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荊州,其城名因地處荊山之南而得。荊州為天下九州之一。西漢時,改九州為十三刺史部(州),荊州居其中。魏晉以降,荊州均為州、府之名。
荊州城又稱江陵城,是因此地在秦破郢後置江陵縣,作為縣城而得名。其後兩千多年裡,江陵作為地名,歷代沿用,故有一城二名。荊州城歷史悠久。早在公元前689年楚文王遷都郢後,這裡就是楚國的官船碼頭。楚成王還在此修築了別宮,取名渚宮。公元前278年,秦將白起攻佔郢都,這裡成為江陵縣的治所。西漢初年,封臨江王於此地。
聽著石隱在船上講著江陵的史故,眾人不覺心情沸騰,巴不得早點上岸去,只有那傻笑的唐門少年趴在船尾看著水裡的游魚。
待來到江陵碼頭的時候,石隱剛走上岸,就聽到薛宛鈴奇道:「噫,那傻小子怎麼不見了?」
眾人連忙轉過頭去,不錯,船還在江中,但那傻小子竟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果然不愧是做客的。
石隱笑道:「走吧,先找間客棧投宿。」
碼頭上船來船往,樹了不少的高大旗桿,其中排教的那桿最是高大,旗幟飄揚如同要將這長江罩一般,他們專門接待的便是教內的船支,在上岸前,石隱便將那船的旗幟給丟下了江,免得又應付來去的。而金角翼龍則是在石隱連哄帶騙下,縮小成一隻小青蛙的模樣,放在了懷裡,不過按照這小傢伙貪睡的習慣,應該不會起什麼混亂吧?
從渡口到內城裡還有一小段的距離,快要到小北門的時候。
白老三突然大笑起來,眾人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卻見不遠處有一個華服公子,披頭散髮,一腳赤足,懷裡卻抱了一個肥大的白鵝,那模樣的確奇怪,難怪白老三要大笑起來。
那華服公子似乎沒有聽過如此大的笑聲,轉過頭來,只見他面目清秀,脖子上掛了一塊綠瑩瑩的玉珮,一臉的錯愕。
眾人見那華服公子生得如此俊美,不由得更加的奇怪。
華服公子突然兩眼放光,對著石隱上下打量,突然歡喜似的快步過來,走到面前,幾乎臉貼臉的打量起石隱來。
而石隱也注視到華服公子脖子上那塊玉珮,朦朧間竟有點熟悉的感覺。
突然那華服公子猛退了一步,指著石隱大笑道:「是你,是你。」
石隱也隱隱覺得此人似曾相識一般,微微詫異道:「兄台是……」
華服公子大笑一聲,一手抱著鵝,一手摸著玉珮對著石隱大笑道:「什麼兄台不兄台的,石隱,你若是認不出本少爺,本少爺可要和你拚命啊!」
石隱腦海裡逐漸的清晰,猛然伸手指著華服公子道:「天啊,你是王羲之,王逸少(逸之是王羲之的字)!」
王羲之哈哈大笑道:「你這臭小子,總算想起來了。」
石隱呵呵答道:「看你那寶貝玉珮,再聽聽你那口氣,想不起你來才怪。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王羲之卻笑罵道:「你還敢提,我還以為你都死翹翹了,這不,買只鵝去給你祭拜祭拜。」
石隱背手呵呵道:「就因為我小時候搶你那寶貝玉珮,就記仇到現在啊,還是口舌不饒人的。」
王羲之卻一正色道:「我是說真話,昨年從琅邪國來的使者傳來你爹的話,說是托付我叔父在荊州一帶遍尋你啊。結果一年來都苦無消息,沒想到今天竟在這裡找到你了。」說完,眼光朝著齊靜兒、薛宛鈴和紫四妹一瞄,若有所悟的低聲道:「混得還不錯嘛。」
他若知道紫四妹有五十來歲了,恐怕現在會嚇得趴下吧?
眾人皆是奇怪,石隱和這小子竟是舊識,這古怪的小子積極是何方神聖呢?
