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線之際,秦巖收攝心神,進入寂靜極致,宮殿中,四面八方的歡呼聲,議論聲,驚歎聲,嘈雜聲,嘲笑聲…不能夠使他絲毫分心,天地間只剩下這道風雷電掣斬來的刀光。
秦巖進入了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奇異狀態,生死榮辱,再也無關痛癢。
猛然!
就在這一道彎月弧形刀光,將要斬中秦巖的一瞬間,他的意念,終於爆發了出來,腳步一踏,空間震盪,身軀一動,八方風雲滾蕩,驚人的氣血蒸騰而出,滾滾散散,鋪天蓋地,身軀遽烈一抖!
這一抖動,幾乎是產生了一串殘影!
沒有人可以分辨出,秦巖身軀的一個震盪,到底是震動了多少次。
十次?二十次?
所有人都只是聽到,秦巖的身軀,大脊椎,骨骼經脈肌膚,甚至於內臟,都迸發出來了金鐵爆鳴的聲音,肉身和空氣遽烈摩擦,產生了火花。
說時遲那時快,秦巖將肉身運用到了一個目前所能夠達到的極致,體內妖魔血脈沸騰開來,大脊椎骨麻花似的對折彎曲螺旋了幾下,卡擦卡擦連珠炮似的炸響,人已經從絕無可能的角度,躲避開了裘罡那一記必殺的離體刀光…
刀光擦著秦巖的身體掠過,斬出去十幾步之後,驟然炸開!
「砰!!!!」
刀光將一大片空氣,炸成風之亂流,龍卷颶風似的擴散開去,橫掃四面,席捲八方,直接將大殿內左右兩邊的一些桌椅席位,都吹飛了出去,凌空分解散開…
觀戰之人驚駭,連連後退,衣袂捲起,頭髮凌亂飛揚…
與此同時,秦巖不退反進,肉身一震,筋骨雷鳴。內臟吐納氣息,發出來了鶴立松巔的清嘯聲,龍吟虎嘯,音波震得四周氣流遽烈波動,整個人連搶十幾步,如鷹擊長空,長蛇絞殺,猛虎尋羊,已然是瞬間迫近了裘罡!
面面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多不少,恰好五尺!
五尺,為一步!
一步之遙!
一步,是一個非常微妙的距離!
一步之內,近在咫尺,縱然是權傾天下的帝王,被一匹夫,接近到一步的距離,也是生死平等!
一步之內,眾生平等,天子與匹夫,全無差別!
大殿內觀戰之人,包括藍大少爺,藍二少爺,藍三小姐,以及兩位少爺麾下的所有客卿…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巖與裘罡,已然是一步之遙!
……
「鏗!」
秦巖已然是閃電般拔刀在手!
兩名刀客,都是右手持刀!
他們的刀,都長四尺一寸,寬兩寸七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步!
「找死!」裘罡戾聲梟叫。
說話間,裘罡右肩微微一動,手中凶刀就要斬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秦巖的右肩,也是一個細微抖動。
「噗!噗!」
兩人不分先後,斬出一刀!
一步距離,避無可避,同時出刀!
這樣的比拚,極為慘烈!
誰的刀快,誰就能夠搶先一步斬斷對方的身軀!
哪怕是刀速慢一分一毫,在自己的刀斬中對方之前,便已然是被提前腰斬,血濺五步之局!
絕無半分花假!
生死立判,就在一瞬間!
若兩人刀速,快慢一般無二,那麼,結局只有一個…同歸於盡!
其中的悲壯之處,令人瞠目結舌!
