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夜·成都·匈奴漢國居所
匈奴漢國居所就在城南的一家大宅裡,石隱施展輕功不一會兒就來到地點,只是還未走進住地,但見門口有一個人,悄悄的打開門走了出來,這個人是那四個女侍之一,見她神情凝重,石隱立刻跟了上去。
看她走路的方向,她竟然是要出城?奇怪,這個時候她出城幹嘛?
石隱心帶疑惑,忙跟了上去。
只見女子出城之後,一直朝東走,到了一個山坡之上,這才停下身來,那裡早有一匹快馬和一個人侯著。
女子的功力比起北劍皇當然差多了,石隱不但暗中跟隨,而且就連他們的對話亦是聽得清楚得很。
那個男子不高,矮矮的見到女子大喜的過來,手中有個包袱,遞給女子,笑道:「大姐,不負所托。」
女子大喜的將包袱解開,露出一角來,石隱眼尖,看得——竟是一張琴。
女子喜道:「做得不錯,這次你立了大功,等我北劍皇門攻下南劍皇門,必定大賞你。」
男子受寵若驚的道:「謝謝大姐。」看著女子喜氣的樣子,有點遲疑的道:「大姐,這東西真有這麼重要嗎?」
女子半把包袱背好,邊說道:「這東西可是起決定性作用的,有了他,別說南劍皇了,整個南劍皇門都不堪一擊。幸好劍皇高明,將你安排在南劍皇門,如今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是妙。」
男子翻身上了快馬道:「大姐,那我要先回去了,兩日內我必須趕回去。」
女子點點頭,道了聲:「保重。」喜氣的朝回走。
石隱腦海中冒出數個疑問,這張琴到底有什麼秘密,竟真能如此重要。不過,想起當日那白衣男子七賢莊解圍,總歸自己對南劍皇有所好感,如若不然,便做個順水人情,將此物奪了給他?石隱正想著,突然感覺到什麼,忙將身上氣息內斂,一動也不動。
女子的前方出現一個人影,白衣如雪,正是南劍皇。
南劍皇瀟灑的站著,自有一股氣勢,看也不看前方的女子,聲音朝著周圍散播開來:「我知道你等很久了,北劍皇。」
一聲笑聲沖天而起,北劍皇的身影隨著三個侍女落在山坡之上,笑道:「除了我們,還有一個不速之客,也出來吧。」點明還有其他人,自是在功力上不輸給南劍皇。
石隱心頭卻是一震,自己跟蹤前來,竟沒有發現北劍皇的所在,而且南劍皇應該是尾隨自己而來,自己竟然毫不知曉,看來他們的功力真的已入化境了。
慢慢的站起身,石隱邁步出來。
北劍皇冷笑道:「歸遠侯,好奇心太重,很容易殺死一個人的。」
石隱對笑道:「沒有好奇心,會憋死一個人的,北劍皇不會是喜歡憋著吧?」
南劍皇淡淡的說道:「此事只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他人無關。」
北劍皇笑道:「你都要死了,還關心別人,真是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
南劍皇冷靜的道:「你自信武功能勝過我?」
北劍皇看著南劍皇,說道:「若不是女人堂再三為你說辭,我現在就可以宰了你。」
南劍皇有點不屑的說道:「你從來沒有放棄過這樣的念頭,只是,實力不夠罷了。」
北劍皇哈哈大笑,手中接過女子遞來的琴,將其打開來。
石隱脫口而出道:「劫玉琴。」南劍皇的眼中也露出一絲訝色,一閃而過。
北劍皇頗為意外的看了石隱一眼,盯著南劍皇道:「你一定很驚訝,我手上為什麼會有真正的劫玉琴。」
南劍皇不發一言。
北劍皇繼續說道:「其實你一早就應該發現,你奪得的那把是假的,嵇康手上的劫玉琴乃是仿製的,所以廣陵散只能發揮其一成之力,這一年中,你遍尋名山,才終於找到這柄真正的劫玉琴,只不過——現在,她已經是我的了,這,你一定很想要吧?」
石隱心頭一震,真正的劫玉琴,當時在七賢莊的時候,劫玉琴擾亂人之心神之力,親眼所見,若是那只是其十分之一的功力……那,果然是能擋千軍萬馬的兵器,真是落在匈奴漢國的手中,前涼和南劍皇門拿什麼來抵擋呢?