石隱卻是無心聽他笑話,雙目放光,激動道:「你說什麼,我爹在琅邪?」
王羲之愣道:「你不知道嗎?你爹帶著你一家人奉了先帝的遺旨,遠行千里將『白龍玉璽』和『武牙兵符』送到琅邪,如今可是東海王沖面前的大紅人啊,隨便一喝,可是吹倒三山的角色啊。」
石隱暗道,原來司馬鄴以為自己知道家人的去處,所以沒告訴自己,而自己千里迢迢的南下尋親,沒想到他們竟遠隔萬里了。突然又為一個敏感的詞語一驚,差點跳起來道;「先帝,你說小鄴……哦,不,愍帝他……還有,不是東海王越嗎?怎麼成了沖了?」
王羲之翻了翻白眼,瞪道:「你還真是過了兩年野人的生活啊,連這種驚天動地的事都不一樣,算了,兄弟一場,免費為你解答疑惑拉。就在前年十二月,先帝便在平陽被匈奴漢王劉聰殺害了,昨年三月,晉王便登基稱皇,改年號大興,是為元帝。」
「不過還好,昨年七月的時候,劉聰卒,太子劉粲繼位之後又被外戚靳准殺死,後來中山王劉曜和平晉王石勒起兵,族滅了靳准。十月的時候,那中山王劉曜便即了皇位,建都長安,大封群侯,國號曰趙。」
「至於東海王,那則是早於西晉末年東海王越和石勒對戰,戰死疆場之上,現在東海王沖乃是東海王越的兒子。只不過在我看來,真正掌握了東海王權的應該是司馬越的元配妻氏裴妃……」
王羲之談起來口沫橫飛,似乎好久沒和人講話一樣。
石隱聽在耳裡,腦海裡卻是萬千種情緒在迴盪,司馬鄴竟然死了?晉王司馬睿當皇帝了?
王羲之沒有注意到石隱想得出神,兩隻眼睛又瞄了瞄齊靜兒、薛宛鈴和紫四妹,湊過頭去,用肩膀輕輕撞了撞石隱,低聲道:「喂,你還沒介紹過我啊。」
石隱回過神來,笑著轉頭朝周圍介紹:「這位乃是我的兒時好友,太原王氏,王羲之。」
王羲之連忙拱拱手,滿臉笑意,準備接受稱讚,當然,尤其是兩個美女羨慕的眼光,高門子弟,大族世家,自然不同凡響。
誰知道眾人皆是微微拱拱手,臉上毫無異彩,對藍老大和青老二來說,江湖中人只重武學道義,世家大族的,誰去管他?
對紫四妹來說,對這種油頭粉面的富家公子,有什麼好親近的,只是,以前當大盜的時候倒去這些富貴人家,想到這裡,不覺暗自偷笑了一把;對齊靜兒來說,她根本不知道太原王氏是什麼,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思想很是奇怪,幹嘛抱只鵝又赤著足,所以眼神還有些古怪的盯了王羲之一眼;對薛宛鈴來說,剛喪了兩個至親的親人,一心跟著石隱,哪有心看其他男人一眼,她那刁蠻大小姐的脾氣可是仍在,太原王氏怎麼了,偏不理你。
只有一個人,用一雙非常真摯的眼精看著王羲之,王羲之大為感動,這一群人中,除了石隱就只有他看著自己。
只見這人老當益壯,兩眼發光,尤其那眼圈還有點紅潤的感覺,正是白老三。
白老三大跨一步,雙手緊緊握住王羲之的手,顫聲道:「人生難得逢知己啊,少兄真是好氣質!」
王羲之暗自笑道,此時他可比什麼時候都激動,面上卻毫不變色,似乎習以為常似的笑道:「前輩過獎過獎。」他竟也學起了江湖中人的稱呼。
白老三隨即將束著頭髮的綢鍛一取,披頭散髮,然後彎腰將兩隻鞋一脫,朝外扔得老遠,感動的對著王羲之道:「其實,我早想這樣做了。」
王羲之蠻以為自己被欣賞的信念轟然被擊倒開來,哭笑不得的道:「我,我那鞋子和這束頭髮的帶子都是捉鵝的時候給弄丟了……」
眾人爆笑不已,白老三一臉的鬱悶,好不容易顧起勇氣把自己的另類藝術展示出來,竟然認錯了對象。老臉一紅,趕忙跑到旁邊去把鞋子揀來穿上,把頭髮束好,狠狠的瞪了王羲之一眼。
