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王羲之聽到石隱親口說他不想娶蘇雅軒的時候,驚得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王羲之苦笑道:「石兄,你這不是開玩笑吧?蘇老爺子可是請柬都準備好了,這一選定良辰吉日,可就得發貼子出去了啊。」
石隱皺眉道:「這次你可真得幫我了,只要你肯出手,這事馬上解決。」
王羲之攤攤手道:「我說石兄啊,侯爺啊,憑你天大的本事也解決不了的事情,要我解決,就算是叔父親自出馬,也不見得能擺平啊。蘇老爺子那個脾氣,倔得很。」
石隱則將步妤宣的話複述了一遍,聽得王羲之一驚道:「真有此事?」
石隱點點頭,說道:「就算沒有,也得試一試才行啊。」
王羲之認真的盯著石隱,鄭重問道:「你當真不想娶她?」
石隱點頭道:「當真。」
王羲之歎了口氣道:「既然是兩兄弟,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好歹我那破字也有點名氣,就權當一試吧。」
石隱大喜的拍著王羲之肩膀道:「好,此事若真辦成了,為兄的要好好答謝你。」
王羲之笑道:「兩兄弟,也別太見外了,你只需要在叔父面前說點好話,帶著我出了這荊州城便好。」
石隱哈哈大笑道:「好好,如此兵分兩路。」
二人拍掌大喜,各自去完成各自的使命去了。
二月•;江陵城外•;小北門•;長江渡口這日長江渡口上停著一隻諾大的船,比起一般的官船還要豪華好多,而且上面的旗幟並非排教的旗幟,只是寫了一個大大的「蘇」字。
不錯,這正是排教教主蘇御勒的用船,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蘇字,但是只要坐上這艘船,在長江上可暢通無阻,任何水寇見則都退避三分,可見排教勢力之大。
王羲之果然不負石隱所托,打通了張天壽的關卡,蘇御勒也果然沒有發請柬,此事似乎消失了一般,而王敦對此事沒有發表任何態度,只是對石隱越來越親切,當然,他若是知道那個蒙面人是石隱,恐怕表情會一塌糊塗吧。而石隱也真是在王敦那裡拍了胸膛下了保,終於將王羲之帶了出來。
石隱和王羲之帶著藍老大一行人上船,終於出發,在江陵待了二十餘天,如今總算是可以出江前往臨安了,石隱的心頭別提有多高興,只要回到臨安將事情交代清楚,自己便可以前去琅邪國和家人匯合了。
而王羲之則是喜笑顏開,一上船就幻想著和那八大美女之一「藝絕天下」的「彩石姬」,諾大的船甲上就只見他一人在舞來舞去。
不過,他的舞蹈突然嘎然而止了,不禁嘎然而止,而且面如死灰。
石隱正站在船頭,領略著長江風景,感覺後面的不對,一轉過頭,發現了兩個人,兩個他認為已經消失了的人——步妤宣和蘇雅軒。
天啊,石隱這才知道,為什麼蘇御勒會將自己用的船送他們去臨安,原來上面竟有蘇雅軒。
步妤宣似乎忘記了石隱那日對她的「恩情」,依然是那風情萬種的樣子,不時的拋出幾個媚眼。
王羲之在一邊哭道;「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步妤宣也裝著驚道;「喲,王少爺,你莫非不知道啊,這船可是蜜月船啊,有你這個伴郎在,自然也有我伴娘在拉。」
石隱錯愕道:「什麼,蜜月?」
步妤宣笑嬉嬉的蓮步輕搖過來道:「這個嘛,你就得問問你那好兄弟咯。」
石隱也感覺裡面有些蹊蹺,盯了一眼王羲之,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王羲之尷尬道:「這也不能怪我啊,我字畫是送出去了,張天壽也給蘇老爺子打了招呼,不過,他誤會了我的意思……」
石隱頭都快大了,有點怒氣道:「什麼意思?」
步妤宣咯咯笑道:「新郎倌可要消消火啊,張二當家的意思呢,就是說現在的男男女女可是開放得很,不如呢先讓你們去渡渡蜜月,培養培養感情,再回來結婚。蘇老爺子聽了,連聲稱好,於是這事兒就這樣訂了啊。」
石隱仰天長歎,天啊,躲不過還真是躲不過,這王羲之怎麼連話都說不明白啊。看著一臉蛇蠍的步妤宣和一臉恬靜,猶如雍容夫人的蘇雅軒,哎,這船上的日子可怎麼熬啊。
不過,比他更難過的是王羲之,本來他還覺得這船蠻大的,現在有了步妤宣在上面,他突然覺得這船狹小得比那螞蟻洞還小,天啊,他該怎麼活?