南劍皇的目光中也越見凝重,顯然他也知道劫玉琴的厲害之處,但是那眼神中所透露的似乎不止於此。
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北劍皇十分暢快的大笑道:「你一定——很想知道這裡面是否真有你的身世之謎吧?」
石隱心頭恍然大悟,原來這琴竟然關係到南劍皇的身世,怪不得當年他竟以大帝劍決相贈。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石隱自然不會讓劫玉琴落在北劍皇門的手上。
南劍皇終於開口了:「是的,我很想知道我的身世,對我來說,一直以來,它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北劍皇笑道:「這點你不用擔心,當太子殿下成為大成國駙馬爺的時候,本皇會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將你的身世公佈開來。」
石隱朝前踏出一步道:「何必費此周張,何不現在就亮出來?」
北劍皇冷冷的看了石隱一眼,身邊的三個侍女慢慢的朝著石隱圍了過去。
南劍皇微皺眉,看著北劍皇將劫玉琴交給剩下的一個侍女,笑道:「想要就出手吧。」
南劍皇眼神一凝,一場風聲鶴唳,驚天地,泣鬼神之戰就要展開了!
三個侍女將石隱圍在中間,南北劍皇默然相對。
一種讓世間萬物都要傾倒的氣勢朝周圍烈散開來,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大樹為之欲倒,飛鳥為之折腰,烏雲吹散,明月低垂。
還未出手就有如此氣勢,若是出手,定然是石破天驚!
劍皇決分為大帝決、江山決、踏雲決、攬月決、耀日決、化龍決和武皇決七套劍法,每套劍法配以一劍,除了大帝劍丟失外,其他都留了下來,為兩位劍皇所分開,一劍一法,配合使用,可謂是天地絕學,傳說中七套劍法一套比一套厲害,石隱用過武皇劍決,自然知其厲害,但是若是以武皇劍使出,又是何等的厲害呢?
就在這片寧靜中,殺氣已是沖天而起,狂風蕭瑟中——
南劍皇出手了,猶如平空之中一聲震響,耀眼的光芒在四空中響起,半尺厚的地皮猶如被狂風捲一般,化做道道的泥球朝著北劍皇轟去。
石隱亦是動了,大千宇宙決帶著一指二式飛快的朝著左邊的侍女點去。
北劍皇猛一振臂,猶如雄獅狂吼之間,同樣的巨大光芒猶如雄雄烈火燎原般的朝著前方捲去。
一陣巨響,只聽南劍皇大喝一聲「驚天攬月式!」攬月劍法帶著自己化做一個巨大的光球,宛然九天驚雷般的朝北劍皇刺去。
北劍皇手中同時多了一把光芒四射的劍——耀日劍,劍如耀日,快如疾電。
只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兩個劍皇已經同時刺出三千四百劍,劍快如電,電飄若風,風流若雲,雲散似霧,整個空中全是劍氣瀰漫,三百丈之內的樹木紛紛拔地而起,被飛散的劍氣捲成碎末。
石隱一指點去,三個侍女亦同時動了,宛然靈蛇般的動作,如同舞姿般的優美,陣法配合奇妙而精確,生出的一股彈力,竟連石隱的功力亦受到阻擋。
石隱大笑一聲:「有趣!」既然對方以柔勁妄圖控制自己,自己便以最為霸道的刀勁硬破她們!
