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巖在這數十畝大小的盆地之中,忍饑挨餓,一直坐到了日頭西斜。
夕陽的輝暈映照下,盆地顯得格外荒蕪,闃寂之中,竟透出幾許陰森…
當然,在這幾個時辰之中,秦巖依舊沒有找到食物和飲水。
不過,秦巖發現一些奇特之處。
在四面八方環繞,擎天柱一般的峰巒,峭壁之上,竟然有大量粗糙的洞穴。
這些洞穴,開口較大,呈不規則形狀排列。
洞穴四周,寸草不生。
乍一看,像是蜂窩。
很顯然,這些洞穴,並非人工開鑿。
但又不像自然形成。
若不是離地最近的洞穴,都有數十丈高,恐怕秦巖會忍不住爬上去,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
「嗡~~~~~~~~~~~~~~~」
遽烈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秦巖猛地一窒,旋即循聲望去…
只見,天邊,一大片黑雲,覆蓋了過來!
黑雲漸漸降低,秦巖看得分明…
哪裡是什麼黑雲?
竟然是一大片禽鳥!
足足有成百上千隻那麼多!
鳥群!
此時此刻,鳥群正朝這片盆地區域,逕直飛掠而來,帶起一陣陣狂風!
突兀!
一聲聲鳴叫,響徹長空,極為尖銳刺耳,穿金裂石,具有一種可怕的穿透性,如果沒有修行武道的普通人,單單聽到這種恐怖的禽鳥叫聲,恐怕耳膜都會被震穿!
很快,這一大片禽鳥,就飛到了盆地上方,不停的打著盤旋,將一大片陰影,投射到了盆地中。
一**驚人的凶氣與殘暴野性,擴散開來。
使得整個盆地區域,溫度直降!
這個時候,秦巖終於看清楚這些禽鳥的真容了。
一時間,秦巖只感覺到頭皮發炸!
這是一種與禿鷲極為相似的禽類。
不過體型要比禿鷲雄壯。
體長能有兩米左右,雙翅展開則達到四米到五米。
渾身密佈著黑色鱗片,閃爍逼人的金屬光澤,如鐵水澆鑄而成,凶煞氣息逼人。
尤其是雙眸,是猩紅色的,像血,凌厲而懾人。
「這…這是…『魔鱗禿鷲』,糟了…」秦巖暗叫不好。
秦巖曾經在一些雜書圖鑒上,見到過這種凶禽。
魔鱗禿鷲。
這是一種極其凶殘的禽類,傳說中,血液裡有稀薄的太古魔禽傳承。雖然經過一代代的繁衍,太古魔禽血脈,已經非常淡,幾近於無,但也絕對不容小視。
力大無窮,鐵翅可以直接掃斷巨樹,甚至崩碎岩石;
利爪輕而易舉撕裂虎豹;
鷲喙的洞穿力非常強大,不亞於刀劍利刃;
而且,魔鱗禿鷲,擅於飛行,可以一日飛行萬里,在高天上恣意盤旋飛行,都不用擔心受到天風氣流的影響。
全身鱗片,更令其防禦堅不可摧。脖子上的一圈暗褐色羽絨,或許是它唯一的弱點。
認真來說,雖然魔鱗禿鷲天性凶殘,攻防俱佳,但以秦巖的肉身力量,內氣修為,刀法,也並不怵它。
就算是一群魔鱗禿鷲對秦巖圍攻,秦巖也能全身而退。
當然,這『一群』,指的是數十隻。
然則,此時此刻,盤旋在盆地上空,群峰之間的魔鱗禿鷲,顯然遠遠不止數十隻。
至少能有幾百隻,上千隻!
這就極為恐怖了。
數百上千隻魔鱗禿鷲,一旦群撲下來,不要說是秦巖了,就算是四大天王齊聚,也剩不下來一塊骨頭。
恐怕秦巖變身八臂凶龍,都會被生生戳死!
「啾~~~啾~~~~~啾~~~~~」
撕心裂肺的鳴叫聲響起,上空密密麻麻的魔鱗禿鷲,似乎發現了下面的秦巖!
它們煽動羽翼,似乎是要俯衝下來!
秦巖全身繃緊!