王羲之一臉的苦笑,今天撞了霉運不成,竟然碰到這些般希奇古怪的人,連忙岔開話題拉住石隱的手道:「石兄,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石隱笑道:「不急不急,我先去找家客棧再說。」
王羲之大笑道:「那有什麼難的。」心裡暗笑道,這下總算有露臉的機會了。當下拉著眾人就進了小北門。
江陵•;小北門進東晉偏安,轄地主要為荊、揚二州。荊州號稱「割天下之半」,比周之分陝,稱為「西陝」。征西、鎮西、安西、平西等將軍府及西中郎將府、南蠻校尉府常設於此,士兵以勇悍著稱。東晉前期,西征北伐,主要依靠荊州兵。荊州物產豐富,造船業興盛,商品經濟較為發達。揚州所需的生活物資,相當部分都是靠荊州供給。
眾人一進小北門,只覺得眼前一亮,裡面屋宇鱗次櫛比,街道縱橫開闊,人群熙來攘往,街面上各種店面光景熱鬧,小玩意應有盡有,一面繁華之景,迤儷週遭高聳城樓,長若十丈,城堞一垛接著一垛,正是氣派非凡。
王羲之一邊給眾人介紹這裡的風俗特產,一面察言觀色,暗自思量著怎麼才能露臉。
這一個轉彎,只見前面一座氣派非凡的建築,上面掛著一個大牌子,名為「原始客棧」。
石隱不由得苦笑道:「這名字取得似乎稍微有點俗氣了點?」
王羲之笑道:「俗氣是俗氣,不過現在啊,就有人喜歡這種調調,據說是返古。」話頭一轉,自捧似的說道:「不過這可是城裡最氣派的一家客棧了,裡面的房租可是一錠銀子一天。」
齊靜兒對銀子倒是沒多少概念,通常她計算事物都是用魚來計算的,但是她也不由得問道:「一錠銀子,可以買多少魚啊?」
王羲之被問得一愣,自小富家長大,說到魚,他只見過煮熟了的魚,支吾道:「應該,應該能買……不少吧?」
齊靜兒見他回答得支吾的,翻翻白眼,把這疑問吞了下去。
王羲之則是滿臉尷尬,暗道這次丟人可是丟大了,一挺胸,帶著眾人走進客棧門口,大聲道:「掌櫃的。」
一個小二趕快迎了上來,低頭哈腰的陪笑道;「這位爺,有什麼吩咐?」
王羲之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趾高氣揚的昂起頭道;「給我準備幾間上好的客房。」說完,從袖子裡隨手摸出一錠金子來。
小二卻是欠身賠罪道:「哎呀,公子啊,不好意思,客房都滿了。」
王羲之冷笑一聲,用力拍拍桌子,沉聲道:「你敢騙本公子,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誰?」
小二的吶吶的沒有說話,卻聽到一個嬌媚的聲音傳出來道:「你不就是那個荊州城裡人人皆知的浪蕩公子兒王逸少嗎?」
眾人連朝著這聲音的主人望去,只見那客棧的一二樓之間的樓梯上站著一個俏妮子,剛入眼,便是一片紅色,不錯,一個全身是紅的女子,一雙柳眉勻稱微揚,鼻子高挺,嘴角微勾,描出一個動人的笑容,不只是動人,她身上露在外面的肌膚寸寸凝脂一般白潤,加上身段婀娜窈窕,凹凸有致,不由得有種讓人一口吞下的飢餓感,好一個標準的女子!
只是王羲之見到這女子卻似見到鬼了似的,連退了三步,差點沒有撞進白老三的懷裡。
王羲之顫抖著指著她,驚道:「你,你怎麼又在這裡?」
那女子娉婷的蓮步移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淺笑道:「奇怪了,這荊州又不是你王家的底盤,本小姐怎麼不能在這裡呢?」
眾人不盡心發疑問,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然會使得王羲之如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