「刀名絕情,絕情絕義絕天下!」這便是燕家最為自傲的「絕情刀法!」石隱的手刀一點也不比任何的兵器差,刀硬如鐵,刀刀砍在三女組成的柔力上,反彈之後,照勢朝另一邊砍去,毫不浪費力氣。
以陽克陰,以陰生陽,可見石隱的內力果是不同凡響。
當年吸收白龍魚的內丹,使得石隱的體質和常人不一樣,猶如出生便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遇強則強,水漲船高,內力更是生生不息,如此消耗內力的打法對石隱來說簡直是輕鬆之極。
北劍皇的狂吼之聲帶著衣角的碎片化成一道龍氣而出,硬是震散了南劍皇的無形劍罡,北劍皇的化龍劍亦是幻做一股強大的氣勁朝著地面的南劍皇爆去。
南劍皇大喝一聲,兩道光芒在手中凝出——江山劍、攬月劍同時出手。
兩股力量在空中爆破開來,直炸得地面搖蕩一陣,北劍皇帶著衝勁直飛如天,大吼一聲「潛龍升天決!」空中的氣流更是被凝聚成一個高大濃縮的氣壓球,帶著其巨大的力量朝南劍皇壓去。
南劍皇怒吼一聲,十成的內力蜂擁而出,全身之上猶如生出層層巨大的盔甲,一個威風凜凜的武將手持關刀,猛然揮出,洶湧的勁氣再次硬拚北劍皇!
石隱遊走陣中,一邊手刀齊砍,一邊化指為柔,一柔一剛,讓石隱親身體會到了剛柔相際之能。
而三個侍女的陣法越見的混亂起來,石隱哈哈大笑,「中樞穴」、「靈台穴」、「大椎穴」、「頸百勞」,邊喊邊點,一邊卻不失機會的手刀瘋狂的狂砍,三女被耍得團團轉,一陣便香汗淋淋。
辟啪狂響的勁氣爆炸開來,南劍皇膝蓋以下被硬生生壓入地下。
北劍皇亦是被反彈開來,空中一個迴旋,落在南劍皇前方不遠處。
嘴角有一絲血跡,南劍皇右手朝地上一拍,身形彈起,站到地面上。
北劍皇氣血浮動,這一次內力之拼,南劍皇卻是略輸一籌!
北劍皇冷笑,手卻沒有停,雙手再次凝結,化龍劍和武皇劍同時出現在手中,冷笑道:「最強的化龍劍,武皇劍都在本皇的手上,你沒有勝的可能。」
抹去嘴角的血跡,南劍皇諷刺的笑道:「決定勝負的,不是劍,而是人!」
北劍皇冷笑道:「是嘛,那你就準備接我最強的一擊——雙劍和壁吧!」雙劍合壁並非什麼難事,但是要將最強大的化龍劍和武皇劍合二為一,將雙方劍法配合得天衣無縫,卻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
南劍皇雙手一背,身上的氣勢毫不為北劍皇所動,反而在混亂之中顯出鎮靜來。
北劍皇出劍了,劍中如雷行閃電,狂獸咆哮般的朝南劍皇襲去,只是,這一擊,並不是兩柄劍,隨著兩劍齊飛,第三把劍——耀日劍也跟著出手了!
劍皇決中最強的三柄劍,劍皇決中最強的三式劍法合三為一的朝著背手而立的南劍皇襲去,但是,他在笑,他竟然在笑——他莫非是瘋了不成?
不,他沒有瘋,他也出手了,轟隆之聲連串而起,沉雷巨響之中,他雙手如千手觀音一樣的朝周圍散開,四柄劍光如同大日中天的光芒剎那間將整個空間都照亮開來。
四柄劍,怎麼會有四柄劍,莫非那柄就是傳說中的大帝劍?