而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步步的朝自己爬進來那個洞口走去。
現在,秦巖寧肯面對四大天王,都絕對不想與這群凶禽糾纏。
然而,這些魔鱗禿鷲在下降至地面數百米高的時候,便不住的打旋,不再飛落。
它們發出來一種近乎驚惶的叫聲,宛如對什麼東西,產生了忌憚。
「嗯?」這個時候,秦巖已經摸到了洞口,隨時都可以鑽進洞去。
他的後背心,已經被汗水濡濕。
不過,秦巖並沒有馬上鑽入洞,他倒也發現了魔鱗禿鷲群的異狀。
「這些傢伙,好像在害怕什麼…」
秦巖狐疑不定。
就在這時,體內的妖魔血脈,傳遞出來一抹荒古暴戾的氣息。
與此同時,上方的魔鱗禿鷲,迸發出來驚鳴,震動羽翼,又往上飛高了幾米。
秦巖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是我體內的妖魔血脈,使得這些凶禽,產生了極大的畏懼!」
「對,妖魔武士,是上古時期的聖賢者,採集妖魔血脈,使用無數靈藥,君臣佐使,提煉之後,植入人族特殊武者體內…因此,妖魔武士氣血驚人,蘊有上古妖魔的凶威…」
「魔鱗禿鷲雖然兇猛,但是它們傳承中的太古魔禽血脈,已經非常淡,早已不純淨…所以說,魔鱗禿鷲畏懼與忌憚我體內無形之中散發的氣血,那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通了這一節,秦巖往回走了幾步。
又走回幾步。
連續走了上百步,那些魔鱗禿鷲,都不曾對秦巖發起攻擊,只顧惶叫。
「呼~~~好像沒事了…」秦巖吐了一口濁氣。
下一刻,漫天的魔鱗禿鷲,四散飛開,紛紛鑽入了山崖峭壁上面,那一個個的洞穴之中。
原來,那些蜂窩般的洞穴,便是這群魔鱗禿鷲的巢。
然而,絕大多數魔鱗禿鷲,都已經歸巢了,卻仍有十幾隻,戀棧不去,在半空飛旋,對秦巖發出了嗜血與挑釁的叫聲。
它們雖然忌憚,但似乎亟欲品嚐秦巖這個不速之客的血肉…
在人類的世界裡,不乏為了利益,鋌而走險之輩,這句話同樣也適用於魔鱗禿鷲…
對峙了片刻之後,終於,一隻魔鱗禿鷲,再也忍耐不住,發出一聲戾叫,血眸中凶氣滔天。
驀地裡,直接朝秦巖飛撲而來!
雙翼如利刃,輕而易舉的切開空氣!
這一下撲擊,凌厲兇猛,不亞於一名武道強者的凌空一擊!
不過,僅僅一隻魔鱗禿鷲,秦巖豈會怕它?
反而,在電光火石之間,秦巖腦中掠過一抹靈感…
『媽的,我在這鳥不拉屎的盆地之中,又饑又渴,正愁沒有吃的喝的!你這傻鳥,這是送上門的菜!』
念頭剛落,那只魔鱗禿鷲,已然撲至秦巖頭頂!
說時遲那時快,秦巖丹田中一口內氣提起,右手一晃,單刀在手,閃電般一刀砍了出去!
然而,這斬殺武道強人,從不落空的一刀,居然寸功未立!
別說斬殺這只魔鱗禿鷲,就連它的一片鱗都沒有劈中!
魔鱗禿鷲掠了開去,一扇羽翼,一個美妙的滑翔,輕而易舉的躲過秦巖的單刀劈殺。
要知道,秦巖的刀法,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險,但偏偏無法斬中魔鱗禿鷲,差之甚遠。
這只魔鱗禿鷲,騰飛而起,並發出一聲近乎嘲笑與挑釁的鳴叫。
秦巖大怒。
這時,另一隻魔鱗禿鷲,也想逗弄秦巖似的,也是一個俯衝,逕直朝秦巖撲了下來,鷲喙朝秦巖頭頂猛戳,欲要戳開秦巖的頭蓋骨,享用腦漿。
秦巖手起刀落,反手一刀砍了出去。
這一刀,可謂是出盡全力的一刀!
然而,這一刀,再次無功而返。
那只魔鱗禿鷲,飛掠躲閃開了。
就這樣,一整個晚上,不停的有魔鱗禿鷲,騷擾攻擊秦巖。
秦巖被撩撥得火冒三丈,手中單刀不停揮砍,卻哪裡砍得中分毫。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魔鱗禿鷲陸陸續續,三三兩兩的襲擊秦巖。
秦巖嘗試了各種方法,都未能擊落任何一隻。
刀法嘗試過了…無效;
肉身力量,拳打腳踢…依舊無效;
將單刀脫手而出,飛擲出去…無效;
以巨力,投擲石塊,狠狠砸擊…仍然無效;
甚至於,秦巖還出了絕招…躺在地上,屏住呼吸,裝死,等到撲下來的魔鱗禿鷲,距離自己極近的時候,閃電般斬殺出去一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即便如此,還是無法砍中。
……
秦巖快要暴走了!