……
此時此刻,大殿內觀戰之人,都口乾舌燥,情難自持,紛紛站了起來,鼓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大殿正中,肉搏對砍的秦巖與裘罡二人…
藍大少爺身旁的黃衣老者;以及藍二少爺麾下,與黃衣老者同級數的強人,更是功聚雙目,瞳孔收縮,射出奇光,甚至於雙耳抖動,以耳代目,聽風辨位,保持靈台清明,催發超出尋常感官的精神觸覺…頃刻之間,他們的思緒運轉速度,比平常快了十倍不止,秦巖與裘罡出刀的速度,在他們的感知中,放慢了下來。他們甚至能夠感覺到,秦巖與裘罡衣服外面,肌膚上的毛孔收縮,頸側大動脈以及手背血管的擴大和收縮,血液循環的路線,內氣遊走的方位…
這樣一來,哪怕是秦巖與裘罡出刀飛斬,最細微的快慢差別,都被他們洞察!
「糟糕!大少爺,秦巖揮刀的速度,比那裘罡,慢了一絲絲!」黃衣老者眼中爆射出來遺憾惋惜的神色。「如果說,裘罡一息之間,能夠斬出十八刀,那麼,秦巖則是十七刀…這中間,刀速的快慢,差之毫釐!然則,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就這麼一丁點微弱的差距,便是人鬼殊途,生死兩路!秦巖將要被斬殺!」
而藍二少爺那邊的幾位老者,都是驚呼出口,「險勝…二少爺,裘罡將有驚無險的斬殺那小子…太懸了,優勢僅僅只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點…」
……
大殿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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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巖與裘罡對砍一刀!比拚刀速!
按照刀速快慢來講,的確,秦巖將要被凶刀腰斬。
此刻,在裘罡的心靈之中,已然是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預兆,和以往每一次搏殺一樣,他已經能夠提前預感到,凶刀將會毫無阻隔的切入對方身體,飽嘗對手新鮮的血液!
一絲絲嗜血的快感,浮了上來…
然而,就在這時,奇變陡生!
「卡擦!!!!」
秦巖持刀的右手,骨骼關節爆響,臂骨瞬間拉長變薄,脫骨,整條手臂,拉長了足足六寸!
這一下變化,化腐朽為神奇,完全彌補了秦巖較之裘罡,稍慢一線的刀速。
臂長六寸,便等於是單刀瞬間長了六寸!
一寸長一寸強!
高手博弈,一寸便能夠決定勝負,逆轉局面,主宰生死!
更遑論六寸!
六寸,令得裘罡刀速上的微弱優勢,化為烏有,反而瞬間處於極大的劣勢!
剎那之間,裘罡生出了一種被人掌握了生命的味道!
「吼!!!!」
裘罡迸發出來近乎野獸瀕死前的慘嚎!
他全身雞皮疙瘩暴起,如墜冰窖!
生死之際,裘罡爆發出來了生命最濃烈的潛力!
赫然,裘罡揮斬出去的凶刀,在中途便硬生生收回,整個人往後一退!
這一下中途收刀,逆血反攻回體內,內氣倒灌回丹田,氣血直衝面頰,令得裘罡臉色一紅。
「噗嗤!」
一片衣衫,被秦巖直接斬飛!
秦巖不疾不徐,前踏一步!
裘罡退後一步,秦巖踏前一步,兩者距離,仍然是一步之遙!
裘罡獨眼之中,凶光畢露,像是受傷的餓狼,凶狠,不甘,怨毒,要吃人!
裘罡的右肩,又是一抖,凶刀悍勇砍出,欲要憑借心中暴戾狠勁,多年死中求生的經驗,兇猛反撲回去,絕地反擊,斬殺秦巖。
然而,在裘罡斬出這一刀的時候,秦巖也同時斬出一刀!
六寸的優勢,足以使得秦巖完美掌控局面。可以輕而易舉的在裘罡的快刀斬中自己之前,將其切成兩段!
生殺予奪!
迫不得已,裘罡再度中途收刀,後退一步。
「噗嗤!」
又是一塊衣衫,被斬得飛起。
裘罡每後退一步,秦巖便前進一步,如跗骨之蛆!
氣機牽引之下,兩者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步,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像是用尺子丈量過般的精準。
「噗!噗!噗!噗!」
秦巖連斬十七刀,裘罡連退十七步!
在這十七步之中,裘罡的凶刀,竟沒有一次能夠順利斬出!