劍刃破空之聲在空中交集,整個山坡如同刀削般的,整個空間如同被颶風捲襲般的,三尺地皮竟被捲成了粉碎。
如同沉雷一聲,瞬間歸於寧靜,卻打破了北劍皇的信念——
同時石隱大笑一聲,身上的邪龍帝氣順著剛柔相際打出的陣法缺口如同洪水奔瀉一般的,將三個侍女震飛開來。
看著南劍皇,北劍皇如同蒼老了十幾歲,吶吶道:「怎,怎麼可能,你竟然能使出四劍合壁……」
南劍皇傲然而立,手中拿著的是劫玉琴,剛才的一瞬間,他不僅打敗了北劍皇,更是一掌擊飛侍女,奪得了劫玉琴。
原來他早已找到了大帝劍,並練成了四劍合壁,怪不得如此信心滿滿。
石隱自是大開眼界,沒想到四劍合壁的威力竟然如此厲害,他對劍皇決也只是瞭解,招式亦是熟練,但是能夠將劍皇決使到如此的程度,石隱更是相信了南劍皇說的那句話:「勝負,靠的是人。」他亦是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弱點,博雜而不精,就算是自創的大千宇宙決,除了內力特異,招式方面隨意而為,更是沒有章法,這便讓了他有創造自成體系的大千宇宙決的想法。
南劍皇靜靜的看著北劍皇,說道:「我說過,靠的是人。」
北劍皇怨恨的看著他一眼,朝周圍的四個侍女道:「走!」
南劍皇沉聲道:「慢!」
北劍皇轉過身,冷笑道:「怎麼,想殺我?」
南劍皇卻是將劫玉琴朝北劍皇一拋,轉身朝著城內的方向走去。
將劫玉琴接在手中,北劍皇一愣,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石隱二丈摸不到頭的,趕忙朝著南劍皇跑去。
跟上了南劍皇,石隱奇道:「劍皇,好不容易得到劫玉琴,怎麼又還給他了?」
南劍皇眼中有些和藹,但是神情依然淡淡的道:「劫玉琴的功能已被我破壞,從此不能當成兵器使用。」
石隱繼續問道:「可是,那裡面有你的身世之謎,若是被北劍皇宣傳出去,恐怕會劍皇有所不利啊?」
南劍皇停下腳步,緩緩的歎了一口氣,笑道:「小兄弟若是有空,可否陪我聊幾句?」
石隱大喜道:「求之不得!」南劍皇雖然看似少年,但是那種無形的長者之風不由得讓石隱傾倒。
南劍皇笑笑,就這樣自然的坐在草地上,說道:「以前,我活得很逍遙,以南劍皇門少門主自居,以振興劍皇門己任,一心練劍,為了能創出一份事業來。」
「那一天,是爹病重的日子,他屏退了所有的人,輕輕告訴我一個秘密,一個關係到我出生的秘密,也是他的秘密,原來他只是個孤兒,被收養,才得已繼承劍皇門。而劉氏家族的劫玉琴裡有著一份劉家的族譜,上面——沒有他的名字!」
「從此我踏上尋找劫玉琴的路,這麼多年來,我背著這個包袱尋找著它,心裡卻躲著它,直到那日見到真正的劫玉琴,我才明白,原來身世對我而言,並沒什麼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去做什麼,我反而希望他將此事公告天下,贏得我一生輕鬆自在,不再去偽裝成一個萬人景仰的人。」
石隱感動的歎道:「那,南劍皇門怎麼辦呢?此事得已確鑿證據的話,女人堂必定選定北劍皇為正統,南劍皇門就麻煩了。」
南劍皇笑道:「小兄弟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的確,以目前的形勢而言,女人堂的確很可能選北劍皇,而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念之想,便會放棄南劍皇門。想當年,諸葛武侯為了輔助劉皇叔,從諸葛武侯門中延伸中劍皇門來,我想,我也能從南劍皇門中演化出一個門派,護佑前涼江山。」
石隱暗道了聲妙,說道:「如此真是上策啊。」
南劍皇笑道:「不知為何,見到小兄弟,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石隱激動的道:「不知劍皇可曾記得當日七賢莊,我便是那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曾和劍皇有過一面之緣,得學《大帝劍法》。」
南劍皇笑笑,拍拍石隱的肩膀道:「此次招婿結束後,我便回師前涼,小兄弟若有空,他日來前涼一趟,必待為上賓。」
石隱拱手道:「他日有空,必定登門拜訪。」
南劍皇笑笑,站起身,慢慢的朝前走去,一步卻若流星一般消失在石隱的視線中。
看著南劍皇如此瀟灑的走掉,石隱心中無比的感慨,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武者,如此的坦然面對一切,輕鬆而瀟灑,讓石隱一想仗劍高歌一番。
做人是否就該如此,坦然一生,瀟灑一世,人生哪有解不開的心結,過不去的檻呢?
對自己的感情和人生,石隱此時充滿了無限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