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日·皇宮·玄遠殿·廣場
這一日便是安平公主選婿的最後日子,皇宮裡也比平日裡熱鬧百倍,選婿是以才學驚人的安平公主出題,以「六才」為名,考察文采、智謀、騎馬、射箭、口才和武功。
前涼王子張駿、石宏、李元皇和劉熙都是飽讀詩書,文采更是非凡,拓拔普拖和慕容長風略微落後,其他的富家子弟,文士名人,江湖豪傑,似乎不夠看,只不過,張駿、石宏和劉熙和從小深受詩韻的李元皇來講的確有一段距離,只不過對了幾句詩,石隱便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這一局,李元皇是穩勝了。
前涼王子張駿、拓拔普拖、石宏、慕容長風、李元皇和劉熙六人已經當仁不讓的成為最有實力的六個人物
石隱和藍月權當觀眾,二人戲說笑談,實在是吸引眾人目光的另一個焦點。
李樂、李龍、趙尋等人早就如蒼蠅一般的巴在石隱和藍月的周圍,如眾星捧月般的。
李樂更是唧唧喳喳的詢問這詢問那,簡直是在搞偶像崇拜嘛。
只是石隱和藍月有點心不在焉,對於整個公主大賽的結果,他們早就知道了,既然安平公主和李元皇早已私定了終身,考題又是公主定的,加上李元皇本來功力文采俱是不凡,勝出之事自然不在話下。二人最為關心的事情是等著比賽一結束,加快尋找巫王的下落才是要事。
在前面四場的比賽中,李元皇當仁不讓的得了四個第一,這其實已經可以證明其就是今年的得主了,但是在公主的要求下,繼續進行下面的考試:口才和武功。
只是比賽進行的順利程度簡直讓人抓狂,李元皇自是春風得意,其他各門各派各國的人那一張臉簡直要拉下來了,因為這種勝利乃是完全的勝利,連一分面子都不給。
當李元皇獲得了勝利之時,整個場面都沸騰了起來,北劍皇的臉上別提多難看了,他本來是想借劉熙當駙馬的時候,公佈南劍皇的身世之迷,如今風頭竟被千秋一脈搶了。
李雄自是哈哈大笑的招呼李元皇上去,安平公主眉角含春,笑盈盈的看著他,紅紅的暈色更是吸引眾人。
正在此時,一個嬌嫩的聲音在場外響起:「李——元——皇!」
聲音不大,但是柔柔而淒冷的聲音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回視之處,有一個如玉雕琢的美人,手中拿著把小巧的紫鞘小劍——蘇香,是蘇香。
如今的蘇香已不是石隱當年見到的小丫頭了,看她的打扮和頭飾也頗有些婦人的模樣,緩步前來,蘇香那種憔悴的感覺映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在如此大喜的日子裡,當然對大多數的人來說是痛苦的,畢竟勝利的只有一個,只是蘇香的憔悴感比起眾人來卻更為深刻許多。
蘇香的眼角含著淚水,聲音顫抖的道:「你——真要娶她?」
這聲音,這表情,或許已經表明了一切,只是看著蘇香如此的模樣,眾人不免都有些心疼。莫非李元皇便是那腳踩條條船的角色不成?有些人不由得暗自驚喜,這樣豈不是有機可乘?