聽說從江陵去臨安要六天的時間,六天啊,王羲之知道,這六天不是人過的日子。
白天似乎是相安無事的,王羲之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屋裡,悶著不出來,飯菜都是僕人送進去的,步妤宣似乎也消失了一般。藍老大四個人似乎是在房間裡玩牌,玩了一整天,見不著人,齊靜兒似乎隱約知道了石隱成婚的事情,發著悶氣,薛宛鈴在陪著她。
石隱在船艙中吁了一口氣,準備到船甲上去透透空氣,旁邊有經過的奴僕躬身叫著,自從有了侯爺這個名頭以來,他也習慣了有人這樣叫他。
心裡有些煩,走出船甲,卻見還有一個人也在船甲上,靠著木欄,長長的秀髮和紫裙都被風吹得拂起,那美麗的臉龐若水,卻比水還要純淨,那眼若水,卻比水還要清澈,正是蘇雅軒。
石隱承認她很美麗,甚至美麗得讓自己動心,哪怕是一點點。而且她的恬靜,她的文雅,若是在碰上藍月之前,石隱定然會愛上她。只是,在現在,此情此景,他卻怎麼也不能高興起來。
慢慢的靠過去,走到蘇雅軒的身邊。
蘇雅軒輕輕昂起頭,露出粉嫩的頸,頸上有一條項鏈,由五顏六色的十八顆寶石組成,看著天上的星星,蘇雅軒柔柔的說道:「從小我就喜歡看星星,爹說他會把星星送給我。」
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蘇雅軒轉頭盯著石隱笑道;「十八顆,是不是很漂亮?」
看著蘇雅軒的笑,石隱突然覺得有些內疚,點了點頭,笑道:「漂亮,很漂亮。」
蘇雅軒淺淺一笑道:「知道嗎?別的男人跟我在一起,總是不停的恭維,不停的講著各式各樣的情話,可是我從來沒有重視過。只是,你說我漂亮,第二次了,我卻記得很清楚。」
石隱牽動一下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對於這場政治的婚姻,自己和她都是局中人,看她的表情如此的快樂,心裡的沉重卻是可想而知的吧。
蘇雅軒看著石隱,突然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承認這場婚姻。」
石隱搖了搖頭,直言不諱的說道:「我承認,我喜歡你,只是喜歡而已。這場婚姻,說實在的,若是兩情相悅,我不會在乎是不是政治婚姻,只是此情此景,我無法釋懷罷了。」
蘇雅軒歎道:「或許奇男子便是如此吧,天下男人人人都想三妻四妾,還不夠,莫非我卻遇上了癡情之人不成?」
石隱笑了一笑:「癡情?我不知道,只是,若是在遇上她之前,遇到你,我真會娶你。」
蘇雅軒眼中一亮,說道:「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
石隱看了看蘇雅軒,只覺她身上那種貴族的雍容感不斷顯露。
蘇雅軒臉有點紅暈,似乎是表白似的說道:「其實,其實我並不反對這場婚姻,我也想了很久,若是錯過了你,恐怕再難找到合適的人了,所以,我要嫁給你,等到你願意娶我的那一天為止。」說完,仰起頭,眼角兩行淚水滴下,她的眼神有點癡癡的,讓石隱看著一陣心疼。
蘇雅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我會等你。」
此時江上波浪突起,蘇雅軒一個不穩,蕩到石隱的懷裡。
蘇雅軒大膽的將手一把抱住石隱,抱得緊緊的,似乎從此便不要再分開似的。她臉紅通通的,躺在石隱的胸膛上,覺得格外的溫暖,陶醉在他的味道中。
江山多嬌,奈何不過兒女情長,石隱雖然經歷生死險境,對感情一事卻仍然是情竇初開,看著蘇雅軒如此的告白,心中亦是感動,亦是不忍。就任由她這樣抱著,抱著,自己卻不敢動一絲一步,怕真動了,這一切就不好收拾了。
石隱心中長歎一聲,藍月啊藍月,你此時在哪裡,我,又該如何是好呢?
船甲樓梯上的腳步聲突然響起,蘇雅軒臉一紅,忙從石隱的胸膛上抬起頭來,梳了梳秀髮,匆匆的從另一個樓梯下船艙去了。
上來的卻是薛宛鈴,石隱問道;「靜兒沒事吧?」
薛宛鈴自從經過家庭事變以後,很沉靜很成熟也很少說話,像個老大姐一樣,只是和眾人在一起這麼多日子來,心情才開朗起來許多,。
薛宛鈴輕輕的點點頭,說道;「她是發小孩子脾氣,過了就沒事了。」
走在船甲上,被這微風吹著,薛宛鈴只覺得心情都開闊了起來,不覺笑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坐船。」
石隱奇道:「怎麼會,風雷堡不是在江邊嗎?」
薛宛鈴笑道:「我從小就被當成男兒般帶大,只喜歡遊獵山林,倒真沒想到坐船之類的事情。」
石隱呵呵笑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坐船。從小就在長安城裡長大,這船啊,也只是聽說而已。」
二人似乎同病相憐一般,石隱和家人失散,薛宛鈴失去了親人,二人的感情自然也比常人靠近了許多,講起話來不時的發點感慨。
這一夜似乎過得特別的慢,二人談了許多,從童年小事到各自經歷,歡聲笑語中不覺更是親近起來。
而那風吹過薛宛鈴的秀髮,淚痕耳墜在星光下也顯得更加的迷人。
待到夜深的時候,二人才離開船甲。
而在入睡前,石隱自然要前往齊靜兒的房間一趟。
輕輕的敲了敲門,石隱問道:「靜兒?」連問了幾聲,裡面都沒有回音。
石隱以為她在發悶氣,輕輕推一下門,門卻已開了。
齊靜兒正在夢鄉裡,睡得很熟,只是就連睡著,都是一臉的委屈,淚痕未乾的樣子。
石隱輕輕歎口氣,憐惜的坐在床邊,俯身將她臉龐的淚痕擦拭一下。
仔細的看著齊靜兒,16歲的她,就是沒有長大的孩子,需要人來寵著,呵護著才行。
石隱剛準備站起身,齊靜兒卻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石隱笑道:「靜兒,醒了?」
齊靜兒點點頭,把頭埋在石隱寬闊的背上,雙手緊緊的抱著他。
石隱笑道:「怎麼了,靜兒?」
齊靜兒沒有哭,只是輕輕的問道:「石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石隱心頭一震,他素來害怕這種委屈而讓人心疼的聲音,笑問道:「怎麼會,石哥哥自然會保護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