大無比,各類武學比賽雖多,但是從未有人敢稱天下第一。那麼她口中這個天下第一又該是誰呢?或者,後面還有其他的詞語,這讓石隱難以揣摩。只是,真能夠說出這一番對心解釋的人,數整個神族中,絕對是寥寥之數。
石隱的心緒陷入到一種沉思的狀態,身上所發出來的氣息立刻轉化成了一種緘默的力量感,深沉而帶有一種壓力,在女子的眼裡,突然那個醜陋的醜男不見了,換之而來的則是一個朦朧不清的人,一個充滿了神秘感的男子。
女子突然覺得有些恐怖,忍不住的喚道:「喂……」
石隱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了看女子,再看了看地上滿堆的衣服,昂起頭苦笑一下,有這個女子在飛船上,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總而言之,該溜的人都溜了,也只有自己在這裡抗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