李元皇愣了愣,面色有點僵,道:「你,怎麼來了。」
蘇香幽幽的走著,緩緩的說道:「你都是駙馬了,我來給你道喜不成嗎?」
李元皇面色有點緊,蘇香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把手中的紫色劍遞給他。
看著劍,李元皇遲疑道:「師妹,你……」
看著李元皇,蘇香說道:「這是我十歲生日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李元皇面頰一緊,看著蘇香的淚水湧出來,心中一疼。
剛才的喜悅被這一片刻的寧靜凍住了,安平公主的面色也不好看,不是生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憂傷。
蘇香終於問道:「你告訴我,你愛她嗎?……」
李元皇沒有說話,安平公主大步走出來,挽住李元皇的手臂道:「他當然愛我。」
蘇香盯著安平公主,有點冷笑的道:「是嗎?」
安平公主把李元皇扯著面對自己,緊張道:「元皇,你說話啊,你愛我。」
李元皇的眼神很複雜,閉上眼,做了個決定似的道:「我愛你……」
紫色的劍落在地上,惶鐺一聲,蘇香的心如同落入冰窖一般,轉身,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去。
十年的相戀一幕幕的從眼前劃過,她的癡,她的情,她的意,她知道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心繫於他,還是勝不過他的使命,他的使命是為了奪得八寶玉石塔而不擇手段嗎?蘇香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她對他的愛,始終敵不過這些嗎?
如重錘壓在心中,血在心頭滴著,她知道,她將要去流浪,天涯海角,從此再也不回來了……
李元皇的手卻已和安平公主的手牽在了一起,緊緊的,很多年以後,安平公主問他:你娶我是否真的只是為了八寶玉石塔?
李元皇說,你覺得呢?安平公主笑道,我從來不懷疑你對我的愛。
有的人的愛情,一生只是泡影如花,有的人的愛情,連自己也都不清楚,就如李元皇眼中的惆悵,一生都不知道是愛的誰,是十年在一起的蘇香,還是溫柔可人的安平公主,有的人的愛情是編製的童話,就像安平公主,她認為李元皇定然是愛她的,或許,事實根本不重要,事實是她和李元皇在一切,而蘇香則遠走他鄉。
從此李元皇成為了大成國的駙馬,而南方邊陲之地卻多了一名「無心師太」。
喜劇上演之時,悲劇亦跟著落幕,任誰也看得出安平公主對李元皇已經傾心,張駿、拓拔普拖等人不由得悵然若失,沒完成任務是小,丟了個美人可是大大的不快。
看著眼前一喜一悲,藍月的手緊緊的握住石隱,石隱鬆開手,把她抱在懷裡,輕聲道:「我愛你。「
看著女兒幸福的樣子,李雄感慨道:「這一生,我再無所憾了!」
話音落下,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是的,你一生無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統統朝著發音之處看去,場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中年男子,面色冷俊,身穿黑色長袍,整個人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
這個人何時出現在場中?南北劍皇的面色都有點驚訝,更不說其他人了,能在此地隱藏得如此之久,可見此人的武學造詣已不在南北劍皇之下了!
李雄淡淡的說道:「你終於來了,十三年,我終於等到你了。」
巫王,這個人一定是巫王!
趙肅沉聲低喝,招呼周圍的侍衛將李雄保護起來。
巫王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怕我來。」
李雄淡淡的道:「我已經想通了,我對你,只剩下歉疚了。」
巫王冷聲道:「歉疚,虧你還懂得歉疚,今天我不但要把文文帶走,還要你的命。」
趙肅冷哼一聲:「大膽……來人……」
李雄一抬手,制止住趙肅,緩慢的說道:「文文……已經不在了……」
巫王面色一僵,旋而大怒:「你放屁!」身形如影子一般朝著李雄飛去,如同幽靈一般,瞬間在眾人眼前掠過,直襲李雄。
趙肅大喝道:「保護陛下!」
百來名侍衛紛紛的衝了上來,但是,巫王所到之處,侍衛紛紛口吐白沫而亡,歪七豎八的倒了一片,眼看巫王就要衝到趙肅跟前了。
台下眾人紛紛大驚:毒!毒這個字,對所有的高手來說,都是一個忌諱,就算對南北劍皇都是如此,只要不是百毒不浸!
在眾人已認為趙肅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白光掠過,和巫王糾纏在了一起!
是石隱,在場中,百毒不浸的人只有一個——石隱!也只有石隱絕對不畏懼巫王之毒!