如此,人與魔鱗禿鷲,一直較勁到了晚上…
魔鱗禿鷲倒是可以飛出山脈,去極遠處覓食。輪番撩撥戲耍秦巖。
而秦巖,則已經餓得頭昏眼花。
渴得喉嚨冒煙。
本來沒有食物,就已經難以忍受,如今又消耗內氣與肉身力量,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的出擊…
現在的秦巖,無論是內氣,體力,還是精氣神,都流逝得極為嚴重。
已然出現了一點點透支的跡象。
不過,秦巖的狠勁與凶勁,被徹徹底底激發了。
「連一些靈智未開的**都無法對付,我
我秦巖枉自為人了!不行,今次我說什麼,也要斬殺幾隻魔鱗禿鷲!否則,絕不離去!」
次日,秦巖急躁的情緒,沉澱了下來。
他盤膝而坐,放空心靈,舉目觀察盤旋在空中的魔鱗禿鷲。
他猛然發現,它們的飛翔軌跡,盤旋的角度,雙翅展動時,那種曼妙的弧度,竟然暗合天地至理,與大自然相融。
尤其是魔鱗禿鷲朝秦巖撲下來,秦巖揮刀斬去之時,它們在躲避的一剎那,劃出了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
很快,秦巖就進入無人無我的空明狀態,**的感覺,煙消雲散…
自然而然,收攝心神,萬緣俱滅…
他的雙目中,腦子裡,心扉間,全部都是魔鱗禿鷲飛行之間,拉出的弧度,角度,軌跡…
秦巖完全癡迷於此道。
甚至於,秦巖還存想自己就是一隻魔鱗禿鷲,翱翔在天地之間,無跡可尋…又蘊含著天地之間,萬物微妙的變化,以及大自然難以言喻的層次與美態。
赫然,一種有悟於心,難以言喻的隱晦感,從秦巖心中,遽烈噴薄而出!
下意識的,秦巖右手成手刀狀,輕輕的劃了出去…
這一劃,純粹發乎於自然,無為而做,乃是無念無想之中的本能。
這一劃的軌跡,居然隱隱約約,與天上的魔鱗禿鷲飛翔,有幾分相似!
「啾~~~~~」
又一隻魔鱗禿鷲,凶戾鳴叫,飛撲向秦巖,欲大快朵頤。
秦巖動也不動,右手手刀,隨性而至的揮斬而出,劃出一道曼妙弧線。
這只魔鱗禿鷲,立即發出驚恐的叫聲,半空一個轉折,飛逃開了。
就這樣,足足四天過去了!
在這四天的時間裡,秦巖一直保持著靜坐,沉浸入了一種極其微妙的禪定狀態,如坐化一般。
右手的手刀,亦不停的劃出一道道弧線。
漸漸的,秦巖所劃出的手刀弧線,愈發自然,顯盡天地萬物微妙變化,如晨霜晚露,潮漲潮退,脫離了武道桎梏,進入了一種全新的層面!
如絕頂畫師作畫,不拘於成規定格,無跡可尋,無套路可循,意到筆到。一筆一劃,皆神來之筆…
當然,在這四天之中,秦巖不但身體狀況越來越虛弱,還殫精竭慮,整個人漸漸處於一種油盡燈枯,生死一線的境況。
就在這時!
秦巖雙眸睜開!
眸中掠過一抹隱晦刀光,絕世鋒芒之氣,透發而出!
與此同時,一隻魔鱗禿鷲,俯衝而來!
秦巖右手一動,單刀在手,一刀斬出!
這一刀,並不顯得有多快,或者說,已經突破了純粹的『快』或『慢』,拉拽出一道暗合天理的光芒,超越世俗任何美態,融於自然,角度如羚羊掛角。
這一刀的軌跡,竟然與魔鱗禿鷲的飛行軌跡,暗自合拍,一般無二!
說時遲那時快,「噗」的一聲輕響,秦巖手中單刀,毫無阻隔的切中了魔鱗禿鷲脖子上的一圈暗褐色羽絨,鷲頭飛起,鷲血狂飆!
秦巖於進入神秘盆地第二日起,以魔鱗禿鷲練刀,觀察魔鱗禿鷲飛行之軌跡,悟通某種天地自然微妙變化,融會貫通於刀法,使其刀法終於突破大成境界,觸摸到天道大勢邊緣,臻至化境!
第六日,斬落第一隻魔鱗禿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