每斬一刀,都在中途迫了回去!
十七次內氣倒灌丹田,逆血反攻,使得裘罡丹田中的一口內氣,徹底暴走,氣血紊亂失調,整個軀體,膨脹了一大圈!整個人就好像一個打足了氣,隨時隨刻都有可能爆炸開來的皮袋子!肌膚血紅!血管青筋膨脹,暴凸而出!
終於…
「你已經死了…」
秦巖淡笑了一下,收刀,回刀入鞘,神情自若,氣定神閒,轉身,看也不再多看裘罡一眼。
就在秦巖轉身的一剎那…
「鏘~~~~~~」
裘罡手中單刀跌落…
他獨眼鼓凸,整個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東倒西歪,搖搖晃晃…
臉上顯現出來了驚駭欲絕的表情,嘴巴大張,想要說什麼,但是卻無法發出聲音…
下一刻,裘罡膨脹的身體,猛地遽烈乾癟下去…
「噗~~~~~~~~~~~~~~」
裘罡的身體內部,發出來了爆炸的聲音,他仰天噴吐血,彷彿體內的氣血,被一下子抽了空了,大力擠壓了出來,狂飆,漫天下了一場腥風血雨。
又好像,體內每一滴水分,都被搾乾了出來。
而後,乾癟癟,枯瘦如柴的裘罡,撲通跪地,表情無比的掙扎,痛苦。
「卡擦!卡擦!卡擦!」
在他的身體表面,出現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龜裂痕跡。
這是剛才秦巖斬殺出去的刀光,刀氣餘韻,滲透進入了他的體內,將他的身體,從裡到外,破壞肢解了。
「噗~~~噗~~~~噗~~~」
橫七豎八,蜘蛛網似的龜裂痕跡,猛地爆裂開來,裘罡的身體,像是一件打碎的瓷器,一下子四散炸開,碎落一地…
一代凶人,就此斃命!
這個時候,秦巖已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他很安靜,雲淡風輕,肌膚白皙如羊脂美玉,黑髮輕揚,乍一看
,有一種弱不受衣的味道,不過骨子裡卻透發出來了一種懾人的強大力量,還有隱而不發,如大帝一般君臨天下的氣場。整個人的精氣神狀態,如紅日東昇,超卓凌雲…
不過,秦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斬殺裘罡,看似如同吐一口唾沫那麼輕鬆,實則,他已然是出盡全力…
肉身,血脈,氣勢,體術,刀法,計算…都運用到了一種極致。
這個時候,宮殿中觀戰的人,才統統反應過來,才終於意識到,裘罡被秦巖幹掉了!
以快刀對快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乾淨利落的斬殺裘罡,速戰速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此時,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他們統統都呆滯了,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古怪聲音,說不出話來,就好像是被一口痰堵住了…
「不可能!裘罡怎麼可能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斬殺?這絕對不可能啊!這…這是出了什麼鬼?」一些人甚至渾身顫抖,發出尖叫,不敢相信這一幕。實在無法接受。
就連藍大少爺和黃衣老者,都如墜夢中。
「大罪孽!」赫然之間,藍二少爺,整個人一下子從坐席上站了起來,全身袍服無風自卷,整個人已然是憤怒爆烈到了一種極點,眼睛中凶光猙獰得不像話,像是要滴出血來!氣機牽引之下,地面堅硬的石板,接連炸開,周圍許多坐席,橫飛出去,凌空爆碎,一些靠近藍二少爺的人,滾地葫蘆一般的跌倒了出去,一個個驚駭欲絕。
藍二少爺就這麼一站起來的威勢,竟然如同雷火轟炸,狂霸無匹!
鋪天蓋地的威壓,一下子就朝秦巖籠罩了過去!但凡觸及藍二少爺目光的人,統統心肝俱裂!
藍二少爺隔空怒視秦巖,眉宇之間,像是在醞釀一團風暴,無窮的霸氣和殺氣,覆蓋向了秦巖。「你竟敢殺我苦心供養的客卿!你死到臨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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