石隱已經和巫王動上手了,在眾人的驚訝之間,石隱的拳頭已經和巫王的拳頭碰到了一起。
電光火石之間,石隱卻只退了兩步,巫王朝後退了三步,奇道:「好小子,竟然不怕毒!」
趙肅雖然是持刀而立,但是已是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巫王的毒實在太厲害了,只不個瞬間已經讓上百名侍衛死去,若是剛才不是石隱一擋,自己恐怕已經魂歸西天了!
石隱沉聲道:「趙叔,你照顧好國主,這個人由我來對付!」
卻見李雄大步走了過來,一擺手道:「趙將軍,你且退下吧!」
趙肅雙腳一軟,跪在地上,右手持刀立地,大聲道:「陛下,請聽趙肅一言!」
李雄歎一聲,朝趙肅望去道:「如今安平出嫁,我已心滿意足,太子年輕尚輕,趙將軍你要多加輔助!」
聽著父親聲帶死意,安平公主梨花帶雨的撲過來道:「父皇……」
李雄長歎一聲,笑著將安平公主的淚水擦乾淨,轉頭朝著李元皇道:「這孩子就是任性了點,以後你要多擔待。」
李元皇抱拳道:「臣遵旨!」
趙肅渾身顫抖,虎淚滿面的叫道:「陛下請三思啊!!」
這一叫聲,在周圍的侍衛們都紛紛的跪了下來,齊聲叫道:「陛下請三思啊!」
李雄虎目一瞪,怒斥道:「你們這像什麼話,我這個陛下難道是假的,全都給起來!」咆哮般的聲音震地而起,李雄龍威初現,周圍的侍衛都紛紛的站起身來,其中兩個走過來將淚流滿面的趙肅扶起。
李雄深吸一口氣,朝著前面的巫王走去。
巫王冷哼一聲:「想不到你這老鼠還尚有餘威,不怕死的話怎麼苟且偷生到現在?」
李雄長歎一聲道:「我心知是我對不起你,如今你既然來了,要殺要剮便隨便你!」
巫王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道:「十三年前,我不是你的對手,十三年後,我要殺你,不過是象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我告訴你,你趕快將文文叫出來,不然我今天就毒殺整個皇宮的人!」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怒而於色,只是沒有敢出聲,剛才見到那恐怖的毒,都忍不住變色!
李雄盯著巫王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文文已經死了!」
巫王幾乎是咧齒大怒,渾身顫抖一下道:「不可能,李雄,是你逼老夫動手的!」
巫王舉起右手,凝出一團黑霧,而李雄則是閉上了眼睛,石隱微一皺眉,只要巫王一動,他必定要前去救人!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關頭,銀鈴聲在皇宮內響起,巫王面色一緩,換成一副驚訝之色,右手上的黑霧立刻消失掉。
在廣場的盡頭隨著淡淡的霧氣出現兩個苗族女子來,這兩個女人石隱再熟悉不過了,正是提雅和豆蔻。而周圍的侍衛神情癡呆得很,竟然都毫不阻攔。
有人小聲的驚道:「失魂霧。」
巫王身形一震,放下右臂,說道:「你,你們怎麼在這裡?苗刀大賽你們怎麼可以缺席?」
提雅慢慢的走進來,說道:「連你這個巫王都可以不參加大賽,你的女兒自然也可以不參加大賽了!」
話音一落,場中人紛紛震驚起來,就連石隱也不由得一驚——眼前那個男人竟然就是苦尋已久的巫王?提雅和豆蔻竟然是他的女兒?自己有求於巫王,如果巫王真要殺李雄,那自己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呢?
而在場中李樂、李龍、趙尋等人的恐懼之色變成崇拜之色,南劍皇、北劍皇、巫王、石隱,這四大高手齊聚皇宮,若是來一場混戰,那該是多好呢?幾個人不由得對望著搓了搓手,想到一塊去了,只是是否能夠如願呢?
巫王咳了一聲道:「那,你娘知道嗎?」
提雅冷笑道:「我還以為你這做爹的,差點忘記我們還有娘親了。」
看著提雅一步步的靠近,巫王有點把持不住的道:「雅兒,這,這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
豆蔻從後面跟上來幾乎是吼著道:「爹,事情還不簡單嗎?娘愛你,你知道你離開之後,娘做了什麼事情嗎?」
巫王一急道:「她,她做了什麼?」
提雅冷冷的道:「娘親已經服下了『噬魂九屍』!」不帶血色的說出話的提雅,這句話卻是將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
何謂噬魂九屍,以天下至毒從小餵食於嬰兒之體,待嬰兒成年之後,再喂以屍蠱,從此嬰兒的七魂六魄被封,再以其為爐鼎練制三千六百日,練成「噬婚九屍」,尋常人只要聞到味道便魂飛魄散,就算是用毒的高手吞服之下,斷定是必死無疑!
巫王聽得心頭一痛,咬牙道:「她,她怎麼這麼傻?」
提雅冷冷的道:「你還是問你自己吧,和娘成親這麼多年,竟然從不忘記自己的舊情人,何況娘和你還成親在先!」
豆蔻哭道:「爹,該醒悟了,你若再不回去,娘可就沒救了!」
巫王咬咬牙,看著李雄又再看看提雅和豆蔻,心中矛盾至極,一個心中最愛之人,一個是自己的結髮妻子,一個是已死去之人,一個是將死之人,到底該如何的抉擇啊!
巫王怒吼一聲,聲嘯高亢而入雲霄,蕩出的勁氣直朝周圍射來,周圍高手紛紛運氣抵抗,哪知巫王聲音一出而不停,聲線越變越粗,最後變成咆哮之聲朝周圍震來,這聲音毫無壓於一此攻擊。
龍嘯之聲突然而起,正是石隱,石隱昂首高嘯,力道震天而出,卻以柔勁帶出,如同和睦春風朝周圍散佈而來,周圍眾人立感壓力倍減。
待到聲音慢慢減弱,石隱開口道:「巫王何必遲疑呢?一個女人愛你至深,一個女人你愛得至深,一個已死,一個將死,巫王,憐取眼前人啊!」
巫王渾身一震,吶吶道:「憐取眼前人,憐取眼前人!」巫王突然長歎一聲,猶如下了一個決定似的朝著李雄盯了一眼:「李雄……你贏了!」說完,便朝著提雅和豆蔻說道:「回家吧!」
提雅眼放精光,豆蔻則是轉悲為喜,李雄殺機不見,安平公主撲上來,哭成一團,趙肅等人則是鬆了一口氣。
李樂、李龍、趙尋等人則是大失所望,看來這架是打不起來了。
石隱見巫王要走,大聲呼道:「巫王前輩,且慢,在下有一事相求?」
巫王轉過頭來,看著石隱挽著藍月過來,不由得為其驚艷,提雅和豆蔻則是恍然大悟,原來其中還有如此蹊蹺。
石隱說道:「內人身中黃金之毒,聽說巫王的『吞海珠』能解其傷,還望巫王借珠一用。」
巫王正欲答話,提雅湊過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巫王面色一變,旋而變回,說道:「你既然救了我女兒一命,本王便還你這個人情。」說完,走過去,朝藍月手脈上一探,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旋而說道:「尊夫人體質特異,若是常人早就死去了,而且她體內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使得黃金不能夠凝固起來。」
石隱急道:「那內人的病……」
巫王皺眉道:「黃金入體,實未聽說過,不過吞海珠自是有控制水的力量,但是,如果沒有人做載體的話……」
石隱正欲說話,耳邊傳來巫王傳音入室的聲音:「作為載體就要承受對方體內的黃金之毒,是死是活亦是未知之數。」
石隱抱著藍月,毫不猶豫的毅然點了點頭。
巫王深吸一口氣,說道:「好一對有情人,既然如此,本王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